这一枪打偏了,没有正中心脏。
周放枪法不好。
不过陈默情愿以为是他舍不得下死手。
“心脏在这宝贝。”陈默指了指左胸处,完全无视那个血窟窿。
仿佛感觉不到痛,仿佛流的不是血,他双眼紧紧看着对面的人,唇角的笑容愈发的深。
他穿的是黑夹克,周放只看见有液体从他胸前冒出来,脑子里浮现的却是他姐姐那条被鲜血染红的白裙子。
人其实很脆弱的。
车祸现场那些那碾碎的肢体,被水泡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在自然灾害面前瞬间被吞没的生命……
在死亡面前,人真的跟被待宰羔羊一样卑微,一样低贱。
就算他生前富可敌国,死了,不过是白骨一具,比乞丐高贵不到哪去。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周放眼睛瞪着那个血窟窿,仿佛看见陈默的生命在流逝。
这样……应该算是报仇了吧?
姐姐……应该不会怨自己了吧?
周放面无表情,枪口依旧对着陈默。
“还不够吗?”陈默上前以前一步:“不够的话再来。”
周放死死瞪着对方,手里的枪差点没拿住。
“你这个疯子!”
“这不是你要的结果吗?”陈默继续上前,“我还给你,要是我今天死不成,小放,你……”
陈默的声音猛地顿住,双眼骤然大睁,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小放!”
周放眼看着陈默朝他扑了过来,那人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恐慌。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尖锐的东西钻入了他的背心,他似乎听见子弹钻进血肉之躯那细微的“噗呲”声。
身体被子弹的冲击波带得往前扑过去,周放看见陈默那张俊脸顷刻崩裂。
陈默接住了他的身体。
他终于知道陈默刚才被他打一枪的滋味了,那真是,透心的凉。
就好像一只装满水的塑料袋被戳了一个洞,血哗哗的流。
“小放……”陈默的声音在发抖。
他刚抱住周放的身体,一个红点又落在了周放身上。
薇拉因为受伤,第一枪没有正中要害,开了一枪后竟然没有跑,她竟然准备再来一枪。
来不及做出反应,陈默一把抱住了周放,两个人的身体互换。
周放心里清楚陈默在干什么,他下意识的拒绝,但是他怎么会是陈默的对手?身体被紧紧抱住。
陈默的力气那么大,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是一个带着死亡气息的拥抱,也是他们唯一一次如此激烈的拥抱。
“不!”
周放摇头,一声闷哼,他眼睁睁看着陈默脑袋一扬,冲击力带着两人扑到在地。
门外,赶过来的向晚歌和杨智等人听见那声枪响都疯了。
“快,有狙击手。”杨智立刻分辨出狙击手藏匿的地点:“三点钟方向,目标距离大概两百米。”
向晚歌立刻指着不远处一栋小楼:“在那里。”
大家都懵了,尼玛,陈默的人不是来杀秦墨池江谨言和布莱恩的吗?怎么朝周放动手了?
说时迟,其实前后时间不过短短几秒。
这一切快得周放猝不及防。
被失去意识的陈默压在身下的时候,那巨大的压力挤得他身体里的血噗噗往外冒。
在意识模糊之前,他竭力转头看了陈默一眼。
陈默的脑袋就在他的肩膀上。
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周放在他背上摸了一把,满手的血。
外面的人冲进来的时候,周放的手刚好从半空中落下去……
…
天已经亮了,玛利亚医院外科手术室外面聚满了人。
薇拉被抓住了。
陈默的手下全部落网。
大勇被捉拿归案了。
尽管老三的伤很重,断裂的肋骨戳穿了肺,不过他的小命保住了。
更重要的是,秦墨池,江谨言,布莱恩的警报解除。
但是,大家的脸上并没有露出胜利的笑容。
相反,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江谨言满脸疲惫的从手术室出来。
“手术成功了,下午三点左右会醒过来。
大家松了一口气,不过表情依旧沉重。
就连布莱恩听见周放手术成功的消息都依旧绷着脸。
江谨言也叹了口气,去换衣服去了。
杨智张张嘴,想说什么到底忍住了。
向晚歌紧紧抓着秦墨池的手。
本来,她还以为昨晚将会是她保卫老公的大战,谁知最后竟然成了周放和陈默的生死恋。
谁都没想想到薇拉那个女人最后会来那一手,更没想到陈默竟然用自己的身体替周放挡了那致命的一枪。
陈默这个男人再一次刷新了大家对他的认识。
向晚歌甚至在心里恨他,既然那么爱周放,早干嘛去了?你他妈早干嘛去了?
她想不通,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你情我爱的,还有什么比两个人在一起更重要?
“三爷,为什么呢?”
秦墨池紧紧了握着向晚歌的手,沉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那个时候的陈默已经有了自己的团队,他不可能说丢下就丢下。而且,那个时候他的势力还不强,仇人和警方就够他周旋的了,私人感情肯定首先被抛下。”
布莱恩重重叹了一口气:“怪我,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杨智的神经比较粗,他也没办法理解男人之间的感情,粗声粗气道:“大家别这样,想想那些被陈默杀死的人,你们会好受多了。”
其实作为执法人员,布莱恩和向晚歌他们当然对陈默不同情,只是想到周放,不知道等他醒了,他会不会难过?
下午三点,周放准时醒了。
向晚歌和楚玉在病房守着,看见他的眼珠子转了转,赶紧去叫了江谨言。
江谨言过来给他做了检查,检查完,周放的眼睛已经睁开了。
“周大哥,你感觉怎么样?”
周放的视线在病房里扫了扫。
发现警方就向晚歌楚玉以及三名医护人员,他收回了视线,转向了向晚歌。
他还带着氧气罩,很虚弱。
他指了指脸上的氧气罩,向晚歌看向江谨言,江谨言亲自给他摘了。
氧气罩刚拿走,他就张了张嘴:“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