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秦牧打来的,说老爷子有点不舒服,今天得留在家里照顾老爷子,不能陪陆景庭去处理秦素的身后事了。
老爷子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估计难过呢。
陆景庭只好让秦牧好好在家陪老爷子,其他的事他自己搞定。
其实陆景庭也没啥要处理的了,今天殡仪馆的人会来送秦素去火化。
按照陆景庭的意思,火化完了,他就打算直接把他妈往墓地一埋,他自己送他妈走就行了。
墓地已经买好了,所有的后续陆景庭这段时间都差不多办妥了,又不用办葬礼,不麻烦。
挂了电话,陆景庭三两口吃完了早餐,擦了嘴,笑得帅气又潇洒:“好吃。”
“这话听着就假。”向颖收拾桌子,没有看对方的脸,道:“我最近休年假,不如我陪你去殡仪馆吧?”
那种地方,一个人去的话,心里会不好受吧?
陆景庭本来是要拒绝的,可是还没等他想好措辞,向颖已经端着盘子进厨房去了。
于是结果就变成了他的默认。
其实……他确实是想有个人陪着。
收拾完,向颖换了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戴上墨镜,开车带着陆景庭直接去了殡仪馆。
殡仪馆的工作效率还是可以的,他们到的时候秦素已经变成一捧灰装在骨灰坛里了。
可能是昨晚已经痛快的哭过了,陆景庭神色淡定的接过他妈的骨灰坛,抱在怀里,然后又上了向颖的车。
“你说巧不巧?”陆景庭看着后视镜里的向颖道:“是你陪我把她送疗养院接出来送进了医院。又是你陪我送她最后一程。她……我们以前……那样对你……”
“……”向颖想装作无所谓的一笑了之,但是她发现,她特么笑不出来。
眼睛很酸,莫名其妙的,听见陆景庭这样说,她想哭。
陆景庭给他妈买的墓地超贵,是在离市中心不远的一座山上。那山下四周又是城,住满了人。
可以说,那座墓园几乎就在市区了,现在城里寸土寸金,可想而知秦素的墓有多贵,几乎跟在市中心买一栋房子的价钱差不多。
陆景庭想的是,秦素一辈子注重面子,现在死了,估计也不愿住到郊区去,荒无人烟的,不是她的风格。
于是陆景庭就把手上的钱花光了,硬是求着老爷子动用关系,豁出去一张老脸,好不容易才弄到一小块地儿。
他就叫了两个墓地的工作员人,找了一把铁锹,自己动手挖了一个坑,然后把骨灰坛子往坑里一放。
结果人家工作人员说,骨灰坛子应该放在棺材里的,这个坑太小了,他们墓园可以找人挖。
陆景庭就说,坑再小也是她儿子亲自挖的,棺材就算了,这样挺好。
墓园的工作人员估计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家属,花一大笔钱买了一小块墓地,却不举行葬礼,也不弄个棺材,就这么挖个坑一放,完事了。
说他不孝顺吧?
买墓地的时候这小子眼睛都没眨一下。
说他孝顺吧?这葬礼也太简单了,不,应该说太简陋了。
陆景庭顿在那前后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总算盖好了土。
他站起身看了看别人家的墓,墓碑什么的都有了,祭台也有,差不多了,别人有的他妈不缺,后面就是让墓园的人把墓地再修整一下,平时多多看护一下,就这样。
向颖把带来的花递给他,他搁在他妈的墓碑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
就这样,陆景庭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就这么雷厉风行的把秦素下葬了。
观礼的人,只有向颖一个。
向颖以为他会跟秦素单独待一会儿,说说话什么的。
谁知他鞠完躬就过来,一把拉住向颖的手,拔腿就走。
他满手的泥,上面可能还粘了沙子,磕得向颖手都疼了。
墓园很大,陆景庭走得很快,似乎是在逃离什么一般,拉着向颖几乎小跑起来。
向颖从后侧面看过去,只看见他脸上紧绷的线条。
从墓园出来,已经下午三点了,两人饿得不行。
“你想吃什么?我请客。”陆景庭说。
“你不是说你对美食很有研究吗?我不挑食,但是必须好吃。”
陆景庭想了一下:“天冷,干脆吃火锅,我知道一个地儿,你试过就知道了,我开车吧。”
他在花丛的水龙头下洗了手,脸部的线条已经缓和了不少。
一个半小时后,陆景庭总算七拐八拐的把车在一条幽深的巷子里停下来。
站在路口看,那巷子很深,而且里面路灯不怎么亮,看着有点瘆人。
不过,向颖已经听见从巷子深处传来的喝酒划拳的声音了。
听见那声儿,陆景庭眼睛一亮:“对了,就是这里,走。”话落,他又拉起了向颖的手。
向颖不由自主就想起了离这里最近的军营,想起了老班长,想起了红烧肉,想起了看见红烧肉眼睛都不会转了的司昊。
当然,也想起了司昊帮她抢的那碗红烧肉。
她不知道陆景庭为什么会拉她的手,不管怎样,既然他主动拉了,她是不会矫情的抽手的。
相反,昏暗的灯光里,她勾起了唇。
心脏微微发热,这是跟司昊在一起时完全不同的情况。
那是一家来自四川的火锅店,招牌菜叫做芋儿笋子鸡。
店一看就上了年纪,店里的桌椅已经开始掉漆,到处都斑驳不已。
不过,店里的生意超级火爆,划拳声,说话声,闹翻天。空气里全是火锅店特有的味儿,酒,烟,各种大料,在这里坐一会儿,出去后整个人都是那味儿。
向颖有点不敢相信,陆家大少竟然回来这种小店?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陆景庭拉着向颖找了一个空桌坐下,笑着道:“以前无意中碰到的,吃过一次就忘不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在。”
两人点了两人份的芋儿笋子鸡,还有一些菜,等会可以烫着吃。
陆景庭笑眯眯的看着向颖:“你猜这些东西多少钱?”
“多少?”
“不到两百。”
向颖看着陆景庭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话:“你是陆景庭吧?”
陆景庭特别自以为潇洒的挑了挑桃花眼,“吃了这顿,保证你毕生难忘。”
向颖心说,已经很难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