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军的劲头竟然比人民军战俘还大,搬运炮弹几乎连口气都不喘,美军的大炮第一次成了他们的战利品,人人争先恐后,大炮发射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公路上排开了几排,气势恢宏地发射着。
可惜因为弹药车殉爆,所剩的不多,他们还没有打出二十分钟,炮弹竟然快要打完了。还没过够瘾,这些大炮就要成为摆设了。伪军的脸上开始变色了,他们知道接下来美国人就该反击了。
这不是他们胡乱猜想,当炮弹发射的规模渐渐小了,美国人就向他们发射来了炮弹。由于美军被炸得七零八落,又是在黑夜里,想要准确地命中,受到很多的阻碍,因此多数炮弹是越过了他们的头顶飞向了山梁。也闹不清美国人到底是想炸中国人,还是想收拾朝鲜人。
“少校,我们怎么办?”士兵们急的面面相觑,这时都把目光投向了那年轻的少校。伪军中本有很多人瞧不上这年轻人,这么年轻就成了少校营长,肯定是靠着裙带关系升上来的。这在伪军中司空见惯。但没想到这年轻的军官指挥的精彩纷呈,让他们不能不佩服。
七师不是一般的伪军,那也是在林飞带领下磨练出来的劲旅,都是骄兵悍将,能够指挥他们的军官都不是泛泛之辈。平庸之辈在这里是没法立足的,也不能慑服他们。
“别急,我们还有几发炮弹,再等等,其他人迅速抬上伤员,准备撤离。”少校镇定地说道。他早看到了每门炮后面还留着几发炮弹,这些炮弹不是留着发射的,而是留着炸炮的,这些大炮根本不可能带走。天快亮了,美军的飞机飞来,就会把这些大炮炸成废铜烂铁。
“少校,我不能把这些大炮留给美国人。”一个伪军站出来说道。
少校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绝对不会便宜美国佬。你们打得不错,打得很英勇,我会向上级反映的,你们用热血证明了对祖国的忠诚,你们也是真正的军人。”说的这些伪军热泪盈眶。第一次感到作为朝鲜人的光荣。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山路的拐角跑来了一个战士,向少校敬礼说道:“少校,美国人调集了三辆坦克正对着我们开来了,我们准备撤吗?”
少校点点头,“一连二连先行撤离,伪军兄弟们也跟着战俘撤离,三连一排负责掩护,山坡上有我们的友军志愿军掩护,你们会顺利地回到我们的阵地上去的。三连二三排随我留下来,负责打阻击。”
伪军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了,最高的长官负责打阻击,掩护全营撤退,这是何等的勇气?看着少校不容置疑的目光,一些伪军挺身而出,“少校,感谢你为我们的安慰着想,但我们是炮兵,我们也要和你们一起留下啦阻击敌人。”
这时候根本没有时间商量,少校也没说“你们必须服从命令”的废话,而是点点头,一挥手,“大家分散开来,不要被美国人的炮火杀上了,注意保护好炮弹,不要被美国人的炮火打中了。二排留下监视,三排随我来。”他说完就抱着一个炮弹箱滚到了路边上的水沟里,三排如影随形地跟在他的后面。
所有的士兵都按部就班地展开行动了。刚才还是人头攒动的炮阵地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满地炮弹壳和呛人的硝烟。伪军留下的要说不怕是不可能的,他们在心底还是对美国人的炮火有着深刻的恐惧。了解的越清楚,越是心惊胆战。
他们不明白这少校带着人到哪里去了,但是少校既然没有对他们下命令,他们就只能是原地待命,这时候觉得空气都是灼热的,让人透不过气来。不知不觉间,人人都是汗如雨下,气喘如牛,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抛弃的。
没想到少校又带人回来了,看着这些惊慌的伪军,少校露出了不像他的年纪成熟,他挥挥手,笑着说道:“你们别害怕,就看着我们怎么收拾这些骄横的美国人吧。”
话音未落,就看到远远的公路上出现了几辆坦克的影子,长长的炮管伸过来,对着这边就猛烈地开火,“轰轰轰——”一顿炮弹过来,将几门排列在一起的大炮掀翻到了公路的下面,坦克上面的机枪打得像狂风暴雨般的猛烈,横飞的流弹从伪军的头上掠过,吓得他们趴在地上死死的,不敢抬头。
再看那少校却是若无其事,神色镇定地举着望远镜观察着。看着坦克后面出现了大批的美军随行步兵,伪军都暗暗惊恐,少校和他的手下却依然是纹丝不动,有的人甚至露出了微笑。这种时候,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伪军心里真是七上八下。
美军的坦克也发现了公路上排列的大炮,停了下来,朝着大炮再次扬起了炮管。就在这时,“轰轰轰——”在坦克周围的那些废弃的卡车和装甲车上忽然发生了猛烈的爆炸,将坦克后面的步兵炸得飞上天去,炸得残肢碎骸漫天飞舞,炸得美军落花流水,哭爹叫娘。
伪军全都愣住了,他们原本就不相信人民军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埋设地雷,他们也没有地雷。却没想到少校带人将炮弹当作地雷使用,而且是安装在路边的卡车和装甲车上,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路边炸弹。这在后世广泛使用,而在当时,这绝对是新鲜事物。
少校目睹美军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场面,微微一笑:“这还是林大哥指导得好啊,这回该我露脸了。”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林大哥”是何方尊神,但少校却在美军陷入慌乱的时候,大吼一声:“兄弟们,跟我上,教训这些美国佬!”身先士卒地跳上了公路。
伪军也看的群情激奋,跟在人民军后面跳上了公路,七手八脚地拉开了跑栓,将他们护在胳膊下的炮弹塞进了炮膛,迅速打着转向机,调整炮口,对准了公路上不知所措的美军坦克。美军坦克这时还在晕头转向呢。
爆炸虽然没有伤到他们,但却震得他们脑袋嗡嗡作响,感觉肠子都断了,嗓子眼里想吐血,都被震出内伤来了。少校布置的时间太少,也不能精确地断定美军坦克停留的方位,因此公路上没有埋设炮弹反坦克地雷。
就是这样也让他们震骇无比,爆炸停止后,几辆坦克上面的车长先后推开了顶盖,查看周边伤亡的情况,没有人想到对方的炮口正对着他们瞄准呢。按照常理,遭遇了这种惨重的损失,他们该想着撤退了。
“轰——”少校瞄准的那门大炮率先开炮了,就看到最后一辆坦克被打的轰然起火,这不是重型坦克,轻型坦克面对大口径重炮的直面轰击,也是招架不住的。霞飞坦克就像罐头盒一样,被轻易地撕开了装甲。
“敌人——敌人在那里!”刚才轰击时,那里的炮阵地根本就没有反应,没想到这里爆炸后,竟然又出现了敌人的炮兵,也亏得美军的坦克将几门小型的火炮轰下了山谷,现在他们的面前已无阻拦,视界很好。
“轰轰轰——”几门伪军操纵的大炮跟着开炮了,伪军心里稳定下来后,射击也很精确,燃烧的火光将剩下的两辆坦克的身影暴露无遗,几乎是几门大炮对着最前面的一辆坦克开炮的。这辆坦克被击中起火,就把中间的那辆堵住了去路,现在它是进退两难了。
那辆坦克左冲右突,还是逃不出去,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伪军们士气大振,对着他再次开炮,可惜这次射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这辆坦克知道有不少大炮正对着他,左拐右拐,做曲线运动,炮弹打过来都擦着他的头顶或是身边掠过,却不能击中他。
“给我把大炮推到山下去!”少校遗憾地站直身子,大声命令道。他不会将大炮再留给美国人的,让他们到山谷里去捡破烂吧。人民军将士二话不说,就推着大炮送进了山谷,虽然他们心里很心痛,但没有办法,自己得不到,就不能再便宜敌人。
没想到伪军却大叫道:“少校,我们去收拾他,绝不能让这辆铁王八再逃出生天。”说完,也不等少校允许,一窝蜂的向着那辆在夹缝中躲藏的坦克猛扑过去。
少校阻拦不及,急的直跺脚,连忙指挥部队掩护。这些伪军还不是他的部下,没有绝对的服从观念。或许他们还沉醉在刚才的胜利中,兴奋的难以自制。士气可鼓不可泄,但是这种盲目的举动还是会伤害整体的。
“无组织无纪律的家伙,这下该搭上我们断后的士兵了。真要好好地整顿,这真是无法无天了。”少校不住地叹息摇头,可也没有办法。
那辆坦克后面跟上来一些美军,没想到朝鲜人竟然还向着他们猛扑过来,现在他们的坦克都遭到了厄运,剩下的这辆坦克像钻进风箱里的老鼠,进退不得,自顾不暇。他们大惊失色,发一声喊,扭头就跑。
那辆坦克也发现了朝鲜人冲过来的身影,更加慌乱了,还想着用机枪扫射,可是机枪根本看不清目标,外面狂风暴雨般的子弹敲打的装甲叮当作响,火星直冒。竟然还有子弹飞进了舱口,划伤了乘员,吓得机枪手头都不敢抬。
车长的潜望镜都被打碎了,车长惊慌地大叫着:“混蛋,你还在这里转悠什么,难道让那些野蛮的朝鲜人把我们生吞活剥吗?快闯出去——”这种时候,指挥官不能失去冷静,越是惊慌,越会影响到身边士兵的情绪。
驾驶员更加慌张了,朝鲜人这时扑上来,他们就是大象,也会被这些疯狂的蚂蚁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的。他的举止失当,本该向前开的,坦克竟然轰隆着向后倒退。身后就是悬崖,难道这辆坦克也要步前面的那辆坦克的后尘吗?
车长发现了,大惊失色,大骂道:“混蛋,你想害死大家啊,你往哪里开?后面是万丈深渊,我们都要粉身碎骨的。”还在驾驶员的后背上猛踢了一脚。
这时候应该平息驾驶员的惊恐,可是他做的却是恰恰相反,他的暴躁情绪让驾驶员更是魂飞魄散,感觉车辆的履带都在悬崖边上了,天哪,万丈深渊,尸骨无存啊。
他手脚发颤地想要挂前进挡,谁知挂错了档位,这在平时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现在却发生了。坦克轰鸣着,车身开出了悬崖,带着车长的惊恐的谩骂,带着满车乘员濒死前的惨叫声,摔落进了悬崖。
伪军也在这时扑到了悬崖的边上,俯身看着悬崖外燃烧的残骸,他们再次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人民军少校却满脸严肃滴站起来,对着周围的士兵缓缓地说道:“你们看到了吗?美国人中也有勇者,他们是临死也不想死在我们的手里,这是真正的军人的死法啊。”
他想到的是林大哥跟他说过的狼牙山五壮士,可是他哪里想到这是美国人自己的失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