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无声浇灌栖霞山,唯有小屋传来此起彼伏,绵绵不息的喘气声。
整洁,安静的小屋温暖如春,并时有女子清香漂浮,迷迷恋恋,引人沉沦。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一场春事终于如潮水般褪势,宁无痕翻身躺在第七瑾儿的旁侧,斜眼一瞧发现第七瑾儿困意袭身,长长的睫毛时不时的下垂便无力的撑开。
“累了吧。”宁无痕伸手抚摸在第七瑾儿尚且红晕的脸颊,“累了就先睡一觉。”
“嗯嗯。”第七瑾儿翩然一笑,一只手勾住宁无痕的脖子,而后紧闭双眼,这才缓缓出声道,“这样你就不会消失了。”
“傻丫头,说好了不走就不会走的。”宁无痕贴近第七瑾儿,柔身道,“我等你醒来。”
柔柔一语堪堪出口,第七瑾儿早已入睡,长长的睫毛已然闭合,微有低低的喘气声。
“这一年苦了你了。”
宁无痕欣慰一笑,又贴近身体,将眼前胴体诱人,秀发如海藻铺开的第七瑾儿搂在怀中,久久不愿放手。
似乎这一搂就是一生一世,此生不离。
当初离开东皇时,宁无痕曾许诺第七瑾儿会回来的,不曾想枉死之城一战,让他差点身死道消,葬身沧海。虽说他后期进入死城之后并没有如世人传言的那般就此死亡。
但一次性耽搁长达四个月不见人影,自然抵挡不住外界疯传的流言。而后进入道宗后崖,参悟周通最后一剑,又是一年光阴逝去。
如此一来纵使外人不相信,也不太觉得宁无痕会再度回归。
此一年第七瑾儿心中肯定不好受,纵使不相信外界的传言,但长达一年的跨度险些将这位美人女的心里防线击溃。
不然也不至于再见宁无痕,整个人仿佛呆立的石雕,一点都不敢动,生怕是一场短暂的梦,再眨眼宁无痕就会消失不见。
“哎。”宁无痕长叹一口气,温柔的看一眼怀中的美人,心有愧疚。
而下第七瑾儿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睡一觉,宁无痕也不好打扰,唯有静等第七瑾儿醒来。
先前进入东皇城虽然声势浩大,但转入天门郡后他收敛剑势,并隐藏行迹,于无形当中进入栖霞山,所以东皇城的人并没有看清这柄剑到底去向何方,更不知来者何人。
此一段时间,宁无痕要准备一些大事,后期即将发生的大战越加猛烈。
值此当头,宁无痕抽身进入栖霞山,为的就是想见见第七瑾儿。
之于宁无痕,第七瑾儿依旧是他心中最难以割舍的伴侣,且不管沧海发生那么多的意外,瑾儿在他心中的位置一点都没有变过。
这倒不是宁无痕无情无义,罔顾云中歌对他一番钟爱,而是第七瑾儿早早的占据了他的心。
屋外大雪绵绵,覆盖视线,再过三刻,黄昏落至,冬阳退隐。
一天中最冷的寒夜悄然而至。
第七瑾儿自熟睡中醒转,而后咬了一下宁无痕的胳膊,直至宁无痕龇牙咧嘴,她才松口,并咯咯笑道,“让你离开这么久,这就是代价。”
宁无痕将第七瑾儿拉入怀中,用下颌顶住她散发着清香的额头,徐徐出声道,“这一年过得好吗?”
“不好。”第七瑾儿崛起红唇,有点小生气,随即又掐了一下宁无痕的胸膛,“谁让你走了那么久,一点消息都没,他们都说你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你明明答应要娶我过门了,怎么可以丢下我不管,所以瑾儿一直不相信你会”
宁无痕痴痴笑笑,好言安慰道,“现在没事了。”
随即宁无痕将这一年所有的大小细节都一一盘出,公诸于第七瑾儿。
第七瑾儿眨动大眼睛,静静聆听,时不时长吁短叹,惊呼连连,似是担心。毕竟沧海大战爆发后发生了很多危险万分的事情,宁无痕能完好如初的回归,并不一定源自气运,而是疯狂杀戮,一路横践。
“无痕哥哥,其实去年我就想去南庭找你的。”第七瑾儿出声道,“而且自一开始父亲就派人进入南庭,时刻等待你的消息,可你消失一年,那些人都放弃了等待。可是我始终不相信,而后央求父亲让我去找你,可他始终不愿意。”
“父亲说我一个女子家出远门不安全,一直规劝我不要擅自离开,所以只能呆在山庄独自等待。”第七瑾儿眨动修长睫毛,低声道,“无痕哥哥,你不会怪我吧。”
“傻丫头,不会的。”宁无痕道,“你要是真的跑到南庭,那我就要生气了。”
“不生气就好。”第七瑾儿拍拍胸膛,嘿嘿一笑,眸中绽放晕泽,“而且鬼爷爷也不相信你有事,他始终在等你回归。”
“嗯。”宁无痕轻声一语,刚欲开口,神色一紧,脱口追问道,“你刚才说谁?”
第七瑾儿轻轻捂住殷桃小嘴,嫣然一笑道,“当然是鬼爷爷啊。”
“我外祖父他?”宁无痕不确定的猜测道,“是不是在?”
第七瑾儿没有继续隐瞒,点头出言道,“鬼爷爷一年之前就被安顿到了第七山庄。”
“当初北帝大战鬼爷爷身负重伤,曹宗主等人带他找寻天下名医医治,终于保下一命,后来曹宗主将鬼爷爷送进了第七山庄,毕竟我族是炼药世家,有不少药材可以为鬼爷爷后期调理身体。随后曹宗主他们就离开,但鬼爷爷一直就留在了山庄。”
宁无痕听得第七瑾儿娓娓道来,心绪难以平静,异常激动。
当初北帝一战宁无痕担忧沐青阳的安慰,毕竟那一战后者已经自斩命运,耗尽年寿。但一战结束,曹敬轩带沐青阳进入道宗,宁无痕始终晚了一步。
那时宁无痕一直以为沐青阳还在道宗,所以留在白云镇继续等待,不曾想辗转反侧,沐青阳最后定居在了第七山庄。
“他现在怎么样了?”宁无痕轻声问道。
第七瑾儿善解人意,知晓二人关系甚厚,不一般人可以理解,“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宁无痕长出一口气,非常激动,默默点头。
随即二人起身,离开小屋,返回第七世家主院。
第七世家底蕴敦厚,沿途楼台亭阙数之不尽,宁无痕为防止外人看见,刻意拉低视线,用长袍后边的帽子遮住容颜。
这一趟东皇回归,宁无痕不想过早暴露踪迹,除却要见少有的几人,其他的一概隐瞒。
“吱吱!”
一处楼院,高达繁茂,两侧古树盘根,早被落雪雕刻的银白亮丽,隐然间闪烁光芒,如星辉惹眼。
“青云小子啊,赶紧给我老人家备一点酒,这冬天死寒死寒的,我老人家要暖暖身子。”一声苍老的呼唤飘至宁无痕耳侧,仅一瞬让宁无痕百感交集。
“这就来,院子没酒了,我去外面拿,你等等我。”第七青云回复一声,转身离开,可刚刚走出十来步,第七瑾儿站在了他面前。
“瑾儿,你来了。”第七青云微微一笑,迅速出院提酒,然后再进门,可堪堪离开之际,他停止步伐,因为有人伸手挡在了他的面前。
或许是第七瑾儿时常来此地,第七青云见怪不怪,刚才言语一番并没有多多打量,再说也没那个必要。
但而后他被人伸手拦住,微微愣神间才发现第七瑾儿身侧站着另外一人,“你是?”
他出言一句,旋即将目光落在第七瑾儿身上,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
第七瑾儿点点头,轻声请求道,“青云叔,让他将酒拿给鬼爷爷吧。”
第七青云哦了一声,奉上美酒。
宁无痕接过一坛美酒,动身进院,将此二人留在原地。
“他到底是谁?我怎么感觉瑾儿你今天怪怪的?”第七青云忍不住追问道。
第七瑾儿长吸一口气,搂了搂胳膊,柔声道,“他是无痕哥哥。”
“啪。”第七青云非常震惊,身子一摇晃,捂住嘴巴,低声确认道,“宁无痕回来了?真的是他?”
“嗯。”第七瑾儿嗯了一声,旋即陷入沉默。
“终于回来了,老家伙这下子安心了,惦记了一年终于等到宁无痕了。”第七青云不无感慨道,“让这对爷孙好好聊聊吧,我们就不要打扰了。”
第七青云挥挥手,拉动大门,与第七瑾儿并肩离开。
“又是一载寒冬,我和少爷来东皇的时候,似乎刚刚入秋,哎,时间过得真快啊。”
五丈外,一位老者勾勒着身子嗅着迎寒风绽放的梅花,自言自语。
“也不知这一年少爷过得怎么样了。”一声长叹传入宁无痕耳中。
宁无痕鼻子一酸,提手倒酒,恭恭敬敬的送上。
“酒来了?”沐青阳嘿嘿一笑,伸出两指,“给我。”
但等待了许久,也不听后者发生声响,随即转首回望,却间身后白衣如雪的宁无痕,一脸笑容的盯着他,“老梆子,我回来看你了。”
“少爷?”沐青阳呆立一刻,随即幡然顿悟,右指微微颤抖间,面部开始堆满笑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鬼我总算等到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