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朝晖洒入室内,投下一片斑驳光影。
洛凡翻了个身,意外发觉身旁的位置空空如也,瞬间惊醒并弹坐起:“……糟,鸟不见了!”
转头却见秦闫正坐在床沿看手机,恰恰与他此时此刻形成强烈反差。“没事,他有他自己的选择,你现在也自由了,他不会再干涉你的生活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难不成他……”
“你也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互不打扰,各选各的路,对我们都好。我实话实说,你是供他暂时休养的容器,但不是容身之所,只要他愿意,他就应该回到自己的时空去,在那里,他才是为自己和追求活着的。也许听起来是我在逃避责任,可我确实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真的就……从此对他不管不顾了?”下意识望向角隅处蜷作一团的精灵,恍惚间看见了死亡倒计时。
“你给出个主意,管什么,怎么管?我做了选择我负责,他的选择我自然只有尊重。”
“什么选择?昨天他跑开之后就……怎么回来会虚成这样。”
秦闫斟酌作答,刻意回避了其中的感情问题。“……毕竟我亲手把蛊王塞进了他的嘴里,他恨我是应当的。借酒消愁……我没想到他也会。”
“单纯喝酒的话还不至于要命吧,他现在似乎是依靠外力吊着最后一口气……”
“……如果他现在走投无路一心寻死,你会救他吗?”
“如果还能救,又何不尽力而为。”如是回应,旋即在凡尔斯身畔坐下,轻轻将他摇醒,拥入怀,“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不需要……我的存在,不过是为了履行承诺……从来如此。而今,蛊毒已解,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哪里完成了,那伙人还没倒台呢!坚持了这么久,难道你不愿等待最终结果?!”
“……可以预见。”轻咳,不再言语。
“预见和亲眼所见存在本质差别。那天去机场的路上我报了警,警方抓了人,正在摸排她的据点,没准你再坚持一下,五年的付出就有了回应呢?”接收到洛凡投来的目光,秦闫再度开口打破沉默。
闻言,他似是轻笑了一声,将头埋得更深些许,敛眸。
魂蝶业已不再飞舞,最后一缕微芒仿佛随时都会湮灭。
挣扎良久,秦闫终于决定前去求助尹天麒,岂料刚开门却险些撞上来人。
后者则反应迅速,率先避让至旁侧。“……大清早的你干嘛。”
“抱歉,是想寻你来着。”
尹天麒行至凡尔斯跟前,俯身将魂蝶捧于掌心,见它扑腾了几下后生息尽失。“即便多延续了几个时辰的命,他自己也不愿把握机会重塑内丹……究竟是何等绝望。可能话说得难听了,但如若他自己不想活,这样做无非是在加剧痛苦。为全无求生欲者强行续命,意义何在。”
“毫无意义。倒不妨如他所愿,予他终焉,彻底了却苦楚。”
“……我还没耳聋,不需要你贴这么近谢谢。”尹天麒很自觉地远离了随机刷新出现的天启帝君,“比起系统,我认为你更适合充当反派boSS,确信。”
“如是,能否通关我真替你们担心啊。”
秦闫并不理解尹天麒突然见鬼似的战术撤退是什么情况,总之仍在企图凡尔斯能够回心转意。“你想一死百了,崇翼小姐恐怕难以接受。仔细算算我们认识的精灵,似乎都是因为你才会来到这……你也无动于衷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许久未闻严父训斥,甚是想念呢?”
“!感谢师兄提醒,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秦闫顿悟,赶紧摸出手机致电凌煌,简单解释一番原委,随后递近凡尔斯,开启扬声。
尹天麒一时语塞,他才发现自己的专业嘴替原来不止一个,这回的甚至难辨音色。
“你凌晨情绪化的信息我们看见了。听着,你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我只是替你感到遗憾,分明,仅差几步即可拨开阴霾获见曙光,你却于此际辜负自己,令长久以来的努力失去意义。”
“谁能保证,剩余的几步不会难如登天呢……至少,我不愿继续连累你们。我清楚,你们违规了。回去吧……圣殿的英雄们,不应为一介渺小的下界精灵浪费过多时间精力。”说罢,不等凌煌回应,不假思索结束通话。
“我姑且认为任何生物都具有一定社会性,不全凭自己心意……如果可以,谁都不想你放弃生命,不过我们只能给你选项,不能替你选,决定权依然在你。”秦闫收回手机,目不转睛盯着不足二十秒的通话记录,沉默复沉默。
“打扰了。”尽管房门大敞,许煋玄也并未直接踏入,而是礼节性地叩响门扉,以征得屋中人的许可。天麒,你可还有印象?那户数日前办白事执意土葬的人家,称自家坟茔从内部被破坏,有东西破棺了,希望你能出面。”
“那可真是印象深刻啊。不听劝,不干人事,非要听信什么风水师的求富贵葬在极阴之地,指责我居心叵测断人财路。破财招灾,无外乎咎由自取。”
“虽说这种更多报复到不肖子孙身上,但倘若放任成了气候,恐怕届时受害的远不止……”
“得亏今天不是新春,否则鬼才愿意沾晦气。”说话间迈出门,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吹口哨将鬣呼唤前来,同时示意秦闫,“你随我走。”
“当一个人越是受到关注便越是委屈,也就更容易产生极端念头……生物的普适性。我们先暂时离开,让他单独安静一会。”许煋玄边拉走洛凡边解释道。
瞬息之间,原本热闹非凡的房间变得冷寂异常。
“还以为,非传统家长说教式沟通你能听进去呢。一群人围着你团团转的情形,相当有意思。”天启帝君此刻解除了隐身,却面壁不知在干些什么。
当然,预料之中未被理睬。他倒也不甚在意,自顾自往下说:“职责承诺之流,多数时候会成为枷锁。但无可否认,它们也确实是生命不息的动力。”
“同一个垂死者聊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哎好,那你安息吧,就是可怜我的耳朵要给这小家伙折磨了。不过勉强可以接受,毕竟我兴趣爱好广泛,偶尔收收宠物小精灵也是极好的。”
天启帝君摊开手,被托于掌心的莉卡立刻扑向对方,纵使嘴巴紧抿也依旧无法遏制热泪夺眶而出。
“皮……皮丘!皮丘皮!”[不要……莉卡才不要跟他走的说!大哥哥不可以丢下莉卡的说!]
凡尔斯接住了她,垂首无言,内心百感交集更甚。
“当真无所留恋?你仍被需要。生死存亡,皆取决于你一念,望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