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老宗族夫子,哪里是苏秦的对手,恐怕纵观整个战国,纵横捭阖的口才能盖过苏秦的,都几乎没有,只能说旗鼓相当有张仪、公孙衍、惠施、公孙龙、鲁仲连
苏秦一开口,滔滔不绝,浑然大气,字句如刀锋般犀利,如泰山般巍峨压下,引经据典,纵说横切,从各个方面,把这些人呛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干吹胡子瞪眼,气得满脸通红。
鲍叔远大吼一声:“大王,你任用这些只会动口舌的小人,被外来之臣蒙蔽,离间燕内朝廷,不听圣人之教诲,正所谓忠言逆耳,这样下去,燕国必然内乱不止,假如大王一意孤行,不听人劝,要动老燕六百年根基,老夫就以死为谏,变法不妥”
说完这老头子一咬牙,冲着他旁边十步远的柱子就撞了过去,周围文臣吓呆了眼,还没来得及拉住他,就已经撞上了大殿石柱,顿时砰的一声,头破血流。
辰凌站起身,喝道:“还不快传御医,为鲍大夫治伤。”
大殿内文臣都惊呆了,一些老氏族的夫子急忙上前扶住鲍叔远,哭丧气来。
“鲍大夫,你这是何苦啊”
“鲍大夫以身纳谏,高风亮节,以死明志”
“老燕未变法,才传承了六百年,诸侯资历最老”
守在殿外的宫廷御医匆匆忙忙进来,一搭脉络,按人中穴,有翻翻眼皮,摇了摇头,对着燕王拱手一揖道:“启禀大王,鲍大夫,已经断气了。”
“忠良贤士,就这样为国捐躯了。”
“变法误国啊”
有燕老氏族青年士子咬牙切齿,指着苏秦道:“你这个恶人,逼死了鲍大夫,害死忠良,老宗族跟你没完”
辰凌瞬间明白,这是燕国老宗族和旧贵联合在向他的朝廷发难,因为一旦推行变法,燕国老宗族和公卿旧贵将会遭到重创,纵观各国变法,都没收土地,废除世袭爵位等等,旧贵势力大受影响,甚至有灭族之威。
因此,这些人选择在未颁布之前,就率先发难,宫廷上,血溅金殿,逼迫他这个年轻新君让步。
这样一闹,不惜身死,血光一见,激发老宗族的反抗心理,抱成一股,阻挡变法。
说到底,都是为了本族的私利,弃民族大义不顾,视国家利益于儿戏,反而还往身上抹金,以老儒大贤自诩,刚正不阿,实则就是伪君子,从头彻尾的顽固派,旧势力,国之蛀虫,于国家富强、宏伟大业无益的一群人。
辰凌的脸色阴沉下来,但是不能发作,因为如果大发雷霆,对旧贵族赶尽杀绝,不但会激发贵族和土着老宗族的联合反抗,还会担上不仁不义逼死老儒大贤的声名,对即将召开的招贤士子会不利,让燕人寒心。
宫廷需要的是手腕,别看君王集权一身,但也代表着国君的形象,弄不好,残暴不仁,冷血无情的形象就会被有心人利用,造成舆论的声伐,使国人倒向太子一边。
辰凌压下怒气,隐忍下来,脸色古井不波,平淡道:“鲍大夫饱读儒书,崇尚周礼,用心良苦,以死进谏,其心可敬,只可惜不知变通,久居苦寒偏远之地,未曾放眼看战国,酿成如此悲剧,可悲可叹,郭奉常,安排一下鲍大夫的后世,要以上大夫之礼厚葬之,同时劳奉常亲自去一下鲍宗族,解释一番。
“另外苏丞相起草一份文书,变法在即,国之根本,力陈燕国旧俗恶习,制约国之根本,朝廷变法之决心,不会撼动,让各宗族的夫子们,能心平气和,以国事为重,切勿偏激走了极端,步上鲍大夫后尘”
本来老宗族的少夫子、中庶子们,还要等燕王发怒之后,他们再力陈变法不可行,将逼死宗族,使国人不安,动摇大燕根基,却没想到燕王轻描淡写,先是褒奖一番鲍大夫用心良苦,随后又把他不知变通点出来,以致走了偏激,如此云淡风轻给揭过去了,让他们一时不知如何发难。
郭隗、苏秦拱手称喏后,燕王起身,宣布退朝,兀自拂袖走下王座,从偏殿离开了。
满朝文武官员,面面相觑,看着气绝身亡,头破血流的鲍大夫,心中一凛,知道燕王变法之决心了。
郭隗安排侍卫抬着鲍叔远的尸体,与这些少夫子、中庶子,一起赶去鲍大夫家,安排后事。
众官退朝出了殿时,淳于臻被寺人带去了内殿。
“臣淳于臻,参见大王。”
辰凌退朝后,来到内殿书轩,批阅奏折,靠墙满屋书架,琳琅满目的竹简,绣着雄鹰展翅的屏风,落地如柱的青铜灯,吐着檀香铜鹤,镀金取暖的香炉,古色古香。
“起身吧。”
淳于臻应声起来,垂手而立,等候燕王传口谕。
辰凌看着他,脸色冷静无比,说道:“老宗族提前向寡人发难了,这是一个信号,冲着寡人登基未稳,要以旧贵族联合阻挡变法,只为了他们家族的私利,却不顾燕国大义,这些人,可气又可悲”
淳于臻静静聆听,心猜燕王估计要反击了;或许其它大臣都不了解燕王,他却知道一些,因为燕王另一个身份是辰凌,杀伐果断,文武皆能,什么场面没见过,肯定不会妥协让步。
辰凌继续道:“你调动锦衫卫的密探、斥候,盯紧这些老宗族的动向,把这些宗族内势力、家产、人口都调查清楚,可有人在军中和朝廷任职,官居何位特别是他们一计不成,肯定会在后面百般阻挠,甚至与公子平取得联系,要对寡人的朝廷进行倒戈,这些家族世袭太久了,都腐败到骨子里,无药可救了,任何变法,都要根除一部分烂肉毒瘤,把罪名落实,带时候一一清算。”
淳于臻身子一冷,感受到了燕王的杀气和寒意,这是要把老宗族拔掉了。
内殿沉默了片刻,辰凌叹道:“慈不掌兵,善不称王,做大事者不拘小节,燕国变法太过重要,决不能让这些害群之马破坏,寡人赐你一道王令,调动两百名刀锋营特种兵,五百名禁卫军精兵,入锦衫卫衙司,关键时候,准备拿人、抄家、入府办案,缉拿要犯后,移交刑部狱司问斩。”
淳于臻一躬身,喏道:“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