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将军府稍作休整,等来她麾下大将姚准之后,叶安澜带着她的众多亲卫一起返回蒙山那边。
还需养伤起码三个月的许平安被她留在了郓城,和他一起的,还有随着姚准大军一起过来的许平安的家眷。
他们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天,私心里还以为自己再也没命见到许平安了,却不料土匪一样掳走他们的叶氏,居然真的兑现了他们许下的承诺。
许平安在见到家里人时,心情同样十分复杂,只不过他想的却是,他的这位新主公,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怕他再次反水呢。
他不知道的是,叶安澜对他看似离谱的信任,其实全都源于叶安澜对拿捏他这件事的强大自信。
除了明面上进驻郓城的大军,叶安澜在郓城还有好多埋藏极深的眼线,许平安要是真敢在叶安澜离开之后就反水,叶安澜立马就能下个命令让人把他给杀了。
虽说付时雨等人武功远不如叶安澜好,但如果是以有心算无心,他们要杀许平安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
更别提,叶安澜还把姚准和他的嫡系部队也给派过来了。
姚准虽然看着虎,但实际上却也是个粗中有细、不失精明的。他的嫡系部队在叶氏的系统培养、多年的战争磨练下,也早就已经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一支精兵。
再加上他还有个医术相当不错的养父一直跟在身边保驾护航,等闲人要想算计他,那难度简直可以说是地狱级别的了。
至于韩氏那边会不会一怒之下发兵攻打郓城,他们倒是很想这样做,可问题是,现在他们的地盘上正在闹旱灾,大片大片的土地颗粒无收,越来越多的百姓沦为流民,他们现在根本分身乏术。
别说是主动出兵攻打叶氏了,他们现在都恨不能求神拜佛,祈祷叶氏千万别打他们了。
形势如此,叶安澜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被她留在郓城的那些叶家军。
她带着自己的亲卫,晓行夜宿返回蒙山,结果走到半路时,她就收到了来自谢渊那边的一封长信。
信是谢渊让人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他在信上说,他打算派人给定北军将士紧急运送一批军需物资,可他手头却没有足够的存货可以拿出来送人,所以就想先问叶安澜挪借一批她备用的粮草军械。
在信的末尾,谢渊还附了一张详细清单,清单上的物资种类、数量都十分之多。
叶安澜翻到最后看了看那张清单,然后又翻回前面重新读了一遍谢渊想给定北军送东西的缘由所在。
据谢渊说,定北军的十余万将士已经有两年多没有领到过朝廷的军饷、军粮、军械了。
虽说之前他们的军需物资也曾被层层克扣,但没有给和给的少,这是绝对的两回事。
谢渊在信上说,据他调查,最近这两年多的军需物资,全部都是定北军统帅、威平侯白庆之在拿自己的私产填补。
他是世袭罔替的威平侯,他们这一支传承至今,包括他在内已经出了一共七任侯爷。
第一任威平侯是靠着在战场上屡立功勋最终得以封侯的,第三任威平侯则是在三世而止的爵位前面,用彪炳战功新添了“世袭罔替”这四个字。
此后的威平侯,遵祖训韬光养晦,开始了大功没有、小功不断的守边生涯,用白氏子弟的性命和鲜血,牢牢扞卫着北方边境。
七代下来,白家因为作战斩获和皇家赏赐,积攒下了大量财富。
或许是为了让白家更加尽心的守卫北境,皇家赏赐给白家的产业,除了京中的府邸和少量田地、铺面,其他基本全都集中在北境几州。
数百年经营下来,白家在北境已经称得上是一方豪强。
若非如此,白家也支撑不了十万余大军两年多的人吃马嚼、军械损耗。
谢渊毫不吝啬笔墨,在信中用很长的篇幅表达了他对白家、对定北军的钦佩以及敬仰。
这还是叶安澜第一次听他这般盛赞一个人、一支军队,不过她倒是很能对谢渊的心情感同身受。
和谢渊一样,她也十分钦佩这种明明手握重兵,但却一心对抗外族,没有参与逐鹿天下这件大事儿的守边武将。
比起已经打成一锅粥的各路义军,以及一心只想苟起来独善其身的她自己,叶安澜觉得,白庆之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或缺的那种能人。
用谢渊的话说就是,“就算我死了,白庆之也不能死,就算谢家军的军旗倒了,定北军的军旗也不能倒。”
当然,谢渊并不是真的打算立刻代替白庆之去死,现在北境那边的局势也还没有严峻到必须在谢家军和定北军之间二选一的那种地步。
谢渊这么说,只是想要借此强调定北军的重要性,想让叶安澜看到他支援定北军的决心。
两年多的不断贴补,已经耗光了白家几代人数百年来积攒的大半家财,剩下的一小半因为都在京城,白庆之也没办法拿过来用。
如今定北军不仅军械、盔甲、战马严重不足,甚至就连军粮都已经开始有计划地进行节约。
倒不是白庆之不会当家,没有提前筹备足够的军粮,他们只是没办法在自己吃饱肚子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无路可走,只能涌入北境的老百姓活活饿死。
因为分了不少军粮赈济百姓,定北军如今几乎每天都是饿着肚子在守边的。
眼看着秋粮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下来了,每到此时就会南下劫掠的胡人也已经枕戈待旦、厉兵秣马,身为定北军统帅的白庆之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在过去的半个多月里连发数道急报给龟缩一角的朝廷,希望能够得到朝廷的支援。
然而所有急报都如石沉大海,白庆之无奈之下,决定冒着被朝廷迁怒的风险,厚颜跟周边的义军势力借粮渡过难关。
他找了三家,这三家却谁也不肯真正为了北境将士出钱出力。
他们不想得罪白庆之,但也不想把自己好不容易囤积的粮草军械白白送给白庆之,于是就都一边哭穷,一边跟打发叫花子似的,意思意思的给了一点东西给白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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