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海干缺德事的时候,长江边上的渡口,一艘船停了下来。
一脸疲惫的张恭从船上下来,在骡马行租了一匹马,扬起马鞭,马吃疼快速奔跑起来,张恭以最快速度回到了世子府,并接到了世子妃张氏的召见。
“小姐,世子的信!”张恭施礼之后,从怀里最贴身的地方,掏出一封信,递向了世子妃张氏。
侍女赶紧上前,接过了信,送到了张氏手中。
张氏接过来,先是看了看信封的印泥,完好无损,才打开来,一字一句开始读了起来。半晌之后,张氏站起身来,走到一个炭盆前,将信扔了进去,看着信纸化为灰烬。
“来回四千多里地,十天时间辛苦你了,辛苦你了,张恭。等世子下个月到南京之后,会有赏赐!”张氏回到座位上,看着满脸疲惫的张恭说道。
张恭赶紧躬身说道,“是,小姐!世子还让我带句话给您,世子说,他奉命留守北京,不能在陛下和皇后膝前尽孝,希望小姐能经常带着皇孙进宫,替世子尽孝!”
“好,我知道了!玲珑,将昨天瞻基带回来的雪媚娘,拿一盒给张恭!”张氏冲着眼前的侍女说道。
侍女和张恭出了大厅后,一个中年女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小姐,世子怎么说?”中年女人走到张氏面前,施了一礼。
“吴嬷嬷,世子所言和你的分析一样,静观其变。”张氏从位子站了起来,说道。
“曹国公突然表态支持世子,而且积极联络群臣,一定是嗅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味道。”吴嬷嬷不远不近地跟在张氏身后。
“嬷嬷,你说父皇真的会立世子为皇太子吗?如果这样,他干嘛把二弟也召回来?”张氏眉头紧皱,到现在她还没想通,为何皇帝同时将朱高炽和朱高煦召回京城。
“小姐,北京城乃是陛下龙兴之地,必须有人镇守,三皇子应该就是陛下的选择。因此,世子和高阳郡王必须离开北京城。我们换个思路想一下,按制,高阳郡王必然封王,陛下这次召高阳郡王回京,是不是准备封高阳郡王为王?”吴嬷嬷低声说道。
“世子在信中也有这个意思,但圣心难测……”张氏停在正门前,抬头看着的院中树。
“小姐,世子有大义名分,金大人、解先生以及道衍大师都支持世子,再加上以曹国公为首的旧臣,应该不弱于高阳郡王。另外,皇孙最近的表现可圈可点,应该能为世子争取更多的支持。”吴嬷嬷也跟着停了下来。
提起朱瞻基,张氏不由得会心一笑,这几日,南京城中,朱瞻基成了热门人物,她带朱瞻基进宫时,皇后表扬过朱瞻基几次。这一切的背后,都要感谢李云睿。
想起李云睿低声跟自己说得话,张氏就有些疑惑,这话是李云睿自己的想法?还是曹国公让他给自己带话?
李景隆突然间高调举荐世子,还到处拉人联名上书,让南京城许多人都看不明白。
李云睿在长公主朱云薇的生日宴会上,对朱瞻基示好,背后是不是李景隆指使?目的是什么?
关于这些,世子妃张氏到现在还没搞清楚。
“嬷嬷,你说曹国公突然间示好,是不是得到了什么风声?”张氏转头看了看吴嬷嬷。
“宋先生说过,曹国公贵为朝臣之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对世子府示好。但立太子乃是大事,连皇后都不知道陛下现在的心思,更遑论曹国公。”吴嬷嬷口中的宋先生,是世子府的智囊,因为男女有别,不能入内堂,所以吴嬷嬷在其中保持两人沟通。
“再看看吧!”张氏点了点头。
“另外,宋先生的意思是,皇孙可以多往宫里走动一下……”吴氏这话说得很轻,但意思很明了,那就是把朱瞻基这张牌用好。
嫡争,向来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果能帮助朱高炽拿下太子之位,就是让张氏去死,她也愿意,但拿自己儿子作伐,张氏有些于心不忍。
吴氏看到张氏面有难色,知道她的心思,在一旁劝说道,“小姐,世子若是失去了太子之位,恐怕整个世子府都不会有好下场……”
此话一出,张氏微微叹了一口气,若是朱高炽当不了太子,就算朱棣在世时,阖府上下不会有问题。等皇帝一旦大行,世子府必然会遭遇毒手。
因为朱高炽是嫡子,有大义的名分,哪怕朱棣没有立他为太子,如果有人拿朱高炽做幌子,也够新君吃一壶的了。
踏上了嫡争这条路,谁也没办法选择。
“娘亲!”朱瞻基内仪门外面跑了进来。
“瞻基,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朱瞻基的声音打断了张氏的沉思。
“李大哥已经把给皇祖母的蛋糕做完了,还有一些边边角角的收尾工作,不需要我在了!”朱瞻基手里抱着一个小盒子,跑到了张氏身边,说道,“娘亲,这是我跟李大哥讨的,给娘亲用!”
张氏一听“讨”字,有些惊奇,什么东西这么宝贝?堂堂皇孙,居然要问李云睿讨?
接过盒子,张氏打开了盒子,一束刺眼的亮光,正好照在她的眼睛上。
盒子里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镜子,这是李云睿从失败的玻璃上,切下来的,本来想送给两个贴身丫鬟的。结果就在他犹豫是送给秋香,还是送给冬雪时,被朱瞻基盯上了。
经不住朱瞻基一再软磨硬泡,李云睿才“勉为其难”地给了朱瞻基。不勉为其难不行,因为李云睿嫌这块镜子太小,给世子妃没面子,他一再说等几天,送朱瞻基一块大一点的,结果朱瞻基不同意。
张氏站在门前,阳光正好照射在镜子上,反射到了她脸上。
阳光入眼,张氏赶紧闭上眼睛,并且有些慌乱,结果手中的盒子,直接掉到了地上,只听“啪”的一下。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让朱瞻基和张氏都有些始料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