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机关想要隐匿一个人的行踪是最简单不过,柳甜一点也不担心顾云霄会查到纪柔的消息。
她捏了捏叶秋知的小臂,贴着他的肩膀抬眸看向他,叶秋知正好也低头。
两个人笑意盈盈的样子让他们看起来无比的登对,让人艳羡。
几个人的偶遇在顾云霄烦躁的一声,“你们两个够了啊!”的警告中结束。
——
周五的晚上,柳甜坐飞机回家,本来应该是周六早上再回去,奈何她实在是太想儿子,连这一夜都不想等。
她一进家门,乔珺微就给她从厨房端出来一碗面条,“太晚了,妈妈没给你做太油腻的,听说北方有这个习俗呢?尝尝妈妈做的面条好不好吃。”
柳甜连衣服都顾不得换,连忙坐下来,一边吃一边称赞,只是正吃得香,乔珺微手肘撑在桌面上声音里有些小心翼翼,“不是说秋知和你一起回来吗?怎么就你一个,我那还一碗面条呢!”
“他忙呢,年后刚复工,事情太多了,等下次吧。”柳甜顿了顿放下筷子,双手捧起面碗,喝了一大口汤,还故意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要是乔珺微不提,她都忘了要和叶秋知打个招呼,这几天他每天晚上下班点会准时带着晚餐来找她,第二天天蒙蒙亮就会走。
她睡着睡着常常会向着他的那侧挤过去,可是随之而来的就是靠不到他身上的一种失重感,那种时候,哪怕她在梦里也会醒。
醒了就会看见空空如也的床榻,胳膊搭上去,也是凉的。
她其实很惊讶于叶秋知对她做出的让步,毕竟就像他说的,这完全就是一个特别折腾人的“不平等条约。”
而他履行的毫无怨言。
这种让步并没有带给她多大的满足,她清楚她自己在做什么,只不过就是想为了孩子讨一个说法罢了,她没有立场替她的孩子原谅他。
她悄悄摸摸地掏出手机,在乔珺微的眼皮底下给叶秋知发了个信息,那面回的很快,简简单单两个字,让柳甜手心里都在发烫。
他说,“等我。”
凌晨三点的卧室床上,是柳甜抱着井颢一大一小相拥而眠的身影,叶秋知站在黑暗里,深邃的眸子里升腾起一股旺盛的征服欲。
如果连个女人都搞不定,他岂不是太怂了,他会长长久久地陪在她的身边,直到她放下心里的芥蒂,重新认认真真的说爱他。
她就是爱他的!
他深信不疑!
第二天早上,叶秋知从井颢的小手里扯出来一缕头发,压低了嗓音警告他,“不许碰妈妈的头发,她还在睡觉!”
井颢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小手在空中不甘心地挠了一下,可是终究什么也抓不到。
他瘪了瘪嘴,生气地把小脸蛋儿侧到一边去,不想再看他的坏爸爸。
叶秋知躺在柳甜的身后,他能从柳甜的肩膀上方看见井颢的睫毛有些抖动,他刚发现这臭小子的睫毛居然这么长,还挺像他妈妈。
他心里一软,抬手小心翼翼地虚虚搭在柳甜的身上,把食指塞到了井颢的小手里。
手上突然传来的异物感让他小小的脑袋瓜有些转不过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是他那个臭爸爸的手指,然后转头看着他爸爸。
小小的两道眉毛愣是想往一起挤,那疑惑的表情更像是无声的询问,“你干嘛?”
叶秋知发现井颢看他,连忙扬起一个善意的笑,权当是看在他睫毛像柳甜的份上,他才这么好说话,“给你玩。”
他轻声说。
结果,他刚扬起的笑脸直接垮在脸上,井颢毫不犹豫地撒开了手,赌气地又捏起柳甜的一缕头发当成玩具一样爱不释手。
叶秋知:“......”
虽然他也觉得很不现实,但是他确实从他儿子的眼神里看见了嫌弃,他“嘶”了一声,脾气有点上来了。
他重新把柳甜的头发从他的小手里抽出来,自己的手指又固执地塞了进去,他也不说话,就想看看那个臭小子到底是不是嫌弃他......
在柳甜的头发,第n次被井颢握住,又被叶秋知n+1次抽出来的时候,她终于醒了。
一醒就听见叶秋知极其好分辨的声音,“是不是想挨揍,感受一下爸爸的父爱?”
柳甜:“......”
这是什么对话,她眼睛还没睁开,眼球就在眼皮里面翻了个白眼......
嗯,她也不知道她那是不是翻白眼,反正就是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他。
她没睁眼,装着睡意朦胧的样子把井颢的小身板往怀了搂了搂。
想揍宝宝,那就先揍她吧!
“宝贝,醒了?”
叶秋知把柳甜身上的被子往下拽了拽,薄唇蹭着她的脖颈,沙哑着嗓音问她。
柳甜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她感觉早上醒的时候,已经好久看不见他了。
可是掰着手指头数数,又好像也没有几天。
她没理他,闭着眼睛亲了亲井颢的小脸,和他说,“早安,宝贝。”
叶秋知不爽,他叫柳甜宝贝,但是柳甜又叫别人宝贝?
还是个男的。
他黑着一张脸哀怨地看着井颢,心里想着这个小东西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他就不会再让他上他们的床!
井颢一点都不怕他,他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看着自己的臭爸爸,吧唧一口亲在了妈妈的脸上,然后无声地笑。
叶秋知终于确定,这臭小子就是故意的!
他二话没说,掀开被子下床就出了门,一分钟不到,佣人就过来把井颢抱走了。
柳甜被闹腾得坐起身,靠在床板上,声音里是被扰了清梦的起床气,“你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和一个一岁都不到的孩子叫什么劲!丢不丢人啊?”
叶秋知对柳甜的话不置可否,男人至死是少年!
再说可是那个臭小子先挑的衅,他当然要趁着能欺负他的时候好好欺负欺负了,要不然孩子长大了就不好玩了。
他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嘴上却没这么说。
“井颢挺聪明的,我说话他好像都能听懂,我想找专业人士给他安排一下测试,如果孩子真的有天赋,早点给他制定适合他的教育模式,对他比较好。”
“嗯?”柳甜还以为她是听错了,“他还不到一岁?是不是有点太早?”
这个早上,两个人因为孩子的教育模式争论了一番,导致两个人出房门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
叶秋知和柳甜走到了餐桌上唯二还空着的位置上,坐好,他视线环顾一周,从每个人探究的脸上掠过,才道了声,“爸,妈,哥哥们,早上好。”
柳甜没吭声,乔珺微倒是笑着问他们睡得好不好。
“昨天回得太晚了,早上井颢又醒得早,有点没太睡好。”
叶秋知开口叫屈。
“啊,这样啊,那吃完饭以后再睡会,甜甜也是,趁着周末好好休息休息,每天你那么晚给我打视频电话,我都跟着心疼。”
乔珺微一句话说完,还不忘了拿眼瞪了一眼井屹博,全怪他给甜甜安排那么操劳的工作。
井屹博习以为常的一口早餐送进嘴里,反正他小妹回来的时候,全家人都没地位。
柳甜刚想说她不累,不用休息,叶秋知的手臂就揽上了她的肩膀。
“谢谢妈。”
叶秋知笑道。
他扭头看着柳甜,眼神里带着点得意,就像是一直吃败仗的人,突然赢了一局,都不知道怎么高兴好了。
柳甜离开餐厅,脱离了众人的视线之后,她便连样子都懒得装,她挣脱开叶秋知的手臂,自顾自的往房间走。
叶秋知挡在了她的眼前,眼里有一瞬间的受伤,“孩子的事我可以接受你的意见,但是我还是觉得我的儿子需要接受精英式教育,‘放养’并不适合他。”
柳甜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绕过他就想走,她从小就是所谓的“精英式教育”长大的孩子。
她没有很排斥,因为小的时候家里人就告诉她,有机会接受所谓精英教育的人很少,是因为她足够优秀,才有潜力接受精英意识与能力的这种教育方式。
但是她并没有多少童年的快乐,她不希望井颢丧失属于他的快乐。
而且作为一个男丁来说,精英教育不是物质追求,不等于特权意识,所谓“精英”的产生要伴随着多么艰苦的历练她并不清楚。
叶秋知想要的是一个综合素质过硬的全方面人才。
她表达过她的意思了,道理也和叶秋知讲过,如果她只是把她的意思当作建议来听一听,那她大可不必再多费口舌,孩子是她的,是在井家的户口本上的,和他叶秋知没关系!
叶秋知上前一步,把柳甜揽进怀里轻声地哄着,“行了,孩子还小,你说得对,我确实想得有点早,别生气了,好吗?”
柳甜依旧没什么反应,她刚才还想和她妈妈说她不累,现在是真的感觉到累了。
“我们这样,等井颢再大一点,让他自己选择。”叶秋知言语里带着些骄傲,笃定地说,“不过你看着吧,我们的儿子注定不凡。”
柳甜一把推开叶秋知,毫不留情地绕过他回了房间,她没有像乔珺微说的那样再陪叶秋知补一会眠,而是换了套正装,想要和井屹博去公司。
“你要出去吗?”
叶秋知拉住柳甜的手,眼里全都是受伤的神色,“我凌晨三点才来,你家小祖宗不到六点就醒了,陪我呆会?”
柳甜粗暴的挣脱开了他的手,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感情,“我没让你来。”
叶秋知的胸膛猛地起伏了两下,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不过很快,他就神色如常的道,“我和你一起去。”
“商业机密,不方便,你在家里睡觉吧,我晚上回来。”
也许是他的眼眸瞬间变得黯淡,柳甜还是有一丝心软,她低头走过叶秋知的身边,心里想着这应该也算是安慰吧。
可是低着头,正好看见她的手腕被握住。
她的手腕很细,叶秋知伸手扣住,大拇指和食指的关节还重叠了好多,柳甜不得不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叶秋知彻底灰败下来了的眼眸。
“听你的。”
叶秋知胸口一抽一抽的疼,他想再补一句,你别走了,但是他不想让自己变得那么卑微。
他一路追着她,从京市追到了沪市,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可是柳甜都不心疼他!
柳甜顿了顿,平静的看着他,“现在已经不是井颢的问题了。”
叶秋知抿了抿唇,哑声道,“那是什么问题?另一个孩子的问题?我真的不知道你怀孕了,如果我早知道,我绝对不会误伤了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如果你不来纠缠我,你甚至不会感受到我在怪你,我们会维持一个良好的商业夫妻关系,我需要借用你的名头,这样我事半功倍。”
柳甜面无表情的说道,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她把她的利用摆在了台面上,既不遮掩,也不避嫌。
她坦荡的神情好似一切都理所应当,而这一幕看在叶秋知的眼里,更让他觉得受伤。
“难道我对你的价值只是那些功名利禄了吗?”叶秋知加重了口气,他咬着牙道,“我们之前很好的,你忘了吗?你以前从不图那些虚伪的东西。”
“可是我现在不图名利我图什么?图你不信任我,图你让我失去孩子!图你害我整夜整夜的做噩梦,图你剥夺了我往后怀孕的机会!或者说你介绍更有权势的人给我,那样的话,我就不图你了!”
柳甜一句话说完,走廊的尽头忽然响起盘子碎裂的声音。
洗干净的水果咕噜咕噜的四散滚开,井元吃惊的站在了原地,惊讶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你......你们......”
井元觉得叶秋知有些可怜,他跨过一地的碎瓷片,走到了柳甜的身边,“妈妈让我给你们送点水果,不过小妹,那件事你别怪他,你是因为被绑架才流产的,不是因为他,我不是向着他说话,只是不想你错过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