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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弦回到家,没看到苏婳,便已猜到些眉目,此刻故意问:“哪个女人?我一早进公司,看到女前台,女员工,女客户。这世界除了男人,就是女人,只要活着,就不可避免碰到各种各样的女人,你们女人也是。”

苏婳想揍他,“别贫,在日月湾向你下跪的那个女人。”

顾北弦浓眉微挑,“能做出下跪这种事的,除了乌锁锁,你觉得还有第二个人吗?”

“她找你做什么?”

顾北弦道:“顾凛被抓了,马上就要判刑了,少说得一二十年。乌锁锁想带着孩子进入顾家,让顾家养他们娘俩,老顾拒绝了。她就来找我,让我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替她向老顾求情,我也拒绝了。”

苏婳轻嗤一声,“说‘拒绝’二字,半秒都用不到,可你俩至少得交谈了半个小时。”

“别冤枉我,顶多十几分钟。我想听听她还有什么打算,问她知道顾凛还做过什么恶?因为顾凛只向警方招了西北古城、缅甸、鹿城、医院四桩暗杀事件,和伤害云瑾这件案子,其他的,他打死也不招。我以为,乌锁锁身为他的枕边人,多少应该知道一点。”

苏婳静静听完,问:“你为什么挂我电话?”

“怕你知道了生气,更怕乌锁锁再趁机作妖。她那些小伎俩,你又不是不知道。”

苏婳偏头看向窗外。

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可她需要一个台阶下。

顾北弦低头来亲她的脸。

苏婳往后一退,躲开,“你身上什么味,臭死了!”

顾北弦轻笑一声,“乌锁锁突然发疯,来抱我的腿。本来回到家想换件衣服,没看到你和儿子,我吓慌了,马上追出来。等会儿就把裤子脱掉,扔了。不过裤子一脱,我就没法出门了,你得收留我。”

苏婳微抬眉头,“你缺收留你的吗?”

“苏婳同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得自信,像你这样的仙女,不要自降身价和乌锁锁之流比,没有可比性。”

苏婳觉得这男人,一张嘴妙语珠玑,能把死人说活。

说得她哑口无言。

忽然听到金属叩开的声音。

顾北弦解开皮质腰带,将西裤脱了,转身扔进垃圾桶里。

哪怕没开灯,他那两条长腿也十分瞩目。

苏婳眼睛不知该往哪看了,轻声揶揄道:“您倒是脱得挺利索。”

“还生气?”

“如果我和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在小区里约会,那男人还来抱我的腿,你生气吗?”

“生气。但我们不是约会,是正经谈事。乌锁锁提前来到日月湾,躲在暗处,忽然窜出来拦住我,保镖可以作证。后来我把保镖支开,是因为谈的事都是案子,不适合保镖听。”

苏婳转身走到床前坐下,“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岳母说了,她睡觉很沉,什么都不听到,让我们随便折腾。”

苏婳无声一笑。

没想到一向直来直去的母亲,居然唱起了双簧。

顾北弦道:“我去浴室冲个澡,你等我。”

苏婳起身去衣柜里,找了件男士睡袍,扔到他身上,“洗完澡,你去外面沙发上睡。”

顾北弦上前,搂住她的腰,低磁的声音带了点委屈,“沙发太短,我腿没地方放。我习惯了抱着你睡,不抱睡不着。我的病还未痊愈,医生说不能受刺激,你别刺激我。”

苏婳抬手捶了他胸膛一下,“真服了你。”

顾北弦唇角溢出一丝风流好看的笑,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胸膛上用力捶了好几下,“这样解气了吗?”

“凑合吧。”

“那就等会儿去床上狠狠惩罚我,最好让我弹尽粮绝,以泄你心头之气。”

苏婳耳膜发烫,抬手遮面。

简直拿他没办法。

缠人精。

次日。

在苏佩兰家吃过早餐后,换上助理送来的西装,顾北弦来到公司。

忙忙碌碌一上午。

等空闲下来,顾北弦走进顾傲霆的办公室,把乌锁锁的事简单一说。

顾傲霆道:“那孩子我不会认,你放心。”

顾北弦点点头,“西城那个项目,有点棘手,吃过午饭后,你和我去一趟。”

“行,你中午有应酬吗?没有的话,老爹请你吃饭。”

顾北弦不经意间被暖了一下,漆黑眸光重新打量了一遍顾傲霆。

察觉他眉眼间多了几分沧桑之色。

想必是顾凛马上就要被判刑了,他心情复杂。

顾北弦拍拍他的后背,“想开点,心宽才能长寿。您老可得长命千岁。这么大一摊子,我一个人打理太累。”

顾傲霆默了默,“等鹿巍不能折腾了,就把你哥调回来帮你。到时我退居幕后,回家带小逸风,专门培养他。我婚姻虽然经营得不行,但是培养人还是可以的,你就是我最好的作品。”

这个顾北弦没法反驳。

父子二人说说谈谈,在保镖的簇拥下,来到地下停车场。

司机把车开过来,打开车门。

父子俩刚要上车,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顾叔叔!”

顾傲霆和顾北弦回眸。

不远处有两道身影。

一高一矮。

高点的是乌锁锁,矮的是她和顾凛的儿子。

保镖们警惕地上前,将她拦住,不让她靠近。

乌锁锁抓着孩子的手,冲顾傲霆道:“顾叔叔,这是您的亲孙子,顾胤,小名胤胤。来,胤胤,快喊爷爷。”

小顾胤机械地冲顾傲霆喊道:“爷爷好。”

顾傲霆没应,看向乌锁锁,“我说过,不许你的孩子姓顾,你们为什么不听?”

乌锁锁委屈,“他爸爸就姓顾啊,子随父姓,天经地义。”

顾傲霆摆摆手,“不管姓什么,我都不会认,你们走吧!”

乌锁锁拉了哭腔,“顾叔叔,我真没钱了。顾凛的卡被你冻结,房子是他名下的,我卖不掉。那么大的房子,物业费贵得要命,我连物业费都交不起,孩子更养不起。这些日子,全靠我卖包卖首饰度日。我还这么年轻,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顾傲霆眼神微冷,“你想怎么着?”

乌锁锁眼泪流出来,“我受够了没名没分的日子,想嫁人,带着个孩子,不好嫁。”

顾北弦眼里闪过一抹淡嘲,“依着蔺家的行事风格,你把孩子养大,还能活命。弃养,你会死。”

乌锁锁瞟他一眼,“别吓唬我。蔺老爷子已经疯了,蔺成枭携家带口逃到国外,顾凛也要坐牢,他们没法怎么着我。”

顾北弦眼底淡嘲更浓,“顾凛是杀人未遂,应该判不了死刑。只要他不死,总有出来的一天。到时他第一个算账,就是你。”

“那是几十年后的事,我只管当下。”

扔下这句话,乌锁锁把小顾胤往面前的保镖怀里一推,拔腿就跑。

这事做得太绝。

所有人都惊住了!

顾傲霆冲乌锁锁喊道:“回来,你给我回来!乌锁锁,你还是个人吗?这是你亲儿子!”

乌锁锁头也不回,跑得更快了。

顾傲霆冲保镖喊道:“你们快去追!把她给我追回来!”

乌锁锁闪身钻进旁边一辆车里,发动车子,猛踩油门。

车子一溜烟跑了。

小顾胤在保镖怀里哭着喊:“妈妈,妈妈!不要扔下我!”

顾傲霆是有大孙子的人,见不得小孩哭。

哪怕这小孩子他不认。

顾傲霆拿出纸巾,给小顾胤擦眼泪,边擦边抱怨,“怎么有这么狠心的女人?自己生的孩子,说扔就扔。“

顾北弦道:“她一直把孩子当工具人。”

顾傲霆不理解,“再怎么当工具人,也不能不要孩子吧?”

顾北弦冷笑,“乌锁锁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人设从来没崩过。当年我出车祸,她跑了。华老要捐骨髓血,楚砚儒要捐肝,她又跑了。如今顾凛出事,她当然也要跑。就是这样的人,你当年还硬塞给我。”

顾傲霆臊得脸发红,“谁还没有个眼瞎的时候?”

顾北弦问:“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顾傲霆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小顾胤,忍不住心软。

可是想到顾凛,他心肠硬下来,“回头找个人收养吧,不能留在身边。虽然孩子是无辜的,可是基因这东西,不信不行。我们容不得一点闪失,悲剧不能再在小逸风这帮孩子身上重演了。”

顾北弦点点头,“行,你看着安排。”

觉得此刻的老父亲,前所未有的睿智和高大。

转眼间,到了顾凛宣判的日子。

开庭当天。

身为原告,顾北弦、秦野没出面,委托代理人出庭。

云瑾出庭了。

苏婳旁听。

顾谨尧因为身份原因,也没露面,在法院外等云瑾。

顾北弦这方找的律师,都是京都业界顶尖水平。

顾凛因为蔺成枭无暇顾及,正好相反。

双方律师激烈辩驳。

两人小时后,法官重重敲下法槌。

顾凛因故意伤害和多次雇凶杀人未遂,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并处以罚金,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身为受害人,大仇得报,云瑾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走出法庭。

云瑾一把抱住苏婳,抱得紧紧的。

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

苏婳起先有点不自在,很快便打消了这点不自在,抬手抱住云瑾。

一个长长的拥抱过后,两人手牵手,走出法院。

苏婳上了顾北弦的车。

云瑾上了顾谨尧的车。

云瑾还是难掩激动,一把抱住顾谨尧,“终于把害我的人送进监狱了,判了二十年!”

顾谨尧摸摸她的头发,鼻尖忽然嗅到她身上有很淡的香味,清清雅雅的。

不是香水,应该是护肤品的味道。

是苏婳身上的味道。

顾谨尧有点不自在。

云瑾抱着顾谨尧,抱了很长时间,都没松开。

顾谨尧摸摸她的后背,“饿了吗?想去哪里吃饭?”

云瑾在他怀里闷闷地说:“饿了,想在车里吃。”

“车里没饭,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云瑾从他怀里抬起头,仰起小脸,大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一本正经地说:“吃你,在车里吃。”

顾谨尧一顿,随即秒懂,心跳扑腾扑腾加快,竟隐隐有点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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