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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弦帮顾谨尧带上门,回到主卧。

苏婳问:“他睡了?”

“睡了,暂时没吐,放心吧。”

苏婳纳闷,“他是个极其自律的人,很少醉酒,不是因为云瑾,那是因为什么?”

“等以后想说了,他自然会告诉你。我答应他,不乱说。”

苏婳瞥他一眼,“你们俩关系挺好,我都成外人了,他本来是我娘家人。”

“正常,男人和女人之间没有纯友谊。他疏远你,和我走近,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顾北弦走到婴儿床前,弯腰抱起孩子,举得高高的,“小逸风,长大后一定要做像爸爸这么大度的人。”

七八个月的小逸风,笑得咯咯响,露出几颗可爱的小奶牙。

白白胖胖,眼睛大大的,萌人一脸。

苏婳眉眼含笑,看着父子二人。

一个是她拿命爱的,一个是她拿命生的。

曾经拿命救她的,在隔壁客卧躺着。

余生,顾北弦一点点地帮她还人情。

顾谨尧酒品很好,睡着了不闹,也不发酒疯,就一个劲儿地睡觉。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好在第二天是周六,不用去工作。

苏婳和佣人准备了丰盛的早餐,有三明治、香煎雪花牛排、金丝小面、海参粥、糯米珍珠丸子、鲍汁西兰花等,中西合璧。

几人坐在餐桌前吃饭。

顾北弦不时地拿公筷,给顾谨尧夹菜,“多吃点,别拘束。”

本来顾谨尧不拘束的,被他这样一搞,拘谨起来。

正吃着,门铃响了。

佣人去开门。

来的是顾傲霆,手里拎着两个婴儿玩具礼盒。

赶上周末。

一大清早,他就迫不及待地过来,看他大孙子。

见顾谨尧也在,顾傲霆神色微微一滞,随即哈哈笑道:“阿尧也在啊,真巧。”

顾谨尧冲他极轻地点一下头。

以前每每看到顾傲霆,心里有怨,有恨,有戾气。

如今看到顾傲霆,他心态平和了许多。

虽然不知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顾傲霆是被冤枉的,被人设了连环计,嫁祸的。

他该恨的,不是他。

人对不相干的人会宽容许多,只对最亲的人要求严格。

顾傲霆去盥洗室洗了把手,从柳嫂手中接过孩子,抱在怀里爱不释手,“我的大孙子哟,一看到你,爷爷就变年轻了,都快返老还童了。今年六十二,明年二十六,后年十八。”

众人对他夸张的言辞,早就见怪不怪。

苏婳招呼他:“爸,您过来一起吃吧,早餐做了很多。”

顾傲霆笑呵呵道:“我吃过来的,你们吃,不用管我。我来抱抱孙子,一会儿就走,约了李局打高尔夫。”

他一边逗着孩子,一边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顾谨尧。

虽然顾北弦没告诉他,但是睿智如他,早就猜到了。

他比谁都更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背了三十年的锅,毁了他小半生,害惨了他。

他比窦娥还冤。

可是顾谨尧不发话,他不好声张,毕竟这是极隐私的东西,事关顾谨尧的颜面。

几人各怀心事,沉默地吃着。

顾傲霆抱着孩子,几次张口,都咽下去了。

吃罢饭后,顾谨尧离开,开车回家。

来到小区大门前。

顾谨尧把车往地下停车场开时,车前忽然闪过一道人影。

是朱赤。

朱赤拦住他的车。

顾谨尧急忙踩了刹车,降下车窗,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有事吗?朱先生。”

朱赤身体微微向前弓,礼貌道:“顾公子,我们赫董有请。”

顾谨尧薄唇抿成一道直线,过半秒,才开口,“我不想看到他。”

朱赤神色一顿,“能告诉我原因吗?”

顾谨尧唇角溢出一丝淡嘲,“一个强奸犯,再有钱,再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住他犯罪的事实。犯了罪不说,还嫁祸于人,罪加一等。逍遥自在了三十年,如今忽然跑过来找我,就不怕自己的罪行暴露吗?”

闻言,朱赤面色大变,“你听谁说的?”

顾谨尧冷笑,“大家都不是傻子,无缘无故地跑来示好,就已经暴露了。”

朱赤为难,“赫董当年有苦衷,是迫不得已。”

顾谨尧轻嗤一声,“好一个迫不得已!我妈又有什么错?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酒店服务员,老老实实地打工赚钱,就因为穷,就因为无权无势,就活该被你家主子糟踏?你家主子是爽了,我妈这辈子却要活在这件事的阴影里!还有顾傲霆,他和他太太离了大半辈子婚。你家主子一个迫不得已,毁了多少个家庭,毁了多少人的人生!”

朱赤很艰难地说:“赫董已经得到报应了,如今只想好好弥补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顾谨尧手指用力握紧方向盘,冷漠道:“不需要!让开!”

他猛地发动车子,朝前开去。

朱赤急忙闪身让开路。

车子驶到地下停车场。

顾谨尧把车停好。

在车里沉默地坐了很久,才下车。

乘电梯上楼。

一出电梯,顾谨尧看到门口赫然立着一抹高瘦的身影,穿一身白色休闲装,连鞋子都是白的。

男人墨镜遮面,肤色苍白,单手插兜。

看上去那么干净,那么贵气,衣冠楚楚,风度翩翩。

谁都想不到,就是这么干净的一个人,三十年前,曾经做过那么龌龊的事,欺辱一个手无寸铁的女服务员,嫁祸给醉得不省人事的顾傲霆。

顾谨尧笑了,笑和唇都是冷的,“赫董还真是阴魂不散!”

赫啸白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语气弱了三分,“你的话,朱赤转达给我了。你果然聪明,这么快就猜到我的身份了。”

顾谨尧目视前方,薄唇微启,“说完了吗?说完了请马上在我面前消失。”

赫啸白拧起眉头,“阿尧,你听我解释。”

顾谨尧厌烦道:“别叫我阿尧,你不配!”

赫啸白深呼吸一声,“我当年真的是迫不得已,我当年就是个打工的,不像现在这么……”

顾谨尧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没意义。”

赫啸白心一横,“我要怎样做,你才肯原谅我?”

顾谨尧垂眸扫他一眼,“你去自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