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围王城的叛军人数已经增加到了五万人,但三日来的强攻没有丝毫进展,海郡王已经暴怒起来,一日里连斩两名不愿带头强攻的朝廷叛将,但仍是没有多大成效。
赤焰劝道:“大王,士兵十几日来没有休息过一天,康车国的士兵更是劳累,而那些反叛过来的官兵不过是见我们势大而已,没几人愿意真心拼命的,你就算全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
“国师有何高见?”海郡王问道。
“你部落里还能出多少军队?”赤焰问道。
“最多还能凑一万人。”
“那好,就地休整几日,围而不打。用五天时间,你从部落里再调一万人过来,让那些留守各地的士兵多筹些粮草也都赶过来,再把各地投降的官兵带来,应该可以凑到八万人,再准备好足够的攻城器械,到时,一举攻破李浩的城池。”赤焰建议道。
“万一齐国增援来了怎么办?那三万王师精锐回来怎么办?”海郡王问道。
赤焰道:“你们的那三万精锐目前连两万都不到了,就算马上从嘉峪关赶过来,也要十天半月的,从洛阳方向过来也一样,只会花更长时间。况且这里的消息传到洛阳到少还要十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那如果从他们从灵州、榆州经兰州进兵呢?四五日就能到陇南了。”海郡王道。
“那里都是步军!不可能这么快,来了也不顶用。再说,当我们北周大军是假的吗?统万城是空的吗?放心吧,你如果坐上了王位,我估计南齐都不敢派兵来攻,东周那里已经不成问题,姜琮没几天好日子了。海郡王,不对,土玉浑王,你以后只要不让马匹流入齐国,就能安安稳稳地坐上这个宝座。”六王子赫连长吉说道。
“谢谢国师大人,谢谢六王子,也谢谢大周国皇帝陛下,小王定当肝脑涂地,誓死追随大周国。”海郡王拱手作揖。
其实海郡王心中也清楚,哪天齐国覆灭,土玉浑也就生存不下去了,自己完成篡位、报仇的目的后,很快便会与齐国修复关系,虽然不致于太过亲密,但也不会在背后捅刀。
相对于仇视北周的李浩,北周肯定更希望由他这一族来统领土玉浑,因此即便有点背盟,北周也不太可能劳师动众地绕道西域来攻。更何况,北周这次只不过出动了三百多名御林军,就想让整个土玉浑臣服,世上哪有如此好事。
……
巴山蜀水凄凉地!贺齐舟骑行在栈道上,不住哀叹,短暂经过渝州地界后,巴州沿途都是这样的路,栈道高悬于峡谷上方,数十丈、数百丈的脚下是奔流的河水,因为还要超越、避让往来的商旅,怎么也走不快!
两日来不眠不休,雨淋日晒,连松开的发髻都没空扎一下,半夜里,因为没看清道路,还险些摔下悬崖!还好人没事,马却下河游泳了,惊起两岸猿声不住啼。这一回在超越前方牛车时,差点又让第二匹马掉下悬崖!
“还要什么马?”贺齐舟决定只要是走到栈道,就弃马奔跑,至少不用花时间等其他人让道,多耗费点内力算什么?只要能追回小雪,跑死也值!
崇山峻岭之间,深涧峡谷之上,只见一个迅如山豹、灵如猿猴的身影披星戴月、穿山掠水,直奔东方而去
……
六月二十五,李济尘打断了坐关,赶到京城,这次没有住在武备馆,而是直接住到许暮雪的家里,许暮雪仍是身着缟素,脸上没有一丝喜气。
“你这又是何苦呢?若想报仇,我和元宝真人会想办法的,嫁到萧家未必能起多少作用。”李济尘自然清楚自己徒儿的想法。
见师父赶来,许暮雪总算愿意多开口说两句:“去年濒死的时候,我要贺齐舟答应好好活下去,所以这次我也会好好活下去,师父您不必担心。我觉得杀害杨征大将军的和杀害贺齐舟的幕后凶手是同一个人,您们都找了二十年了,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那你也没必要违心嫁到萧家。”李济尘面露不快。
许暮雪道:“贺齐舟死了,嫁谁都一样,再说他们最近与陈家亲近……”
“你也怀疑是陈家?”李济尘问道。
“至少是有份吧,如果不是的话,多些耳目也是好的。”
“唉!你这孩子!不过这样也好,希望萧寄怀能帮你走出阴影。”李济尘叹道。
许暮雪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立即又回复到冰冷的模样。
因为张铃出自峨嵋,这次峨嵋派也派人观礼,莫兰伤势好了七八成,随派里众人一起回到京城,此时亦在张铃家里。李济尘看过小雪,便回到客厅,找到莫兰:“莫教授能否再说一下当时和刺客过招时的情况?”
“好!”莫兰便将遇刺时的情景又说了一遍。
“你说贺齐舟的战力已经很接近你了,那刺客还一直隐藏着招式路数吗?”李济尘问道。
“我估计那人挤身御风境应该没多长时间,所以也不是特别自信,不仅蒙着脸,连出招都不想让人看出根脚,想必是我认识之人!”莫兰道。
“而且还是个阴险卑鄙之人!”张铃气道,无论在哪里,御风境都是受人景仰的宗师,但此人偷袭暗算不说,还不敢多面对两个七、八脉之人,着实令人不齿。
“挤身涌泉境的高手就多了,连北周都有不少!咱们先慢慢排查一下你认识的人吧。”李济尘道。
“大齐的涌泉境没几个是我不认识的。”身在武备馆的莫兰失笑道,六大门派轮换着进武备馆,大多高手都和莫兰相熟。
“也是啊。这样吧,我们到后院演示一下当日过招的情形。”李济尘道。
“好,元宝真人也来找过我复盘,只是我最后被刺客震飞后,没看清他对付贺齐舟的最后两招。”莫兰说道。
“看看再说吧。”李济尘知道御风与涌泉之间的差距,对方如果要刻意隐瞒根脚,对手是很难发现的,但无论如何仍是要尝试一下。
……
武察司衙门内,司政史岚的日子并不好过,上回谍报处的失误已经被皇帝狠狠训斥过一顿了,如今又遇上了贺齐舟遇刺的案子。病中的老皇帝已经严令武察司尽快找出线索,皇帝当然也没指望他们能抓获刺客。虽然对于贺齐舟的死讯史岚是万分高兴的,但眼下却不得不面对皇帝的怒意!
“大人,已经查过了,能够肯定当时在蜀境的涌泉境高手都是峨嵋派的,一共三人,但,但……”
“但什么?”史岚看向正在汇报的下属。
“但我们在峨嵋的人说三人都有数月未曾下山,事发之地离峨嵋有七八百里之遥,因此不太可能是峨嵋派所为。”
“峨嵋擅易容,又是成宗,这个作不得数。”史岚摇头问道:“其他门派的呢?”
“各派加上军中的涌泉足有数十位,都是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大人,我们真的查不过来,有几个地方上的兄弟想试着去问问,可人家睬都不睬我们。您看会不会是北周那里派来的?”
“你先下去吧。”史岚面无表情地说道。心中却在盘算起来,是时候要另外选个靠山了,只是到底该选谁呢?
……
冀南候府的晚宴宾朋无数,这还只是婚礼的隔夜,持有请柬的客人就已经可以前来宴饮,如果宾客不是住在内城的,萧家还在内城、皇城包下了数家最好的客栈供客人住宿、休憩。
从今日起,侯府将开宴三日,而明日的晚宴由御膳房主理,那时也可能是一些寒门士子、商贾小吏今生唯一一次可以享用御膳的机会,所以那份普通请柬的报价又涨到了八百两。
候府的后门运送食材的大车一辆接着一辆,山珍海味,飞禽走兽无所不包,而通向萧府正门的街口,有不少商贾正手持银票,等着囊中羞涩的寒士变卖请柬。
“礼部郎中于大人:白玉如意一柄;”
“工部主事王大人:苏绣鸳鸯锦屏一架;”
“邯郸尤知府:错金银碗一对;”
……
侯府门口的仪官一边报着来客的姓名、礼单,一边让人将来宾迎入府内,在礼部的安排下,所有宾客的等级都会分得清清楚楚,今日来的主要是一些中低级的官员,真正有身份的大员是不屑多吃这一顿的。
门口迎宾的是候府的大管家以及礼部派驻的官员,萧蓟雄只是在开宴时露了一下脸,原本想请许轻寒也来凑个热闹,被许轻寒以家中来客为由挽拒,萧府也不以为然,许轻寒不来更好,万一几个清流凑在一起,又提削藩之类的烦心事,反倒更煞风景。
席间暴雨又起,凶猛的雨势来得快,去得更快,将闷热的感觉一扫而空,负手仰望一弦弯月,萧蓟雄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
在栈道上一口气狂奔了十余里的贺齐舟只觉喉咙口一热,一股微咸的味道涌了上来,一口吞下之后准备喝口水解渴,却发现早在天黑前就将空空如也的水囊丢弃了,好在大雨过后,山上到处是飞流直下的山涧,找了股大一点的水流,猛喝了两口,便继续前冲,湿滑的栈道上,施展轻功的速度果然要远超走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