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贺齐舟在门口咳了两声。
张晴柔轻快地跑过来,把林川踢开,拉着贺齐舟坐在许暮和自己中间,道:“你总算醒啦,不好意思,院监只让我们喝一坛酒,早就喝完了。”
总算有几人发现了自己,贺齐舟满脸无辜地问道:“我昏过去多久了?有没有人帮我找过大夫?你们这么多人没想到派个人看着我吗?这么冷的天,万一我踢掉被子,受了伤寒怎么办?”
许暮斜眼不屑地看了齐舟一眼,贺齐舟还是感到对方眼神中有种放下心事的感觉。
林川有点愧疚地说道:“少爷,你大概昏迷了四个时辰,现在差不多子时了,院监同意我们今天通宵,明天不用上学,他刚走不到一个时辰,说你是体力、精力消耗过大,通脉时气机在体内震荡,所以昏过去了,他还说你的体魄和自愈能力不输野猪,那些外伤对你也没造成多少伤害,所以不用担心,本来我想陪着你的,但有人说我也为天刑院立了大功,非要我出来喝酒……”
是张晴柔吧?重色轻主!贺齐舟心中腹诽,然后对许暮道:“许老弟,今天谢谢你帮我挡了一掌……”
“叫大哥,那你准备怎么报答啊?”许暮轻笑道。
“你说,随便你说”贺齐舟豪气说道,见许暮真在认真思考,马上接着道:“不过小弟最近比较拮据,还有一点点债务,实在是无以为报,要不以身相许,可否?”
“去你的!”许暮怒道,然后认真道:“你赶快去吐纳调息吧,先把脉象稳住了再说,再服用点固元的药物,这个你比我懂。”
齐舟拱手致谢,然后对一起上来慰问自己的众人说先去练功了,让他们自便,忽然发现刘骏之仍是有点闷闷不乐,便道:“刘兄,怎么你也有点不适?”
刘骏之指着篝火苦笑道:“我两天的功夫白废了!”
贺齐舟拍拍他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快则两旬,慢则一月,你也可以尝试一下通脉了。说不定,很快就能赶上你兄长。”
刘骏之目露感动之色。齐舟补了一句:“别忘了明天把今天用掉的柴都补上。”
感动变成抖动,气得抖动。
许暮大声对着围坐篝火的众人道:“今天早点散了吧,明天我在白云楼订一桌,请大家开怀畅饮!”
“许公子,能不能改在丹凤街啊?”江烁笑道。
“自己向你妈要钱去!”许暮没好气地答道。
贺齐舟有点好奇,问道:“你们认识?”
“不认识。”两人几乎同时说道。
“什么时候能见到萧寄怀啊?”张晴柔还记着许暮认识萧寄怀的事。
“找机会吧”许暮也不拒绝。
然后许暮率先告辞,贺齐舟送了几步,说明晚抽空再和他说说离开江陵府之后发生的事。
能够有幸见到武举榜第一人的众人,见许暮走了,在齐舟的驱赶下,也纷纷散去,总算留下一个安静的夜晚让齐舟可以好好巩固白天贯通的阴跷脉。按陆宝根教的方法打坐吐息,他惊喜地发现,真气在阴跷脉中畅行无阻,自脚后跟沿后背一直到睛明穴与阳跷脉交汇,这样的话他可以从两端来冲击第二脉,以后修行的路可谓事半功倍啊。而且至少有六七种精妙的武学可以练习起来了,谁敢再说我是废物,就给他们点颜色颜色瞧瞧!
服用了自制的丹药,吐纳调息运行十二个周天以后,顿觉神清气爽,腹中的隐痛也已消失不见,反正那些招式都记在心中,先打一套真武拳试试!还有排云掌、大河拳……对了,拣根树枝还能练练剑法,不出几年,想必我就是不世出的剑侠了!
哈哈哈……贺齐舟越想越开心,不过练习了一会后,失望的情绪接接踵而来,六十四式的真武拳只能免强使出十二式,排云掌和大河拳更少,连十式都不到,通了一脉后,体内流转的内力并不平衡,有些招式根本就没法使,剑法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每套剑法只用到阴跷一脉的招式寥寥无几,有时威力还要打点折扣,还不如三清掌来得爽快!他娘的,怎么感觉没提升多少战力啊!不过人的身子骨感觉轻快了好多,出招也更快了,嗯,轻功也可以练练了。真正的提高看来还是要通二脉之后了。
第二日,被拉柴、砍柴的刘骏之吵醒之后,贺齐舟继续蒙头大睡,昨夜练功到天亮,加上白天消耗太大,日上三杆竿了贺齐舟也不愿起来,反正今天也没课。不过最后还是在午时之前被林川拉了起来,刚才万院长发下通知,刑部尚书胡大人将接见昨日获胜四人,时间是下午未时,在会馆的杨山会马上过来和他俩汇合,随同汪峻一同前往位于皇城的刑部衙门,李若谷也将在衙门那里汇合。
贺齐舟心中嘀咕,怎么会选在下午,连请顿午饭的诚意都没有!正好晚上穿过皇城去白云楼吃许暮的接风大餐,明天还有江烁的歌舞酒会;刘骏之那家伙也说要带他去刘家玩玩;嘻,这日子怎么这么快就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了!
刑部衙门位于内城东南方向,门口两个一丈高的石狮威风凛凛,只是门檐上硕大的“刑部”两字朱漆有些暗淡,大门上的铜钉有几个还生出了铜锈,门口两两对立的刑部衙役聊天正聊得起劲,忽见郎中汪峻带着四名天刑院学子自驻马间走来,马上站直身子,手按佩刀,紧闭双嘴。大门里跑出一名小吏,对着拾阶而上的汪竣说道:“汪大人,尚书大人和万大人都已在西厅等着了。”
汪峻道:“我们自己过去吧,你以后盯着点,值岗之人话就别这么多了,在这皇城之内,进出来往的谁没有点后台,嚼上几句就够我们好看的了!李公子,你们一起跟上吧。”
贺齐舟、林川和杨山都骑着天刑院的马,一路跟着汪峻而来,李若谷也已等在门口,四人随汪峻前往西厅。
刑部比齐舟的想像中要大多了,一路沿着边廊向北行去,边廊顶上的檐画灰暗难辨,廊柱红漆多有剥落,一行人穿过第一进院落,忽然看见第二进中庭大屋里走出一队六七人的锦衣卫,押着一名身材高大,着刑部囚服的囚犯,快步往门外而去,带队之人小眼长脸,面容严肃,着锦衣卫百户官服,和齐舟他们隔了条栏杆交错而过时,往边廊里看了一眼,看到身着五品官服的汪峻也只是点点头而已。
忽然有衙役拿着一份文书和毛笔,从中庭大屋里快步跑了出来,叫道:“韦大人,韦百户,您还未在转交文书签字呢!”
韦百户停了下来,瞄了一下文书,拿过笔签上名字,将笔随手丢给追上来的衙役,转身就走,也没看见那衙役在背后张着嘴无声地痛骂着他!衙役往回走时,正瞧见边廊里的汪峻看向这里,便兴勿勿地跑过来,道:“汪大人,听说您昨天带着咱们天刑院大杀四方,京城里可是传遍了呀。”
汪峻呵呵一笑,随口问道:“怎么锦衣卫又来调人了?”
“我呸!”那人怒道:“那家伙昨晚在城外劫杀了一户南来的商旅,正在翻行李时恰好被办案回来的林主事撞见,那家伙实力不俗,在打伤我们两个人后才被生擒的,您看,这才审到一半,什么都还没招,就被那帮没p眼的锦衣卫给提走了,说是有重案要从那人嘴里撬出线索,气得林主事都不想和那韦百户罗嗦,就遣小的来交接了。”
汪峻叹道:“谁叫我们是小妾养的呢?”
齐舟不禁想起谭教授曾在课上说过的话:“你们别以为刑部有多么不可一世,那也只是吓吓老百姓才有点用,六部里面,户部是管钱的,别人哪会去得罪财神爷?工部最会花钱,也最懂捞钱,不过每年工部被抓的贪官也最多;兵部跟着枢密院,看人的眼神就是老子天下第一;礼部是皇室的小跟班,别人都是乡巴佬;吏部更别说了,天官第一部,六部都归我管;就咱们刑部是小妾养的,不,是老爷和青楼女子养的!”
贺齐舟十分佩服谭教授什么话都敢讲(主要还是在课堂之上),不过谭教授还是仔细分析过为何刑部的境遇如此之差,首先,最近后台有点背,太子监国时间越长,被削去的实权越多;其次,锦衣卫、武察司的兴起,让几乎所有的大案都和刑部擦肩而过;最后,刑部很难捞钱,换句话说,就是没钱往上送。
贺齐舟现在想想倒还真是有道理,跟在后面,随便问了一句:“为何刑部要让着锦衣卫、武察司啊?”
汪峻边走边暗中嘲笑,真是乡下来的小子,不过还是回答道:“锦衣卫不但可监察百官,还能监察三法司,只听皇上一人的,你说刑部敢不敢得罪他们?还有武察司,眼线遍布全国,在地方上也不怎么受当地主官节制,我们怎么能去和武察司一较高下。”
贺齐舟若有所悟,一行人到了第三进折向西去,穿过一个小花园,便到了西厅,走到门口从里面听到万志远的爽朗笑声,随后又响起一阵苍老的笑声。
门口待卫见汪竣带人过来,直接就把五人带入里屋。屋内只有两人,围坐在一张圆桌边上,胡尚书头发花白,长须及颈,面庞瘦削,只是一双大眼精光闪闪,让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