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辅佐张亮基、骆秉章两任湖南安抚,之前一直住在湖南巡抚衙门里。
1857年,左宗棠终于积累了足够的钱财,在巡抚衙门外兴建了一座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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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宅只有两进院子,日后加建三进,增设池塘。整个宅子都简朴归真,没有雕梁画栋、亭台楼阁。
1938年,日军进攻长沙,国民党电报员误把岳阳城内的新墙河译成长沙城外的新河。长沙守军惊慌失措,提前实施焦土政策,一把火把长沙烧成废墟。
是为历史上有名的“文夕大火”。
左宅在这场大火中化为灰烬。如今,在长沙市蔡鄂北路中段,只留下一段小小的墙壁,标志着这是曾是左宗棠故居所在地。
张海涛已在长沙潜伏两个月,曾在左宅附近多次踩点。他刚来长沙时,姜燮案已经爆发,但还没闹大,咸丰那道杀气腾腾的密谕还没有传下来。
左宗棠知道自己得罪了官文,惹了大祸,只得主动从巡抚衙门辞职,以避嫌疑。
一夜之间,本来车水马龙的左宅门前,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在清朝督抚体制下,总督与巡抚的权力重叠,彼此互不隶属。这也是朝廷有意为之,防止地方势力过大。
骆秉章可不怕官文,他一面联络曾国藩、胡林翼等湘军大员救援左宗棠,一面照常向左宗棠征询意见,以示对左宗棠的信任。
湘军集团紧锣密鼓,开始策划营救左宗棠。湖南大才子王闿运是当世第一权臣肃顺的西席,他和郭嵩焘都很受肃顺的赏识,求得肃顺帮忙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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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嵩焘又找到苏州人潘祖荫,请潘祖荫帮忙详情。潘祖荫探花出身,祖上数代都是朝廷重臣。他时任南书房侍读,与咸丰关系密切。
潘祖荫答应上折子保荐左宗棠,写下了“国家不可一日无湖南,而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的千古绝唱。
历史上,内有潘祖荫、肃顺说情,外有曾国藩、胡林翼、骆秉章等人搭手,咸丰对左宗棠大为好奇,下令将樊燮案慢慢审理,不得轻戮人才。
官文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左宗棠的朋友多,自己扳不倒左宗棠。他随风转舵,表示要珍惜人才,宽恕左宗棠。
轰动一时的樊燮案,不仅没有扳倒左宗棠,反而促成了左宗棠的崛起。
然而,复兴军的崛起,引起了蝴蝶效应。“樊燮案”的风向,转变了。
咸丰皇帝的满汉偏见十分严重,对于湘军的崛起是又爱又恨。
曾国藩只是个在籍守制的去职官员,竟然一呼百应,编练出战斗力远超八旗、绿营的湘军。假如他心怀异志,大清的江山还能稳固吗?
如今正是用人之时,咸丰不好打击曾国藩、骆秉章、胡林翼这样的湘军大员。但左宗棠只是个师爷,拿他的人头敲山震虎,何患之有?
碰巧石达开进军四川,咸丰便调骆秉章担任四川总督,令湖南布政使文格署理湖南巡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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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格是满人,原是衡永郴桂道道员。1852年,文格被提拔为广西按察使,但广西地方贫瘠,又有太平军、天地会之乱。
文格不想到广西赴任,走师爷左宗棠的门路,最终留任湖南。因他办事干练,故受左宗棠的赏识。至1857年,文格已是湖南布政使—湖南官场名正言顺的二把手。
但左宗棠辅佐骆秉章,骆秉章大小事务都交由左宗棠办理。文格是布政使,被左宗棠完全架空,遂对左宗棠产生怨恨。
野史记载,骆秉章想给小舅子谋个衙役的差使,都被左宗棠一口回绝。骆秉章贵为巡抚,亦只好作罢。文格只是布政使,又会被恃才傲物的左宗棠放在眼里吗?
樊燮案中,文格唯恐天下不乱,明着暗着串联湖南官场,勾结官文弹劾左宗棠,对左宗棠落井下石。
现在,恩主骆秉章要出走四川,敌人文格又署理湖南巡抚,左宗棠到了一生中最为灰暗的时刻。
张海涛登门拜访,左宗棠不明就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接见了张海涛。
左宗棠一身读书人打扮,坐在前厅看书。看到张海涛,左宗棠便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彼此作揖行礼。
作为情报部的特工,张海涛养成了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
眼前这位曾经威震三湘的“二巡抚”,此刻略显委顿。他身材略微有些发福,双眼锐利深邃,年纪四十有五,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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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涛敏锐地观察到,左宗棠手中的书籍名叫《股份制企业刍议》。这本书是复兴会宣传部出版的,作者是中兴公司副总经理唐廷枢。
顾名思义,此书主要讲解股份制企业要义,旨在鼓励地主投身现代工商业,转型成为企业股东。
行礼已毕,张海涛毕恭毕敬地向左宗棠奉上一个礼盒,说道:
“久闻左大人涉猎甚广,于军械、兵船、地理、农学都有研究。张某身为军火商人,对大人仰慕已久。这次,张某不揣冒昧,恭送大人一柄左轮手枪,还请大人笑纳。”
左宗棠盯着张海涛,眼神阴鸷,把张海涛看得头皮发麻。
张海涛略感不安,却听左宗棠哈哈大笑,说道:
“张老弟,你恐怕没有听说,我已经从巡抚幕中辞职不干了。左某没有一官半职,也不是什么大人。若张老弟是到我这推销手枪,我已无职无权,恐怕不能帮助老弟了。”
左宗棠性格古怪,果然名不虚传,一开口便拒人于千里之外。
张海涛略感尴尬,对道:“左大人,张某虽是个军火贩子,却一向仰慕大人,对大人的才具、品格佩服得五体投地。实不相瞒,这个左轮手枪,是张某送给大人的见面礼。
“大人务必要收下。说不定,大人马上就用得着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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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面露疑惑,却并未发问,而是打开了礼盒,果然看见一支崭新的左轮手枪。
这支手枪正是中兴公司枪炮厂的明星产品—1855式左轮手枪,使用8mm手枪弹,弹巢可容6发子弹。
左宗棠把玩了一下手枪,注意到枪柄上的宣传语:“复兴华夏,我辈当责”。
他虽曾辅佐巡抚,经手的军械不计其数,却从未摸过真正的左轮手枪。好奇之余,他问道:“你说我马上要用得着它,是几个意思?”
张海涛环顾四周无人,凑上身去,说道:
“大人,小人从湖北过来,听说湖广总督官文收到了皇上的密谕。皇上要官文密查樊燮案,授予官文便宜处置的特权。皇上还说,‘左某如果有不法之事,可就地正法’。”
左宗棠听过这话,脸色煞白,差点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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