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军水师反应过来,集合大军反攻。
曲长丰沉着冷静,指挥舰队将队形由一字形变为v字形。
两军发生交火。密集的炮弹不时打在铁牛舰周围。鲍超冲在最前,抢先向铁牛舰发炮。01舰亦瞄准鲍超的三版小船,誓要消灭鲍超。
这日微风。湘军顺水而下,蜂拥而至。湘军战船离铁牛舰仅二里。铁牛舰已进入湘军大多数火炮的射程之内。
湘军船多,火炮也多。炮弹雨点般地打向铁牛舰。01舰、03舰纷纷挂彩。
曲长丰见势不对,立即发出旗语,命令战船全速撤退。
01、05舰向左调头,03、04舰向右调头,在水面上划出一个大弧度弧形,向下游急速撤去。
铁牛舰都使用蒸汽机作动力,此刻顺水,速度很快。
此时微风,湘军战船要想追上铁牛舰,只能靠水手拼命划船。
湘军不依不饶,水手拼命划桨,试图追上铁牛舰。他们已经摸到了攻击铁牛舰的决窍:使用狼群战术,集中火力进攻铁牛舰的明轮。
当时,轮船用的螺旋桨已经发明,但传动效率不如明轮,材料也不够坚固,很容易损坏。中兴公司没有多余的精力研究螺旋桨,仍然使用明轮驱动蒸汽战舰。
铁牛舰一边使用尾炮还击追击之敌,一边加速撤退。这次偷袭,铁牛舰击沉敌船四艘,击伤七八艘,战果颇为显着。
但曲长丰贪功,在战场上多逗留了一刻钟,让湘军水师追得很紧。
不巧的是,01舰、03舰负责殿后,03舰一只明轮被打坏了,船速大减,行船容易走偏。
曲长丰十分懊悔,早知就早点撤退了。右二军一共才十二艘铁牛舰,万一03舰被湘军击沉,自己有何脸面面对全军官兵?
01舰拼命掩护03舰。舰长朱俞鸣冒险调转船头,使用船头那门1854式重炮还击湘军战船。湘军战船中,最凶猛的就是鲍超的头船,离铁牛舰最近的也是鲍超的头船。朱俞鸣命炮手瞄准它打。
第一发,不中。朱俞鸣心里惋惜不已。
鲍超乘坐的是三版,船小轻便,异常灵活。冲在前面的都是三版小船,跟在鲍超身后。
炮手报告,说主炮炮弹不够了,就剩三发弹了。
朱俞鸣暗自祈祷:一定要命中呀!再不中就得抱头鼠窜了。
第一发,还不中。不过,这发炮弹在鲍超座船附近爆炸,气浪掀翻了那艘三版船。湘军水师哨长鲍超也被气浪抛入江中,拼命向附近的战船泅水过去。
01舰再显神威,又是一炮,击中另外一艘三版小船,一举将其击沉。
湘军水师见状,纷纷向左右划去,以避开01舰的炮火。湘军士气一沮,水手们也没了力气,划不动船桨了。
湘军战船仅在冲锋时能与铁牛舰争快慢,水手体力有限,不能和铁牛舰长途竞驶。
朱俞鸣在望远镜里看得真切,鲍超爬到了另一艘三版小船上。可他只剩一发主炮炮弹了,只好下令调转船头,急向下游驶去。
要是朱俞鸣知道那个落水的下级军官,便是日后威震太平军的鲍超,他就是撞船也要把他撞死。
这一仗,右二军大胜,顺利撤回九江休整。03舰伤势较重,当天开往姑塘造船厂维修。其他战船在九江港休整、维修、保养。
过了两天,右二军再度出动铁牛舰,由02舰打头,率领另外三艘铁牛舰前去袭扰湘军水师。
湘军水师已经有了准备。但铁牛舰行走如飞,02舰上又有1854式重炮,每次偷袭都能击沉击伤三五艘敌舰,搞得湘军水师人心惶惶。
如此三番五次,湘军水师不胜其苦。对于右二军的水上游击战,湘军水师暂无对策,不得不将战船集中驻泊在武穴附近,不敢随湘军陆师东下九江。
武穴城东十五里,有一块大的江心洲,长江在此折向东南,流向九江。湘军水师驻泊于此,在江心洲上修筑炮台,总算挡住了右二军的偷袭。
湘军水师有两位统领,分别是彭玉麟和杨载福。杨载福体弱多病,自田家镇之战后,就一直留在武穴城内养病。前线湘军水师由彭玉麟主持。
彭玉麟认为,铁牛舰的优势主要在蒸汽动力,时刻都离不开燃煤。
虽然蒸汽机也能临时使用木材作燃料,但木材热值太低,蒸汽机转不快,马力不足,船开不快。
只要湘军水师打下煤港,就能切断铁牛舰的燃煤供应。就像部队没了粮草,铁牛舰将成为一件废物。
12月28日,彭玉麟集中指挥两百艘战船,前往攻打右二军设在瑞昌的煤港。湘军水师一共才两百四十艘战船,为了区区一座煤港,彭玉麟几乎倾巢出动。
彭玉麟以一百艘战船横亘江面,阻挡右二军铁牛舰解救瑞昌煤港。再以一百艘战船围攻煤港,必欲毁之而后快。
吴捷调防守中兴公司的倪云鹏增援煤港,调右二军铁牛舰反击湘军水师。
湘军水师船多势众,铁牛舰只能凭借船炮射程优势与之对敌。彭玉麟令李孟群指挥水师前出,冲击铁牛舰。
面对狼群般的湘军水师,铁牛舰只得撤退,依托小池口、九江、江中沙洲一线防守。
煤港那边,彭玉麟亲自坐镇,以一百艘战船围攻煤港。右二军守军以水雷、岸炮还击,击沉九艘湘军战船。
右二军的水雷是一种电解液锚雷。这种水雷须固定在水中,头顶有五个触角,可以从多个方向触碰敌船。
一旦敌船碰到锚雷的触角,触角将弯折,里面的电解液流出,产生化学反应,生成电流,触动引信,水雷内的火药将爆炸,炸沉敌船。
湘军水师起初不知道煤港附近有水雷,被右二军的水雷炸沉多艘湘军战船。他们不会排雷,只得在上游登陆,绕至煤港背后进攻。
右二军煤港守军为守备部队,只有两百多人,主要负责供应燃煤。他们自然抵挡不住湘军水师,很快便弃港而去。
湘军水师还没站稳脚跟,左七军倪云鹏部三千人奔来增援。他们装备有新式火枪,湘军水师哪是对手。
彭玉麟只得放火焚烧瑞昌煤港,把登陆兵撤回战船,把战船驶往长江北岸。
是夜,铁牛舰再次袭扰湘军水师,击沉一艘长龙、一艘辎重船。
彭玉麟白忙活一场,只得把战船撤回武穴城东的江心洲基地,阻止右二军偷袭,又回到了原点。
湘军水师受挫,陆师也一样。罗泽南、塔齐布两部近万人,却攻不下小池口,曾国藩亦很着急。
湘军虽然夺占了黄梅,但太平军秦日纲部、陈玉成部还有两万残兵撤往了安徽宿松、太湖,随时可以威胁黄梅。
左七军在湖北黄梅、兴国两地都留有游击兵力,不时骚扰湘军侧后。
曾国藩急于进攻九江、湖口,把黄梅留给湖北绿营防守,指挥湘军陆师主力进逼小池口。
自12月31日开始,湘军罗泽南部、塔齐布部连攻三日,竟连一个小小的小池口都打不下。
原因尽人皆知:右二军控制着长江江面,小池口的太平军能够通过长江获得源源不断的补给、支援。
一个月来,右二军与湘军水师交手十来次。一向目中无人的湘军水师,丝毫不能占到上风。
田家镇之战时,湘军水师与右二军首次交手,湘军水师小败。当时,铁牛舰的重炮、明轮、烟囱就给湘军水师极大震撼。
之后,右二军发动水上游击,不断疲扰湘军,湘军不胜其苦。
最近的一次,彭玉麟指挥湘军水师倾巢出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攻下瑞昌煤港,旋即放弃。
前线毫无进展,曾国藩亦举棋不定。他能做的,就是不断写信,写给后方造船厂,催他们加紧督造新船,解送前线,写给各方牛鬼蛇神,催要银子……
水师大将杨载福在武穴城坐不住了,来到江心洲水师大营,了解当前军事形势。
陆师罗泽南、塔齐布要求水师进援小池口,攻下江中沙洲,水陆合围小池口。如此,必能攻克小池口,
彭玉麟主张先破除九江煤港,让陆师在瑞昌先行登陆,配合水师攻下九江煤港。只要切断了右二军燃煤供应,铁牛舰将失去速度优势,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杨载福一如既往,主张迂回、包抄,从武穴直驶至湖口,先打湖口之弱敌,再打九江之强敌。
虽然湘军水师战船不如右二军,但胜在船多,一旦冲进湖口,必会逼迫右二军回救。然后,水师可趁机进逼小池口,配合陆军攻下小池口要塞。
水陆两军都站在各自角度,希望对方配合自己作战。
曾国藩是湘军主帅,需要考虑粮草、军饷等其他问题。他更赞同杨载福的策略,但又担心太过冒险,不敢擅下决定。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斥候来报,右二军十来艘新式战舰溯江而上,向湘军水师发出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