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八,临邑县传来消息,一伙两三百人的官军骑兵,洗劫了临邑县城西北的几个村镇。
这事儿是耿仲明干的。两天前他跟随孔有德离开德州时,德州惨案尚未发生。孔有德知道祖宽想干什么,也能猜到其严重后果,但是这一切还都是猜测,孔有德这么鬼机灵的人也不会乱说。因此,耿仲明并不知道德州遭到关宁军的洗劫,也想不到洗劫民众能有什么后果。
他向北行进的目的就是寻找祖宽,与他会合。他的人数少,只有不到200人,大的县城不敢进,小村镇他就不在乎了,他还是按照惯例,得到机会就抢一把发点小财。大明朝的官军历来如此,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十一月初九,当他距离德州尚有七八十里时,他还没有看到祖宽的影子,心中纳闷,不知到了那里?此时,他的前后远远的出现了飘在空中的大球。这个东西这两天常见,这等于告诉他,他的前后都有朱家军,并且对方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但是他并没有过分的害怕,虽然朝廷的官军是来征缴山东的,但是他并没有与朱家交手。从孔有德与朱家的谈判来看,朱家也很和善,并没有交战的意思。他是能躲就躲过去,躲不过去就好好谈谈,我退出山东总可以吧?
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了,朱家对于北路军的忍耐已经过去了,现在只有打击惨案制造者的义愤,这只骑兵刚刚抢劫的几个村庄,朱家军正在寻机消灭他们。因此,当双方距离接近的时候,朱家的军队已经展开了攻击的队形。正当耿仲明莫名其妙的时候,第一批炮弹就打过来了,直奔他的中军大旗。
耿仲明的身后,即南侧,是朱大典带领的二营,他的前边是朱万武带领的一营。
朱大典已经得到报告,向东奔登州而去的只有尚可进的一百多骑兵,因此,前面这股骑兵就是耿仲明,并且观察哨报告看到了“耿”字大旗。
两个营的火炮打他这不到两百人的队伍,山崩地裂的一顿炮弹就差不多平了,等到硝烟散尽再一看,剩不下几个人了。喊话都不用了,因为抓不到几个俘虏了。
耿仲明和他的主要军官都死于这次炮击,俘虏了80多人多数带伤。对于这种人朱大典根本就没打算跟他废话,直接灭了就完事。
原本的历史上可以做鞑子的王爷的人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谢幕了。
......
德州以北的两万卫所军倒是没有多少麻烦,十一月初六中午,当关宁军在德州抢劫行凶时,他们是奉命原地待命的。在三营通过德州桥与关宁军展开巷战时,他们感到出了问题。也许是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许要支援关宁军,他们出动了大约1000人想进入德州发生激战的那条街道。
在德州负责阻击他们的只有三营的二连外加一连的两辆战车,就是两个班,另外还有运河上的炮艇可以助战。这条街道的正面防线不过三四百米,一个连防御足以,在激烈的战斗中,也就没有了各种限制,轻重武器都可以开火,所以火炮、机枪、各种步枪,再加上临时拉设的铁丝网,和埋设的地雷,只有冷兵器的步兵只有仓皇后撤一条路,扔下一路的尸体和伤兵。经过喊话,这些伤兵被卫所军营救了回去。
这一次打击是狠了一些,至少造成了200多人的伤亡。这两万直隶的卫所军中就有遵化来的,他们曾经与朱家军共同战斗过,当然知道朱家军的厉害。在他们的劝说下,在枪炮的打击下,这两万人再也没有了动静。当他们知道关宁军大败之后就开始慢慢的后撤。
按明朝的规矩,卫所兵出战,只是提供兵力,指挥者是朝廷另外选择的将领。卫所的各级军官只是带领部队完成带军将领下达的作战任务,他们是不需要为战争目标负责的。现在指挥的将军没有了,他们自然也就没有了作战任务,撤回去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既然后撤了,总要派兵监视,两万大军可不是个小数,万一有什么突变可是不好应付,但是一个连人太少了,完成这个任务很艰难。好在威海的一营正在从天津迅速南下,他们参加战斗的任务已经没有了,护送一段路程还是必要的。
这时朱万武传来命令,要三营的二连派出信使,到官军的营地,告诉他们,在沧州已经为他们准备了2000石粮食,以补充军粮不足。
北路官军的粮食确实紧张了,来的时候就准备不足,说是到山东补充军粮,这实际上就是纵兵抢劫。在吴桥县,朱家赠送了1500石,基本上都让关宁军和京营分了,并没有到卫所军手里,所以他们马上就要断粮。朱家这2000石可是救命粮食啊!
这一下卫所军来了劲头,行军速度立时加快了,直奔沧州......不对,是直奔粮食而去。
到了沧州,也就遇到了威海一营南下的部队,于是护送的任务转到一营的手上,三营的二连就撤了回去。
天津卫的卫所军可是回不了兵营(就是他们的墩台)了,因为,天津地区已经被威海的二营占领了。天津的官员和卫所的留守人员已经被集中关押在一起,回来的卫所军被收缴了武器,人员也都集中到一起,按照朱家在山东的办法处理。朱万武近期将到达天津专程处理这些善后问题。
卫所的各级军官,他们手中现有的土地财产,不管这些财产的来路如何,朱家一律承认他们合法的拥有,条件是立即解除军职,转变为平民身份。卫所兵丁恢复平民身份,他们的出路是鼓励移民,坚持不走的发给安家费,择地安置。年轻附和条件的,可以参军,按照训练成绩和个人志愿可以充实的正规部队或者天津的武警部队。朱家在天津准备组建一个营级的武警部队,以维持地方治安。
朱万武赶到天津处理了卫所之后,与被解职的官员们一个一个的单独谈话,询问他们的意向,凡是愿意留下与朱家合作的,经过政务培训可以继续留任。不愿意的发放遣散费,回乡、回京师均可。这些官员,特别是有品级的,绝大部分都选择了遣散,他们都担心背负上造反的罪名,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
十一月二十日,到了德州公判大会的日子,朝廷和各地的官员都如约到达了德州。
朝廷来了三名官员,为首的是刑部尚书胡应台,关宁军来的是老熟人赵率教,河南来的是吴甡,此外还有直隶的官员。
顺便说一句,赵率教的女儿与朱万化的参谋处处长朱全柱已经完婚,婚礼是在宁远城办的,其原因是赵率教只有这一个女儿,他招的是养老女婿,所以婚礼要在女方家里办,其后小两口就移居到了台湾。期间朱全柱多次劝说他来台湾定居,说朱家大爷定会给他一个好的安置,其实这是朱万化的意思,赵率教到台湾还是大有用武之地的。特别是有了这层婚姻干系,又增加了信任度。赵率教是袁崇焕的亲信大将,和祖大寿一样,袁崇焕的死对他打击很大,对于朝廷心中怨恨,只是他手下的兵将不多,地位不如祖大寿,所以这种怨恨不满的心态还没有到人人皆知的地步。他此次来德州也有当面问一问朱大典的意思,探一探路,他已经有了去台湾与女儿一家团圆的意思,他的老伴思念女儿甚苦。赵率教是个喊打喊杀的直爽汉字,河北人,武进士出身,但是他有一个尽人皆知的毛病——怕老婆,所以终身没有纳妾,这也是他儿女稀少的原因。
各路官员到达时,在德州县衙门前都有一个简短的欢迎仪式。山东的仪仗兵列队,军乐队奏迎宾曲。刑部尚书胡应台级别高,代表的是朝廷,所以胡尚书到达时,还增加了检阅仪仗队、奏国歌的仪式。
这个仪仗队倒是很新颖,军威雄壮,朝廷的官员还是头一次见识。由于公判的事情尚未举行,大家心里都不安宁,仪仗队的彩头就淡化了。
大明的官员都没有听到过国歌这个名称,好一朵*的曲调大明人都会唱,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于是胡应台问明了国歌的含义后,还是委婉的提出了看法。
朱大典告诉他,在泰西人的国与国之间的礼仪上,国歌必不可少,仓促之间,选来选去也没有比这首歌更能代表大明的歌曲了,只好将就暂时代用,所以此歌曲是代用国歌,非正式国歌。如果朝廷能主持编订国歌,那是最好的,还希望胡大人上奏朝廷,此事我朱家不敢僭越。
胡应台听得频频点头,朱家还是明事理的,国歌的事他记在了心理,有机会一定办。
朱大典已经没有了巡抚的官职,只有国防军大都督的身份,所以他接待客人时穿的就是国防军的军官礼服,在大明的官员中是别树一帜了。
朱大典的军官礼服与普通军官的礼服又有所不同,按规定将官以上就可以穿这种礼服,目前只有朱大典、朱万化两人有资格穿这套礼服,他们是仅有的两名少将。这套礼服主要是为了交际方便,适应大明朝的习惯。
这种礼服的最大特点是上衣长,民国时期的各路军阀的头头们都穿过这种上衣特别长的军服,国防军的将官礼服就是仿照这个样子设计的。除了上衣长这个特点之外就是装饰多且豪华,使用了一些金银饰物,帽子也加高了,添加了一些装饰。这样一来,与大明官员站在一起就比较般配了,否则会被认为太寒酸。
首先是由朱大典陪着他们视察关宁军劫掠行凶的现场。现场安排了几名解说员,解说词都是报社编辑、记者这些秀才们写的,感人且煽情。在此之前已经安排了几批附近城镇的士绅们参观,也算是预演。
这种参观令大明的官员们很尴尬,因为这些被称为强盗的官军就是他们派来的。这种现场对于没有上过前线的官员们还是比较震撼的,也让他们体验一下战乱中黎民百姓的痛苦。
重头戏当然还是公判大会,大会借用了德州城的南城门,主席台就是城门楼子,高度足够。德州的民众几乎都来了,还有很多看了报纸知道消息的远道来的观众。关宁军的俘虏们也被押解的场地,为他们单独分配了一块地方。
朱家的喊话器搬来两台,话筒凑在一起。大明的官员们还没见过这东西,不知道是何用途,只是看着新鲜。等到主持人朱家栋(山东省行政长官)宣布大会开始,并简单致辞的时候,大明的官员们大吃一惊,说话的声音居然能这么大,偌大的会场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朱家栋简要介绍了德州惨案的经过,和造成的损失,今天开会的目的,然后就是请大明国防军大都督朱大典讲话。语言简明扼要,这种公众大会说话不宜过长,否则效果不好。
有了前面的简要介绍,朱大典讲话就容易了,他只需要申明国防军的道义,黎民百姓的利益高于一切,国防军就是要维护民众的利益,总之,收买人心的话说足了就够了。
下面就是军事法庭的宣判,先从罪恶轻的开始。完全无罪的俘虏164名(只念了前十名的名字),当场释放。
这里还要插一句话,京营的500名火铳兵不在俘虏之列,他们将随同京城的官员一同返回京城,原来携带的武器弹药也全部返还。作战中他们死亡了两人,受伤12人,伤员已经得到了救治和抚恤,死亡的两人按国防军的标准给予抚恤,按国防军阵亡士兵的标准每人100两白银。
他们有100人参加了德州桥头的阻击战斗,其他400人没有参战,最终全部主动发下武器,做了俘虏。一方面他们没有抢劫的罪行,另一方面也要给朝廷留点面子,所以最终全部返还武器装备,不提俘虏的身份,礼送出境。
罪恶轻微的982名,由于主动投降,算作立功表现罪减一等,当场释放。抢夺财物数量较大,有打人行凶情节的636名,由于主动投降,算作立功表现罪减一等,判苦役一到五年,在山东服刑。有杀人、强奸、放火罪行的48名,当场执行执行死刑。
到这里,宣判人暂时停顿一会。被执行死刑的一排一排的拉出去,距离会场一里处执行枪决。会场上一片叫好之声,也有的苦主,当场嚎啕大哭,跪在地上,朝着城门楼子叩头,口中高喊:
“谢青天大老爷!”
“谢朱老爷!”
死刑执行完毕,军法官宣布祖宽的罪行,罪大恶极,当场执行绞刑。
沮丧的祖宽也被带到了现场,吓得全身发抖,他杀人时很英雄,轮到自己了也是个草包。
这时,刑部尚书胡应台,站出来,手拿圣旨,也学着前面讲话人的样子,站到话筒前,说道:“圣旨到!”
台上的一干官员均面北肃立、低头。由于没有说某某人接旨,所以肃立恭听就可以了。
场上也安静下来,所有到场的民众都下跪低头。皇帝在黎民百姓中的权威还是至高无上的。
“着罪臣祖宽押赴京师,交大理寺、刑部、兵部会审议罪。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片山呼海啸般呼喊,震动大地。
在中国皇帝的至高无上的地位是不可替代的。
---第205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