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振宇一个人在窗前站了好久!每当他心情遭受重创之时,都会选择一个人待着。
明天就是他和夏雪新婚的大喜日子,此时他的心里却泛起了微微的苦涩和失落。
这个重要的日子,他的亲生父亲厉国良却为了情人的女儿选择飞往崇城。在弥留之际,宁愿缺席儿子的婚礼,也要去安顿那个女孩。
手里端着一杯红酒,他喝得很慢,偶尔浅啜一口,脑子里的思维却运转得很快,前尘过往如流水般涌上来再退下去,在他的心里泛起阵阵波澜。
仰头饮干杯中酒,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厉振宇放下酒杯,走过去拿起一看,是律师贺志荣打来的。
贺志荣是万泰国际的特聘律师,也是云城最优秀的王牌律师。此人是厉国良一手栽培起来的,因此对厉家向来十分忠心。
厉振宇接通了电话,只听贺志荣刻意压低的声音传过来。
“厉少,先生重新拟了新遗嘱,让我现在就传真过去,说他要立刻签字!”贺志荣透露了这个绝密的消息,因为他知道,厉国良不久于人世,厉氏江山将由厉振宇全盘接手。假如他隐瞒了这个重要的消息,恐怕厉国良死后,自己会被厉振宇迁怒而踢出去。
果然,这个消息让厉振宇微微张睫,失声道:“新遗嘱?”
“是的!”贺志荣声音很小也很急,似乎生怕被人听见:“我先传真一份给你吧!你看完了之后心里有数!先生那边催得紧,我必须得给他传真过去了!听说他急着签字!”
“我知道了!”厉振宇惊骇之后,迅速控制情绪,淡淡地赞许道:“贺律师,你做得很好!你的表现一直很出色,以后有机会我会嘉奖褒赏你!”
“谢谢少爷!”贺志荣等的就是厉振宇这句话,悬着的心不由落了地。反正遗嘱给厉振宇看了,这爷俩要怎么掐就不关他的事了!他只要表明自己的立场是站在厉振宇这边,等厉国良死后,仍然可以稳居厉家特聘律师的地位,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挂了电话,厉振宇打开传真机,很快就接收到了贺志荣传真过来的遗嘱!
厉国良常年缠绵病榻,身体状况极度糟糕。为防意外猝亡,他早就写下了遗嘱。但他在弥留之际却找到了心爱女人之女温心,他便私下里又拟了一份新遗嘱。可见,这份新遗嘱跟温心有关!他肯定是将万泰国际的股权分配做了新调整……
厉振宇咬了咬牙,腮帮上的肌肉微微颤动,可见他心里怒极。
拿起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新遗嘱,厉振宇迅速浏览着,越看越惊骇。
厉国良竟然将外甥楚奕辰列入股权继承人之一,假如楚奕辰肯娶温心为妻,那么他将继承万泰国际百分之五的股权;温心无论嫁不嫁给楚奕辰,她都将获得百分之十的股权继承权;除去原本就在杜桦名下百分之十的股权,另外各大小股东共计百分三十的股权,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五的股权将由厉振宇继承。除此之外,厉国良名下所有跑车豪宅银行卡的存款全部由方若兰继承。
作为厉国良唯一的儿子,万泰国际的皇太子,厉振宇名下竟然只有不到一半的股权!这对于他对万泰国际的统治来说无疑极度危险!厉国良明明知道,但他却还是拟了这份对厉振宇极为不利的新遗嘱,可见他对厉振宇拒婚的行为十分不满。
厉振宇眯了眯眸子,终于明白为何厉国良竭力鼓动自己娶温心。那样属于楚奕辰的百分之五,温心名下的百分之十,都将属于他。婚后,他实际控股率达百分之六十。但是,他拒绝了厉国良的要求,誓死不肯改娶温心。
于是,厉国良就将主意打到了外甥楚奕辰的身上。他出手极大方,只要楚奕辰答应娶温心,就能坐拥万泰国际百分之十五的股权。这,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
厉振宇气得浑身直哆嗦!卧榻之侧岂容旁人酣睡,更何况那个温心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属于他的锦绣江山岂容那个贱人来分一杯羹!
铁拳攥起,狠狠地擂在桌子上。“你竟然这样对我!你这样对我!……好!很好!你即无情休怪我无义!你不是只惦记温心吗?好,等你死了我一定会把她照顾得很好!如果她敢跑来跟我平分江山,我一定让她三餐不继死无葬身之地!”
*
“这两天我一直派人盯着温家,得知温心卧病在床。她先是遭到抛弃,又被迫打胎,身体极其虚弱。我让人买通了温家的佣人,得知她已经退烧,今天可能出门,我们就在门口等着,应该能看到她!”
楚奕辰说完这些话之后,他拧开一瓶矿泉水,送到厉国良的唇边。厉国良嘴唇干到开裂,却是滴水不进,此时枯槁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发黑发暗,让他不由联想到死去多时的僵尸。
“我不渴!”厉国良推开了那瓶水,连看都不看。连续好几天,除了打营养针维持基本生理运转,他早已水米不进。因为他的消化系统已经失去了功能,哪怕喝水都无法消化。此时,他的眼睛只盯着温家的门口,像只饥渴的野兽等待着猎物出现。
为了这一天,他等了多少年?为了这一天,耗尽了他的全部力心!
佳人已逝,遗留一介弱女!在厉国良的眼里,温心就是温纹的延续,可以让他释放此生所有遗憾的载体。
“舅舅,我们在这里等着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楚奕辰试探着劝道:“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我在这里等着……”
“不,她很快就出来了!”厉国良很固执,坚决不肯离开。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翕动着干裂的嘴唇,喃喃地自语着:“我觉得,她很快就出来了!”
“……”楚奕辰没再说话,他被厉国良的脸色给惊呆了。
从厉国良下飞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是个不久于人世的垂危病人。但是躺在担架上的厉国良突然坐起身,还能自己行走,这让楚奕辰一度怀疑是回光返照。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厉国良的脸色越来越灰暗,越来越可怕。
除了眼睛还是那么炯炯有神,他的肤色发黑,面无表情,肢体僵硬,就像一具活着的僵尸。楚奕辰胆子不算小,此时竟然不禁胡思乱想起来。舅舅是不是已经去世了?为什么他依希嗅到了尸臭的味道。
“先生,新遗嘱已经传真过来了,您要不要现在过目签字?”小张敲了敲窗玻璃,恭敬地问道。
“拿来!”厉国良抬起胳膊,关节咯嘣作响,他的关节竟然已经僵硬,抬臂都有些吃力。但是,他的神智仍然清醒,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拿来,我签字!”
车门打开,那份散发着油墨香气的遗嘱文件递到了厉国良的面前,还有一支签字笔。
厉国良眼神呆滞,他发现自己已经看不清文件上面的字,但心里仍然清楚,这是他让贺志荣重拟的新遗嘱。签字!必须要赶紧签字!
“舅舅,快看,温心出来了!”楚奕辰突然低声喊道。
厉国良猛然抬头,望出去,依希看到一条窈窕的纤细身影,长发披肩,清清纯纯的模样,就像是二十多年前的温纹!
女孩的脸庞突然变得清晰起来,那样清丽别致的五官,那样温文恬淡的微笑,就像一缕清风,一泓清泉,一弯白璧……
厉国良想咧一咧嘴角,可是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操控面部表情的肌肉,想喊她的名字,却发现舌头僵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可是,他的眼睛仍然盯着她,看着她由远及近地向他走过来走过来。
“舅舅,我过去找她了!”楚奕辰说完,就打开另一侧的车门,下了车,径直走向温心。
楚奕辰径直走过去,拦住了女孩,俊脸绽露一个迷人的微笑,“嗨,美女!”
温心站住脚步,看了楚奕辰一眼。她看着眼前俊美的男子,就像看着路边的一棵树或者一块广告牌,清泉般的眸子并没有多大的触动。“你有事吗?”
“呃,是这样的!”楚奕辰想尽量表达得委婉些,搔了搔脑袋,他对她抛了个媚眼。“美女,我暗恋你很久了!今天特意来跟你求婚,嫁给我吧!”
“……”温心微微张睫,大概是被楚奕辰彪悍的表白给震惊到了!她仔细打量他几眼,容貌身材气质俱佳,一身低调而奢侈的名牌,怎么看都不像是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要不然,他就是故意来逗她玩的。想到这里,她冷沉下俏脸,毫不犹豫地拒绝:“对不起,我不想嫁给你!”
无论此人的目的如何,温心都不想跟他有过多的牵涉。自己的烦心事情已经够多,实在分不出精力跟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周旋。现在,她只想赶离开温家,越快越好。
“……”这下轮到楚奕辰惊讶!他排除万难下定决心跟这个女人求婚,设想了无数种可能的结果,唯独没想到她会毫不考虑地拒绝他。顿时有些挫败感,自己就这么不招人待见?还是年龄大了魅力锐减?他自嘲地摸了摸鼻子,然后笑起来:“咳,你能不能大点声!”
“什么?”温心不解地看着他,这个男人实在太奇怪了!
“我是说……”楚奕辰清了清嗓子,提醒道:“你可以大点声拒绝我!”
神经病三个字差点儿脱口而出!但温心不想惹麻烦,尤其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身份不一般,她犯不着招惹。她冷睨着他,拔高腔门,大声道:“我不想嫁给你!”
“ok!”楚奕辰打了响指,转过身,对停在旁边的一辆豪华轿车大声道:“舅舅,你听到了吗?不是我不想娶,是她不想嫁!”
“……”温心定定神,顺着楚奕辰的目光望过去,依希看到车窗口露出一颗头发花白的脑袋,面目有些模糊,唯独那双饿狼般的眼睛,仿佛闪着诡异的绿色光芒。惊呼差点儿脱口而出,她后退一步,伸手掩住檀口。
这是些什么人?好奇怪!温心没有兴趣去探寻他们的底细,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脚步悄悄地后退,她转过身,拔腿就跑。
*
楚奕辰的心情还算轻松。虽然被人如此毫不留情地当面拒绝多少有损他男人的自尊,但相比之下,她的拒绝也了结了他的为难,他终于不用娶这个有污点的女人了!
他想娶,人家不想嫁!他总不能当街抢亲吧!所以,楚奕辰认为自己可以很好地跟舅舅交差了!
走回到车边,楚奕辰见厉国良仍然趴在车窗上,眼睛直直地盯着温心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
“舅舅,咳,人家……没看上我!”楚奕辰知道自己的表现可能让舅舅不满意,但没办法。“也许我魅力不如表哥……让您失望了!”
厉国良好像没听到楚奕辰的话,仍然僵尸般杵在那里,未动分毫。
楚奕辰这才感觉出不对劲。他矮下身子,仔细觑着厉国良的脸,这才发现,厉国良的眼珠已经完全不动了。
厉国良的模样原本就像是僵尸,所以他面部如同死人般毫无表情。但至少,他的眼珠是活动的。然而,楚奕辰跟他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厉国良的眼珠仍然僵硬如死珠,一动不动。
“舅舅!”楚奕辰一惊,心里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他伸出手在厉国良的眼前晃了晃,对方却丝毫都没有反应。他再伸出手指探到他的鼻端,脸色顿变——已无气息!
厉国良——已经去世了!
楚奕辰的脸色顿时很难看!他没想到舅舅突然在此时去世,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舅舅有没有听到温心拒绝他的话!想了想,认为自己问心无愧!反正温心拒绝了他,他不能强人所难!
此时,他要考虑的最大问题是,明天就是表兄厉振宇新婚大喜的日子。如果这个时候厉国良传出丧事,明天的婚礼要如何举行?
想到这里,他自己已经拿了主意!严密封锁厉国良去世的消息,密不发丧!等婚礼举行完毕之后,再发丧!
楚奕辰没有作任何声张,他转到车的另一侧,打开车门坐进去。
尸臭味更浓了,前面的司机脸色发白,把车窗打开,还是忍不住作呕。但是司机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哪怕再难受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这种时候,完全不能有任何异样的表现。他是楚奕辰的心腹,完全了解主人!此时见楚奕辰毫不声张,他哪里敢声张。
楚奕辰顿时紧皱起眉头,他掏出手帕掩住口鼻,心里却不由犯疑。为何厉国良活着的时候,他就隐隐嗅到了尸臭味呢!不过等咽气之后,这种尸臭更加浓烈,简直令人作呕。
刚刚去世的人,不该有如此浓烈的尸臭,简直像停放了一周的腐尸!忍住恶心感,楚奕辰检查了厉国良的遗体。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发现厉国良枯瘦的胳膊完全发黑,皮肤失去弹性,用手按了按,只按到硬硬的骨头,根本感觉不到任何脂肪和肌肉的弹性。
“舅舅,冒犯了!”楚奕辰心里突然迸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为了证实这个想法,他决定亲自验证。从腰间拔出随身揩带的折叠刀,他在厉国良的手腕处划了一刀。锋利的刀刃划过,翻露出里面发黑的皮肉,再割得深一些,就是骨骼了。
剥开僵硬没有弹性的黑色皮肉,露出的骨骼也是焦黑色的。看不到任何血液!这就像是一具搁置了数月之久的干尸!
楚奕辰勃然变色,他的猜想完全正确——厉国良的确早就去世了!
不对,是厉国良的身体早就去世了!但他的心脏一直顽强地跳动着!真得无法理解,厉国良是如何拖着这具早就腐朽死去的身体,硬撑着找到了温心!直到看到温心的时候,他那颗强壮的心脏终于屈服了!
楚奕辰听到自己的心脏搏跳声,他在紧张,在惊惧!他惊诧于舅舅的执着和痴情,因为这份执着已经超越了生死!
他试探着将厉国良的遗体扳过来,却看到厉国良仍然圆瞪的双眼。
如果说这具尸体还有什么地方像是刚咽气的人,那么就是这双眼睛了!仍然如活着的时候一般,瞪着楚奕辰。
楚奕辰倒吸一口凉气,呐呐地解释道:“舅舅,温心她不愿意嫁给我!”
仍然瞪着他,死不瞑目!
“我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当街抢亲吧!”楚奕辰希望能说服这位固执的离世亲人,叹道:“对女人,我从没用过强的!”
解释了半天,也不知道厉国良能否听进去。但楚奕辰却希望能够偃旗息鼓,他伸手抚向厉国良的眼睛,但没有用。对方仍然死瞪着他,余怒未消,似在怪他没有尽力。
再叹一口气,楚奕辰无奈地允诺道:“好吧,我会认真地追求她!为期三个月!如果她肯嫁给我,我一定娶她!”
刚说完,不用他再伸手去合厉国良的眼皮,厉国良就已经闭上了双目。
“……”楚奕辰的那张俊脸几乎变得跟厉国良的脸色一样难看了!
下秒钟,他起身,将厉国良的遗体扳倒,平躺在后排座椅上,却看到一张纸片飘落下来。他拿起一看,竟然是遗嘱——一张还未来得及签字的遗嘱!
*
夜晚,礼服裙专柜卖场。
在各种射灯的照耀下,款式各异的美丽裙子简直能看花人的眼睛。导购小姐笑靥如花,不停地介绍各种礼服裙的特点以及流行亮点。
“哇,好漂亮啊!”唐曼妮兴高彩烈,眉飞色舞。她兴致勃勃地拎起这件在胸前比划比划,再拎另一件欣赏,似乎大有将专柜一扫而空的势头。
张鹏在旁边胆战心惊,他的眼睛只盯着衣服的标签。怎么都这么贵呢!动辄上万的价格,真不是他这个阶层的男人能够支付得起。
偏偏唐曼妮兴致颇浓,不厌其烦地试穿着,不时问他:
“你看这件好看吗?”
“你看这件怎么样!”
“这件是不是更漂亮!”
……
“……”张鹏呆若木鸡,不由伸手捏了捏口袋里的那叠钞票。
他是一分钱都没有的!幸好今天夏雪去给他送了几千块钱,然后他把住院押金取出来,共计有一万多块钱,估计只够买那件最便宜的!
“妮、妮妮!”张鹏揩一把额头的汗,将唐曼妮拽到一边,悄声问道:“咱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这里的衣服……太他妈的贵了!”
“讨厌!”唐曼妮却是不依,不满地嘟起嘴儿,嗔道:“你要换什么地方啊!本小姐可不穿那些便宜货!跟你说过了,明天的场合很重要,我很多闺蜜都去的!难道你想让我在她们面前丢脸啊!”
“……”看着唐曼妮阴云密布的小脸,张鹏顿时愧疚起来,咬咬牙,说:“行,买!你喜欢哪件就买哪件!”
“哇,鹏鹏,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嘛么!”唐曼妮再赏张鹏一记香吻,继续去跟那些裙子做战去了。
张鹏缩到个不起眼的角落,开始给父亲张纪信打电话。
“爸,是我!”
“鹏鹏,你总算肯给爸爸打电话了!”张纪信又惊又喜,眼巴巴地问道:“是不是想通了,要搬回来!”
张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要肯同意我和妮妮的婚事,我就搬回去!”
“不行啊!”张纪信仍然坚持反对,“你姐姐说了,那个唐曼妮不是善茬,唐家不是良善人家……”
“行了行了!”张鹏不耐烦地打断张纪信的说教,“夏雪算什么东西,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跟你说过了,妮妮她是个好姑娘!不然凭着她的条件,找个阔少还不容易嘛,为什么要跟我!这充分说明她是个重感情的好女孩!我认识她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竟然非要反对,脑子糊涂了吧!”
“你姐姐反对啊!”张纪信呐呐地小声道:“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有个屁道理!”张鹏嗤之以鼻,没有耐性继续争论这个话题,便转而道:“爸,我给你打电话是有重要的事情!明天我姐结婚了,作为她唯一的弟弟,我总得随礼吧!”
也许张纪信想不到儿子竟然还有如此通情达理的一面,不禁喜出望外:“鹏鹏,你果然长大了懂事了!那是当然!夏雪是你的姐姐,她结婚你做弟弟的当然要随礼了!难为你搬出去了还想得到这些……”
“我给你打电话就为这事!”张鹏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现在没钱了!住宾馆的房费都是曼妮在支付!最近她为了跟我在一起,跟家里断绝了往来,也断了经济来源!你说,明天我拿什么去给姐姐随礼啊!”
原来是打电话回来要钱的!张纪信犹豫了一下,说:“爸爸手里没什么钱啊!钱都由你姐姐保管着,每个月支给我四千块做零用……爸爸总共就攒了不到两万块钱……”
这是实话!夏雪生怕张鹏把张纪信当成自动取款机,她早就留了一手。张家的生活支出都由厉家开销,张纪信的后续医疗保健费用有一个专门的帐户,只能支付医药费,无法取现。负责照顾张纪信的田嫂工资也由厉家支付!另外田嫂购置食材的生活费用也从厉家的帐面上支取!张纪信根本无处花钱,但夏雪仍然每个月给他四千块钱,另外还经常往家里送些高档补品什么的。这些钱张纪信都攒起来,那些吃不了的高档补品也被习惯过日子精打细算的张纪信送去了楼下的二手礼品回收店换了现金。
虽然不缺吃不缺喝,但张纪信手里真没什么大钱。
“不到两万……”张鹏挠了挠头,拉长脸勉强道:“好吧好吧!我先拿这些吧!”
“那行!你回来取吧!”张纪信难得听到儿子肯主动提出给夏雪的婚礼随礼,很是高兴。
“噢,我马上回去拿!”挂了电话,张鹏放下心。
有了这些钱,给唐曼妮买礼服应该差不多吧!
“鹏鹏,快来看啊!”唐曼妮兴奋地大叫起来,她穿着一条精致华贵的单肩露背晚礼服,款款迈步,对张鹏摆了摆poss,问:“这件怎么样!漂亮吧!”
“呃,漂、漂亮!”张鹏眼里毫不掩饰惊艳,赞道:“太漂亮了!”
“就要这件吧!”唐曼妮试穿了整个晚上也乏了,总算搞定一件。
“多钱?”张鹏定定神,问道。
营业小姐立即上前报价:“打完折两万七!”
“……”
*
酒至微醺之时,自我感觉最为良好!
吴天佑敲了敲脑袋,感觉自己的心里没有那么难受了!一个女人而已!而且是一个变了心的女人!
他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想发给夏雪,却总不满意。写了删,删了再写,正忙碌的时候,听到房门被敲响。想充耳不闻,但敲门声一直不停,他不耐烦地起身走过去,打开房门。
杜桦拎着保温瓶站在门口,看到吴天佑时,不由松了口气,兀自埋怨道:“妈妈给你打电话,你总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就想一个人静静!”吴天佑说着,就想再关上房门。
杜桦既然来了,哪里肯就这么走!她连忙抵住房门,哀求道:“天佑,让妈妈进去坐一会儿!”
“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都不行吗?”吴天佑微微薄醺,他挥了挥手,脸上有着懊悔之色。
趁着吴天佑挥手的时候,杜桦赶紧挤进了房门,走到客厅里,并且把自己拎来的补汤放到桌子上。
“还没吃晚饭吧!妈妈给你煲了海参排骨枸杞汤,最是滋补了!”因为吴天佑跟陆莎莎分手了,所以杜桦煲的补汤食材也有所调整。去掉了那些补阳的海马狗鞭之类的东西,多加了些滋阴补气的东西。
“没胃口!”吴天佑倒在沙发上,继续鼓捣手机。
“唉,陆莎莎的事情妈已经听说了!真想不到,她那丫头看着善良,竟然会做出谋害亲爸爸的事情,着实狠毒!”杜桦边将补汤盛到碗里,端到吴天佑跟前的茶几上,边接道:“幸好分手了,跟这种女人生活,妈妈总不放心!万一哪天她对你下毒手可怎么办!”
对于杜桦的担心,吴天佑冷哼一声,讥讽地道:“当初是谁在我面前一个劲地夸她好,又让我送首饰给她!结果,害得我在厉振宇面前抬不起头!”
提那件事情,吴天佑兀自心塞不已。被情敌当贼般看待,很伤他的男性自尊。
“妈妈也不知道她是这种狠毒的女人呐!”杜桦摇摇头,说:“也罢,搭上几件首饰能看清她的真面目,现在及时分手,为时不晚!”
看着杜桦递过来的补汤,吴天佑真得没有半分胃口。“我吃过了!”
“吃过什么呀!我看你是只喝酒吧!”进到客厅里就闻到很大的酒味,杜桦担心地摸了摸吴天佑的脸,那么像她心爱的男人,让她不由心生怜惜。“天佑,你该好好保养身体!不要仗着年轻就糟践自己!看看陆家的老二,多么吓人呐!你要引以为戒……”
“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吴天佑将手机丢开,那条短信到底还是没有发出去。他攥起拳手狠狠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烦躁到无法控制。
杜桦瞥了一眼,见他短信的收信人是夏雪,只是没有发出去而已。她倒吸一口凉气,忙提醒道:“夏雪明天就要嫁给振宇了!而且她已经有了振宇的骨肉……”
“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些不用你特意来提醒我!”吴天佑没好气地喊道,“我没想对她做什么!就是单纯给她送条祝福,祝她新婚愉快而已!仅此而已!”
杜桦看吴天佑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放下的淡定样子,她如何能放下心。“天佑,难道时值今日你还放不下夏雪吗?你跟她早就分手了!现在要难过也该为陆莎莎难过啊……”
“陆莎莎算个什么东西!”提起陆莎莎,吴天佑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要在我面前提她!”
“好吧好吧!不提不提!”杜桦连忙噤声,待要再劝几句,却见吴天佑的情绪极为抵触。她不由忧心地道:“天佑,你这个样子妈妈很担心……”
“我很好!好得不得了!”吴天佑抬起头,盯着杜桦,说:“明天就是你儿子的婚礼,现在你该回去给他准备婚礼了!还在我这里算什么呢!我又算你的什么!你敢承认我吗?”
“天佑,”杜桦伤心地捧住他的俊脸,低喃道:“妈妈是爱你的!甚至比爱振宇还要多一些!因为我缺失了你的童年成长,对你有着无法弥补的愧疚!天佑,以后让妈妈好补偿你好不好?再给你找一位好姑娘!还有我手里百分十的厉氏股权,我都给你!如果将来你不愿给人打工了,也可以把这些股权抛出去,自己开公司!”
自己开公司!吴天佑心里一动,他冷静了一些,只是觑着杜桦没再说话。
见吴天佑平静下来,杜桦很高兴。她亲昵地摸着他的脸,讨好地说:“有了这些股权,你身家几十亿,又这么年轻英俊,才华横溢,将来前途无量,绝不会逊于你哥哥的!”
吴天佑突然找到了一个能跟厉振宇较量的途径,假如他在商场展开竞争,会不会也能创下一个像万泰国际那样庞大的商业王国!他要用实际行动来向夏雪证明,他并不比厉振宇差!厉振宇能给她的,他也能给她!
“你现在好好稳定心情,保住身体,以后的路自有妈妈帮你安排筹谋!”杜桦见调动了吴天佑的积极性和好胜心,不由十分欣慰。“妈妈的宝贝儿子如此优秀,还怕没有美女来爱吗?将来,你的女人必定绝色倾城,不逊于夏雪和陆莎莎!而且远比她们俩高贵优秀!”
对于未来那个高贵优秀的女人,吴天佑并不感兴趣。而对于杜桦手里百分之十的股权,他却有了很大的兴趣。“你怎么会有厉家百分之十的股权?”
提起此事,杜桦顿时很有成就感,得意地炫耀道:“当初我和厉国良之间是商政联姻,你的外公权倾一时,厉家遇到了大麻烦。为了摆脱政治上的麻烦,厉家拿出百分之十的股权下聘!这是我用一生的幸福换来的财富,它属于我个人!所以,我想把它给谁就给谁!”
杜桦发现自己终于有了让吴天佑感兴趣的东西,当然非常高兴。她不遗余力地表示自己可以帮他一步步地登上财富的巅峰。只要他听从她的安排,未来前途似锦。
“我知道了。”吴天佑果然动心了。他在外企做市场策划总监,工作强度高,竞争压力大。虽然他有留英的金字招牌又有真才实学,但刚入行资本有限,也就百万的起步年薪。这样的收入难以匹配他的野心,他需要更大的拓展空间,需要更广阔的发展平台!而杜桦的宠爱和资助,可以让他少奋斗几十年!“等时机成熟,我会学着自己开公司做生意!”
“好,妈妈等着你羽翼丰满,展翅翱翔的那一天!你和你哥哥一样,是天生注定的王者,绝不甘作池中之物!”杜桦满意地拍拍吴天佑的俊脸,满意地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怎么可能为了女人自甘堕落!从现在开始忘掉夏雪、忘掉陆莎莎,好好拼搏事业,一切有妈妈给你做后盾呢!”
*
深夜,罗彬敲开了吕佳仪的房门。
“罗彬!”吕佳仪看到罗彬时不由十分惊讶,但随即看到了男孩那双略带着笑意的迷人魅眸,她顿时脑袋一热,不由看怔了。
罗彬原本就容颜倾城,此时在夜色的朦胧灯光看来更是美得像夜魅。他温柔地觑着吕佳仪,柔声问道:“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当、当然了!”吕佳仪脸蛋一红,深更半夜,一个男孩要求进她的闺房坐坐,这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但她不打算拒绝,因为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罗彬被厉振宇解聘了!明天的婚礼他无缘参加,心情肯定不好。他今晚过来可能是想跟她说说话,或者是想让她帮他求情之类的。虽然她帮不上他什么,但她可以安慰他!
这样的夜,男孩悲伤而落寞,这是个极其诱惑的好机会。吕佳仪并非未经世事的小女孩,也有过或长或短的情史,她当然懂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
吕佳仪把罗彬让进来,然后轻轻地掩上了房门。
罗彬走到吕佳仪的床前,在床前的藤椅里坐下来。他接过吕佳仪递来的水,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吕佳仪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悄悄地照了照镜子。自己穿着睡裙,但很符合现在的气氛,好像更便于诱惑……她走到罗彬的面前,柔声道:“罗彬,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明天的婚礼,你虽然没有资格参加,但是……以后还会有其他的机会!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会帮你在事业上方面有所建树!”
说到这里,她还鼓励地握了握罗彬的手。他的手指比女人还要纤长好看,她早就觊觎很久了!
罗彬终于抬起魅眸,纤长浓密的眼睫比女子还要惹人怜爱。他凝视着吕佳仪,温柔地绽笑。
吕佳仪几乎要晕倒了!这个男孩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尤物!假如他生作女儿身,那就是绝色美人!但他偏偏是男儿身,微微含情一笑,就足够让一个女人乖乖地捧上芳心。
她听到自己吞咽唾液的声音,不由有些尴尬。更想再开口说点别的来掩饰自己对他的垂涎若滴,却听到罗彬开口。
他的声音极温柔极好听,凝睨着吕佳仪,他说道:“我想参加明天的婚礼!你必须要帮我!”
“可……可是!”吕佳仪有些为难,尽管她很想讨他欢心,但有些事情却不是她能够决定的。“厉少决定的事情,无人能够改变啊!”
“没关系的!”罗彬的声音更加温柔,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淡淡诡异:“我可以代替你去参加,没有人可以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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