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本该是个慢工出细活的事情,至少在传统的审美意义上是这样的。干将莫邪的传说中,甚至需要人命来作为宝剑出生的祭品。但是,在李信这里,没有这种毫无意义的美感。
老王是个很健壮的中年男人。他的皮肤由于常年被火炉熏着,黑得像干枯的炭皮一般。他抄起长嘴的钳子便取走了一块还红彤彤的铁锭子,将其带到了一旁的临时工作台上放好。
接着,空气里便回荡起极有节奏感的叮当捶打声。
陈辛恒看着老王的动作,缓缓开口问身旁的李信道:“按照你的计算,我们这回......应该能成功?”
“应该可以吧。”李信平静地回答。
“如果失败了呢?”陈辛恒问。
李信笑道:“那就证明我算错了呀。”
陈辛恒哑然失笑。他沉默地品味了一下这简短的对话,似乎从中又抓到了几分科学的影子,不知不觉便沉入了思绪当中。
李信也懒得管他,自顾自地回到自己的帐篷内补觉。
这临时营地里是三班倒,昼夜不停的炼铁。一天十二个时辰里,连一刻安静的都没有,李信自然休息得不是太好。再加上要处理的数据非常多,他计算起来伤神过度,睡眠便有些浅了,时常睡不好。所以,他一有空就要回到帐篷里补觉。哪怕睡不着,闭着眼睛眯一会儿也是好的。
他知道,这会儿正是紧要关头,他千万不能病倒。
迷迷糊糊地沉入睡眠之中时,他忍不住在想——要是一会儿证明那坨东西真的就是钢,那一定要给幼澜打一把防身的匕首,打得好看一点,送给她,说不定,她一高兴,又会亲我一口呢?
陈辛恒碰巧这时候也回帐篷里来。他本来是有些问题要问李信,一见李信躺在床上,便不好开口了。别人不知道,他还是知道的。李信最近很辛苦。
但是,他仔细端详了一下李信的表情——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家伙脸上那一抹笑容很碍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太正常的事情。
好吧,只能说陈辛恒作为陈幼澜的哥哥,第六感也相当准确的说。
这一觉,李信意外地睡得很安稳。看来,有节奏的打铁声或许反倒有助于睡眠。
他掀开身上的被子,一边揉眼一边问道:“怎么样了?”
陈辛恒也在打瞌睡,随意地回了一句:“不知道啊,应该差不多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切了一声,便一齐起身走出帐篷。
此时已经是傍晚。李信问守在外面的王贵道:“老王那边怎么样了?刀打好了吗?”
王贵回答:“已经好了。”
三人一齐往老王的临时工作台走去。
远远地看见老王正在挥着什么,李信大声问道:“怎么样?”
老王立即兴奋地回应道:“宝刀!宝刀!哈哈哈!”他欢呼雀跃着,像是一个刚拿到某种新奇玩具的孩童——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这样。以往他总要反复将铁块锻打上好几十遍,才能得到一把合用的好刀,但是这一次,他仅仅捶打了几遍,便开始铸形,而且最后得到的刀是如此的寒光闪闪,令人不敢凝视,怕连目光都被刺痛。
这是从未有过的全新体验。
李信心里一松,脚步却不肯放慢,努力向前几步,想上前去接过老王手里的刀。但王贵阻止了他。
王贵主动上前,从老王那里接过刀,这才将其转交到了李信的手上。
保证自家王爷远离任何危险,这是王贵的本职工作。也是他一刻也不曾放下过的执念。
李信也没有说王贵什么。毕竟小心无大错。他沉默地接过王贵递来的长刀,入手沉甸甸的,给人一种很安稳的错觉。
这把刀的长度与成人的手臂相当,并且看它的锋利程度,似乎也毫不费力就能斩下一条成人的手臂。
“你怎么看?”李信问王贵。
王贵回答:“这几天以来最好的刀,完全不弱于百炼钢,甚至还犹有过之。”
李信哈哈大笑。
王贵是用刀的积年。用眼睛一瞧,就能把刀的好坏分辨得八九不离十。更不用说他刚才还亲手触碰过这把刀了。他对这把刀的硬度和韧性早已心里有数——这的确是近几日以来表现最好的刀。
李信试着挥动了一下手里的刀,吓得身旁的陈辛恒赶紧走远点,生怕被划伤。
“你可小心点!要是敢拿我试刀,你看幼澜哭不死你!”陈辛恒叫道。
李信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陈辛恒,而是挥刀砍向工作台边上放着的一块熟铁锭。
叮当。
铁锭被削去一角,落在地上。
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