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走肾不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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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江城,水闸下,谁都想不到的别有洞天。
湍急的水帘后面,竟然在崖壁上凿出了一个隧道,沿着隧道走个十几米,拐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宽阔的洞腹大约有十几间厅堂那么大,布置得富丽堂皇,极有皇家风格,里面摆设的物件都极其精致奢华,帷幔重重,珠帘摇曳,恍若水晶宫一般。
只是那张做工精致镶嵌着珠玉的凤床上装着黄金镣铐和锁链,看得出来“囚凤”的些许迹象。否则,这里并不像是牢狱,更像是皇宫了。
若吟暗暗倒气,银牙咬得咯咯响,假如韩晨宇在跟前,她恨不得上前揪下他的脑袋来。这个无耻而又龌龊的混蛋,他为她建立这么一座华丽的牢笼究竟意欲何为呢!
想到那些神出鬼没的忍者,竟然全部都是韩晨宇派来专门对付她的。假如不是云轻,恐怕此时她已经待在这座华丽里的牢笼戴着黄金锁链过上暗无天日的囚禁生涯了!
“混蛋!王八蛋!心理变态的疯子!”若吟恶狠狠地咒骂着,暴跳如雷。
旁边的内监总管李国安脸色也变了,嘴里啧啧叹息着:“建造这座水牢的人简直丧心病狂!竟然胆大包天妄想囚禁太子……可真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了!”说到最后,见凤婉盈脸色难看,似乎要发作,忙噤声不言。
凤婉盈快要气疯了!她先是被凤永昌给赶出了议事的殿堂,待到听说镇国大将军在水闸下隐密之处建了座水牢准备囚禁太子,就拼死拼活地闹着要赶过来亲眼看看。
秦王拗不过女儿,也为了让她眼见为实,便准许她同行。
此时,凤婉盈已经无法控制情绪,对着凤若吟吵嚷起来:“这都是诬陷!有心之人对晨宇的诬陷!你不想想,你值得他这么做吗?如果只是为了除掉你,他为何不直接杀了你,为何要多此一举地把你囚禁在这里!”
看着暴跳如雷的凤婉盈,若吟简直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受害者了。冷笑一声,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你何不问问他本人呢!等到父王面前,看他怎么交待吧!”
提起这个,凤婉盈才意识到韩晨宇此时面临的窘境,水眸有些慌乱,气焰顿时低了不少,呐呐地道:“我不相信……肯定不是他……这是有人故意诬陷他!”
若吟没有理睬她的自说自话,转过身,对内监总管李国安说:“李总管,是不是可以回去跟父王复命了?”
当着凤婉盈的面,李国安半个字也不敢多说,只是点点头,道:“洒家这就去跟王上复命!”
“站住!”凤婉盈拦住李国安,气势汹汹地问道:“你打算怎么跟父王说?”
李国安甩了甩拂尘,摊手道:“回禀温仪公主,洒家当然是看见什么就说什么了!”
“有人在陷害大将军!这座水牢不是他建造的,不是!我了解他,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凤婉盈毫无风度地大喊大叫,完全失去了理智,让随行的官员都不禁皱起眉,私声议论。
若吟当机立断,叫过几个侍卫,指着凤婉盈,命令道:“这水牢里湿气重,温仪公主痰迷心窍,癔症发作了,快把她扶出去,立刻送回到白贵妃那里,请个太医好好给她瞧一瞧!”
*
倪瑾吐露的秘密一个接着一个,每一个都直击韩晨宇的要害!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熟知韩晨宇一切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过,由于倪瑾身体状况太糟糕,说一会儿话就气喘吁吁,需要停下来调息一段时间。
云轻命人取来参汤,喂给倪瑾喝,为她续命。
任何人都明白,倪瑾命不久矣,随时可能断气。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必要撒谎,也没有必要帮助任何人陷害韩晨宇。更何况,就算是陷害,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弄出这么多的巧宗来。
凤永昌焦躁地来回踱步,停下来狠狠盯着韩晨宇,厉声喝问:“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韩晨宇垂首默立,一言不发。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
偏殿里,凤婉盈继续暴跳如雷,恨不得将倪瑾抽筋剥皮,油煎火烹。
“这个贱人,得失心疯了吗?为什么死咬着晨宇不放呢!真不明白她为何要背叛我们!她不是对凤若吟恨到心尖子滴血吗?为什么不搞死凤若吟,为什么反咬一口……啊,要被这个贱人给害死了!”
凤婉盈连连倒气,用手猛拍额头,几乎要晕过去。
如果倪瑾再继续说下去,等待着韩晨宇的将是万劫不复。
说了半天,也听不到身边的人有任何反应,凤婉盈忍不住抱怨道:“母妃,你说该怎么办啊!晨宇他……啊!”
话音未落,就劈脸挨了一巴掌。她不由捂住被打得火辣辣的脸庞,满脸的委屈,眼泪在眼眶在打转,看着近在咫尺的白贵妃,好像不认识一般:“母妃,你为何打我!”
白贵妃满脸的佞戾,咬着银牙,压低声音怒斥道:“本宫打你是为了你头脑清醒些!不睁开眼睛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能保住自己不错了,还惦记着韩晨宇那个没用的东西!”
听到白贵妃这样说,凤婉盈不由瞠大水眸,结结巴巴地:“母妃,你什么意思?难道说你要放弃晨宇吗?不行啊!我爱了他这么多年……”
“闭嘴!”白贵妃红唇翕动,厉声训斥;“韩晨宇那个不中用的东西,得陇望蜀,妄想享齐人之福,没想到功亏一篑!今天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谁让他当断不断,心怀妇人之仁,让凤若吟逃得性命!”
那十几个忍者联手,十个凤若吟焉有命在?可是韩晨宇并没有打算取凤若吟的性命,一心想掳她进囚凤潭,结果东窗事发。
提起此事,凤婉盈也是满满的委屈和伤心,但她跟白贵妃的意见大相径庭,却把一切责任都归咎到了凤若吟的身上:“这不怪晨宇,要怪都怪凤若吟!她天生媚骨,诱惑晨宇,所以晨宇才一时糊涂……我知道,晨宇的心里一直爱的只有我!如果他对凤若吟有情,当初为何要拒绝父王的赐婚呢!”
这是凤婉盈唯一自傲并且深信不疑的事情,所以她一直那么相信韩晨宇的感情。
白贵妃恨不得在宝贝女儿的脑袋上敲一记,忿声提醒道:“凤若吟今非昔比,让韩晨宇心猿意马的是如今的凤若吟!”
这一事实再次给予凤婉盈重击,娇躯晃了晃,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不……晨宇爱的是我,自始至终都是我!他曾经对凤若吟不屑一顾,现在也一样!就算是建了囚凤潭,也只是囚禁她而已。他要娶的人是我啊!”
“蠢货,他只所以扶持你囚禁凤若吟,是因为你蠢比较听他的话而已!凤若吟不听话,他迫不得已才将她囚禁于水牢。等到他拿下天下,那时你没有利用价值,他肯定会废掉你,将凤若吟接出来,光明正大地放在他的后宫里!”白贵妃有着洞悉一切的犀利,比女儿看得要深远透彻。
“不,我不相信!”凤婉盈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拒绝再听下去。“晨宇不会这样对我的!我要去问问他,听他再亲口告诉我,他爱的人是我,不是凤若吟!”
白贵妃气得快要晕过去:“韩晨宇的大限已到,你去问他作甚?从现在开始,跟他划清界限!如果陛下治他的罪,我们还要请旨重重责罚于他!他辜负了你,理应千刀万剐!”
*
倪瑾说完最后一个关于韩晨宇勾结东瀛出卖大秦军情的秘密,整个人都萎靡不振,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就直接过去了。
太医过来把脉,再探了探鼻息,忙禀报道:“禀陛下,这个女探子已经死了!”
凤永昌拂袖,正准备发作,白贵妃及时赶过来,劝住他。
“陛下,这个女探子来得诡异去得离奇,怎能断定她就是戍南王府里的景瑜呢!依臣妾看,不如让太医检查她有没有戴人皮面具,是否别有用心的人假扮了来故意挑起我大秦的君臣内乱呢!”白贵妃竭力避免提及韩晨宇的名姓,已经开始撇清她跟其关系。不过,她仍然不死心,想着背水一战。不是为了救韩晨宇,而是为了拉住云轻,不让他借着这个机会爬上去。
哪怕救不出韩晨宇,她也得想方设法踩云轻一脚。
倪瑾是白贵妃的心腹,没有理由背叛自己。更何况,倪瑾已是那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又恨极了凤若吟。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都不该帮忙云轻反咬自己的。除非……白贵妃立即猜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倪瑾可能是云轻安排的人易容假扮的。
假如真得如此,就可以借机反击云轻,将韩晨宇身上的罪名都推回到云轻的身上。
这是最后一招败中求胜的险招,成败在此一举。
果然,凤永昌一向对白贵妃言听计从,闻言立即命太医查看刚刚死去的女尸,看看是否易容。
太医蹲在倪瑾的尸首旁,又是揭又是抠,忙活了半天,奈何一无所获。
“禀陛下,死者并未易容!”
得知这个消息,白贵妃脸色一灰,浑身都没了力气般,再不言语。
这一局,云轻终于大获全胜。而韩晨宇,彻底出局!
“韩晨宇!”凤永昌终于开始发作,他狠狠地盯着一直沉默的韩晨宇,怒声质问道:“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龙颜震怒,韩晨宇仍然没有任何的解释。他径直跪倒在地,然后慢慢地倒了下去。
健硕的身躯轰然倒地,引起了一片混乱。
“晨宇!”凤婉盈冲了过来,哭着抱住倒下的韩晨宇,不停地拍打他灰败的脸庞,大声尖叫着:“太医,快过来诊治啊!一定要救活他!不要让他死!”
韩晨宇面色灰败如土,牙关紧咬,嘴角慢慢地流出白色的泡沫,看起来像是癫痫发作一般,当然也像是服毒了。
太医又是一通忙乱,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汤药,奈何毒性霸道,眼看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不行了。
“禀陛下,韩将军他……怕是不行了!”太医战战兢兢地禀告道。
听到这话,秦王还没什么反应,凤婉盈顿时尖叫一声,顺手抓起一件东西拼命抽打太医。“没用的庸医,什么叫不行了!快救活他!救活他!”
这下子,不用凤永昌喝斥,白贵妃就已经气到不行了。忙喝令左右侍女,怒声道:“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快把温仪公主搀开!”
韩晨宇数罪并罚,死不足惜。既使死了也是罪臣,人人躲避三舍,这种时候,身为金枝玉叶的温仪公主当然要尽量避嫌!
此时此刻,白贵妃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的女儿还没嫁给韩晨宇。否则,损失更大。
“放开我!我不要离开晨宇!他没有死,太医快救他啊!快救他啊!”凤婉盈伤心欲绝,状如疯癫。
但白贵妃有令,谁敢违抗?那些侍女忙七手八脚地拉起了抚尸大哭的凤婉盈,不顾她的哭骂挣扎,硬是将她拖拽了出去。
随着凤婉盈被强行拖走,殿堂里再次安静下来,众人不由面面相窥。
谁都想不到事情竟然演变成这样,更想不到韩晨宇最后落得个服毒自尽的下场。
若吟感觉出一丝不对劲,总觉得什么地方不符合常理。正在沉忖的时候,看到庞龙走到了云轻的身边,俯耳说了几句话。
云轻立即站出来,向秦王禀报道:“启禀陛下,这个韩晨宇是假的!真正的韩晨宇已经逃出了城外,率领蟠龙军逃往淮北方向了。”
此言一出,不啻于重磅炸弹,全场皆惊。
“什么?这个韩晨宇是假的!”凤永昌此一惊吃得非同小可,连忙命太医过去查看。
果然,这次太医很轻易地从死者的脸上揭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韩晨宇也是忍者!”云轻随即又暴露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双手呈上一封密信,道:“臣刚得到探子的密报,韩晨宇出生于东瀛,母亲是东瀛公主,父亲是大秦的中原人,他身上有一半东瀛的血统!”
李国安接过了密报,呈给了凤永昌。凤永昌定睛看了一遍,越看越心惊。没想到他最倚重的镇国大将军,未来的乘龙快婿,竟然有着一半东瀛的皇族血统。假如把大权交到此人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岂有此理!狼子野心,当诛!”将手里的密报丢还给李国安,凤永昌下旨道:“传朕的旨意,立刻张贴通缉令,追拿叛贼韩晨宇,召回蟠龙军!所有不服从召回命令的蟠龙军将士一律按叛军治罪,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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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哥乖,八哥帅,八哥是最酷的锅!”
若吟逗着八哥,亲手喂它谷子和果汁。
“八哥乖,八哥帅,八哥是最帅的锅!”八哥像只复录机,随即将若吟对它的赞美又重复了一遍。
看着这只机灵可爱的小东西,若吟打心底里喜爱。只是,想到了它的主人,脸上的笑容又慢慢凝滞住,变得沉默起来。
琉璃没有劝慰,默默地退了出去。因为若吟吩咐过她,看到她心情失落的时候不要过来劝她,只要让她安静一会儿。只需一会儿,她就能满血复活。
虽然若吟总有一些希奇古怪的词儿,不过,久而久之,琉璃也就见怪不怪了。
沉默并没有太久,八哥又兴奋地拍打起它的翅膀。
“最帅的锅!最帅的锅!最帅的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可见它的激动。
若吟很淡很淡地瞟了八哥一眼,提醒道:“八哥,请注意保持低调!”
赞它帅,是夸它立下了军功,还真以为它有多帅了!瞧那灰头土脸的模样,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帅了!
八哥并没有安静下来,而是对着若吟的身后长吁短叹起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利用我吗?你这个走肾不走心的坏蛋!”
若吟顿时尴尬,她无意间的自言自语也被这个小东西给听了去。
当然,当她发现八哥是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那位“最帅的锅”说话时,只能是更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