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双这才后知后觉,她的表现又明显异于原主了,赶紧剑走偏锋,自圆其说。
“你姐夫那十两银子的聘礼是从瑞伯伯那儿借的,而且操办他的后事,我又借了银钱,承诺如果谷雨前还不上,那些首饰就归瑞伯伯所有。”
鬼原主抹了一把眼泪,“你绝对不能给一个铜板儿,钱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要了十两银子的聘礼,却连一个铜板儿的嫁妆也没有,坑死我了,我就是被钱家人害死的,钱家人都死光了才好。”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所以钱大双也断不清,她只清楚原主是被柳金娥掐死的,而前世的她也是个不幸运的孩子。
据奶奶说她生下来还没有满月,她妈抓到他爸劈腿的证据,两人就痛快地离了。
没有多久,她的父母各自重新组织了新的家庭,唯独她成了多余的人。
谈婚论嫁时,萧晔问她家要多少彩礼钱,她笑笑说自己给自己做主,不要彩礼,只要一个爱她一辈子的萧晔就足够了。
这边,钱大双还沉浸在甜甜的爱恋时光中,钱小山却给她支了一招,“大姐,你可以偷偷把首饰给我,帮我们渡过难关,等到谷雨那天,如果瑞伯伯逼你还钱,你就假装撞墙寻短见,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不会真的逼死你一个寡妇!”
钱大双承认,这样做真的有效,文瑞的确不会将她逼到死路上,但是她的脸呢?
钱小山想过她的脸吗?
他大姐的脸虽然丑一点,但也是一张人脸啊,人活脸面树活皮,他大姐的脸就这么贱?
果然,鬼原主不爱听了,“钱小山,你以为撞脑袋很舒服吗?你撞一个试试!你也有遇见难关的时候啊,你怎么不去死?你和钱小川都去死啊!”
钱小川眉头紧锁,抿唇不语,钱大双觉得真的没法和钱小山好好聊家常了,她不搭理这个茬儿,“小山,小川,我和爹娘有话说!”
话落,钱大双见钱小川望了一眼东屋,又探询似的望着长兄钱小山。
伴随着鬼原主歇斯底里的鬼笑,钱小山知道瞒不下去了,据实而说,“爹娘都没了,我们从你家回来时,爹娘都没了!”
果然,果然出事了!
两条人命没了,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毕竟与原主的父母素昧平生,因此钱大双没有多少伤悲,倒是惊骇得厉害,不用多想,就是阎大豹惨死的那天,原主的父母也没了!
怎么一下子就都没了?
钱小川吧嗒掉泪,而钱小山深埋着头,要多无助就有多无助……在这一瞬间,钱大双心里涩凝,一下子就成了孤儿,他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而已,刚才他应该是故意伪装世故而已。
“小山,钥匙呢?姐想看看爹娘!”
钱大双想了解原主父母的死因,也猜到东屋锁头的钥匙在钱小山手里,所以径直望向他。
钱小山身体一僵,但很快点点头,大步出了西屋,走过去,打开锁头,几人鱼贯而入。
屋里冷浸入骨,与院子里的温度差不多,土炉子,老木柜,梳妆盒等等简单陈设都蒙了一层细尘。
土炕上,炕头那儿,紧挨着,直挺挺地躺着两个,身上苫盖着陈旧的薄被。
孙兰娣看上去就是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如果忽略钱大柱一张脸枯瘦得几近皮包骨头,如果忽略夫妻俩额头上干涸的血洞,那么两人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安详宁静。
钱大双轻叹,好好的两个人,究竟为什么就想不开而选择这样极端的死法?
平日,大姐看见一条稍微肥点的树虫,都会哭得一惊一乍,惊得鸡飞狗跳,而此刻,她平静得仿佛在端详荷包的花样……大悲无声,大姐肯定就是这样的。
钱小川这样想着,很想拍拍大姐的肩头,说句矫情的大废话,没事,还有他们兄弟俩,天塌不下来的,但是他转念一想,大姐是有夫家的女人,自己应当谨言慎行,最终这劝慰话也憋在了肚子里,心情异常沉郁。
爹娘不在了,这个家真的是塌了天,刚才自己还和哥哥争执应该由谁主持这个家。
真的是莫名其妙,他就是觉得自家大姐比其他人值得信任,能够撑起这个家。
“大姐,你到底给不给那些首饰?”
钱小山又蹦出了这么一句,钱大双声音平静,“不给,不过我可以负责料理爹娘的后事。”
钱小山默然片刻,手捂住了肚子,脸现痛苦状,“我肚子疼,我去趟茅厕。”
待钱小山离开后,钱大双斟词酌句编话,“小川,姐这几天脑袋一直蒙蒙的,记性很不好,以前有些事儿就记不得了,爹娘为啥这么想不开啊?”
爹娘脑袋上撞开的血洞,大姐脑袋上狰狞的伤疤,可谓是触目惊心,钱小川一瞬间鼻子酸涩到了极点。
一个大男孩禁不住又吧嗒落泪,鼻翼翕动着,竭力抑制着情绪,最终还是啜泣起来。
钱大双只好拿起一块抹布,擦拭着屋里的灰尘……哭吧,这么大的事儿,再不哭两声宣泄的话,人也会抑郁的。
而鬼原主盯着土炕上并排躺着的爹娘,蓦然鬼笑,钱大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暗叹,她这是受大刺激了。
可鬼原主的一番话却听得钱大双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都看见了,钱大柱先让小山和小川给你送鱼,然后趁着孙兰娣去茅厕时,就撞墙死了,孙兰娣回来后一看,嚎了一声,吐了几口血也撞墙死了,等我飞到阎大豹家时,看见小山和小川吃得挺香的,就没现身告诉你,我寻思着他俩看见了,最好是经不起打击,也死了算了,一家人都死得干干净净多好啊!”
钱大双深吸了一口气,由于原主父母一手买卖包办婚姻,深深伤害了原主,连带着她的脑回路也不正常了,自己若是计较她的胡言乱语,就也是个不正常的。
可是,原主父亲钱大柱为什么要撞墙寻短见呢?
鬼原主鬼笑了几声,声音魅惑,“我知道你疑惑什么,如果你撞墙死了,变成我这样了,我就告诉你!”
钱大双淡淡扫了她一眼,走到炕头那儿,伸手扯起被子,苫盖住这夫妻俩的面部。
这时,钱小川止住了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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