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撞在墙壁上,犹如一道响雷在头顶劈开,宋依诺与贺允儿转头望去,就看到沈遇树站在那里,目光里似含着冲天火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贺允儿。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的意外竟是这样发生的,他这一生最悲惨也莫过于此。为了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他失去了此生的最爱。
一股剧烈的疼痛在胸口炸开,他握紧拳头,一步步走进去。
宋依诺心惊肉跳,她急忙站起来,低声道:“遇树……”
贺允儿从未见过沈遇树这副模样,哪怕他震怒时,也未曾满身杀气,她惶惑的坐在那里,身体轻微的颤抖起来。
转眼间,沈遇树已经走近,他出手如电,卡着贺允儿的脖子,将她从沙发上提了起来,他的俊脸逼近她,满脸戾气,“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贺允儿咬着牙关,因为害怕,她咬得牙齿得得作响,她嘴硬道:“你不是已经听见了?沈遇树,我从头到尾想嫁的人都不是你,你不配!”
沈遇树俊脸上抹开一抹噬血的笑容,他薄唇微勾,语气轻而薄,“是么?正好,我从头到尾想娶的人也不是你,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现在就去离婚。”
贺允儿瞳孔倏地放大,她怎么甘心就此放弃?“不,我不离婚。”
“怎么?还没踩着我爬上我四哥的床,所以不甘心么?贺允儿,就你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你拿什么去吸引我四哥?”沈遇树的声音薄鄙,手上的力道更重,他真恨不得掐死她,因为她自私的幻想,她毁了他的一切!
贺允儿呼吸困难,瞳孔惊惧的放大,嗓子上难受得想咳嗽,却连吸口气都困难,她双手攀上他结实的手臂,试图将他的手拉开,奈何一点用处都没有,“放手,放开我!”
宋依诺站在旁边,看着沈遇树脸上狠戾凶残的表情,她一阵胆寒,见贺允儿已经喘不上气,她快步走过去,抓住沈遇树的手腕,急道:“沈遇树,你不要冲动,先放开她!”
“放开她?然后让她继续作恶吗?”沈遇树力道没松,反而越扣越紧,贺允儿已经说不出话来,神情极为痛苦,濒临死亡的恐惧袭卷了她。
“沈遇树,你杀了她,你就是杀人犯,如果家珍知道你为此赔上自己的一生,她会有多心痛?”宋依诺看着贺允儿已经开始翻白眼,她心里害怕极了。
不知道她哪句话起了作用,沈遇树手上的力道慢慢松了,贺允儿跌坐在地毯上,咳得翻天覆地,咳得眼泪纵横,差一点,差一点沈遇树就杀了她!
沈遇树低头看着她,他冷声道:“我会让律师把离婚协议书给你,希望你好自为之。”
贺允儿狠狠地抹了抹眼泪,她抬头望着沈遇树离去的背影,她怒道:“沈遇树,就算我们离婚,你以为你还能再和你的心上人在一起吗?我用过的男人,她厉家珍还会接受?”
沈遇树背影一僵,脚步顿住,宋依诺神经绷成了一条直线,生怕他会再度冲进来掐死贺允儿,但是他什么都没说,迅速消失在门口。
宋依诺心里绷着的那根弦断开,她无力的跌坐在沙发上,垂眸看着贺允儿,她只觉得她可悲又可怜,“贺允儿,人若不自爱,没有人会爱你,我言尽于此。”
宋依诺站起来,慢慢朝门外走去。
贺允儿怨恨地盯着她的背影,她突然大笑起来,笑中带泪,亦痴亦狂,“宋依诺,你不是胜利者,谁能笑到最后,我们拭目以待。”
宋依诺脚步未停,缓缓步下楼。她无法理解贺允儿的执念,在她看来,贺允儿从小被宠坏了,认为世上所有的东西只要她喜欢,她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就是别人从中作梗,抢了她的心头之好,所以她用尽心机手段,都想得到。
所以她才会费尽心机,不惜伤害别人,也要得到她想要的。
宋依诺来到楼下,客厅里没有人,她走到沙发旁坐下,她刚坐下,一名佣人匆匆走进来,正好遇上从楼上下来的容妈,她快步迎上去,问道:“容妈,大少奶奶在吗?”
“大少奶奶出去打牌了,你找她有事?”容妈看着她,问道。
那名佣人四下里看了一眼,然后附在容妈耳边压低声音道:“是这样的,上次被五少赶出去的小玲又来了,哭着求着要见大少奶奶一面,先前大少奶奶就说不见,但是今天她说,大少奶奶对她不仁,她就要把大少奶奶让她做的事抖出去。”
宋依诺坐在背对她们的沙发里,沙发背高,所以佣人并没有看见她,她将佣人的话听得分明,不由得蹙紧眉头,大少奶奶说的应该是颜姿,颜姿做了什么事,让小玲这样威胁?
容妈低声斥道:“这种话也敢胡说,去把她轰走,她若敢再来,就直接报警。”
“可是,小玲手里是不是真捏着大少奶奶的把柄?”佣人迟疑道。
“捏了什么把柄那也是主人间的事,我们管不着,快去。”容妈挥了挥手,让佣人去打发小玲走。
宋依诺站起来,她们没料到客厅里还有人,一时吓得面面相觑,不敢说话。宋依诺看着那名佣人,她道:“去把小玲带进来,我问问她有什么事急着见大少奶奶。”
佣人看了容妈一眼,为难道:“四少奶奶,这个……”
容妈望着宋依诺,犹豫了一下,她挥手让佣人去带小玲进来。不一会儿,佣人就把小玲带进客厅,小玲认得宋依诺,她被赶出沈宅后,一直关注新闻,知道她现在已经是沈存希的妻子了。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宋依诺面前,“四少奶奶,我爸爸病重,求您救救他。”
宋依诺连忙起身去扶她起来,“使不得,快起来,你叫小玲吧,坐吧,不要着急,慢慢和我说。”
小玲急得直掉眼泪,她哽咽道:“四少奶奶,我爸爸查出得了胃癌,医生说再不开刀就来不及了,可是至少要50万医药费,四少奶奶您菩萨心肠,求您帮帮我。”
宋依诺温声道:“小玲,你别着急,我听说你一直在沈宅帮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不会置之不理的。容妈,麻烦你帮我泡杯红枣茶。”
“是,四少奶奶。”容妈心里清楚,宋依诺支开她,是有话要问小玲。
等容妈离开后,宋依诺转身看着面前的女孩子,看起来20多岁,穿着羽绒服和牛仔裤,她道:“小玲,我听说你是被五少赶出沈宅的,你犯了什么事,五少要赶你走?”
小玲抬头望着宋依诺,咬着唇不敢说。
“小玲,我很想帮你,但是你知道五少和四少是亲兄弟,五少亲自赶走的人,我要伸出援手,难免惹他们兄弟闹得不愉快,我和你无亲无故,我也犯不着为一个陌生人,而闹得家宅不宁,你说对吗?”宋依诺温柔地望着她,没有一点逼迫或是强求的意思。
小玲垂下头,搁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爸爸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每次来沈宅,大少奶奶都避之不见。她心里清楚,大少奶奶利用完她就丢了,不会再帮她。
可是宋依诺就能帮她吗?
“如果我告诉你,你真的会帮我吗?”小玲忐忑不安的问道。
宋依诺点了点头,“那要看你的诚意够不够。”
小玲咬紧唇,牙齿深陷进唇瓣里,她神情挣扎,宋依诺也没有催促。半晌,小玲方道:“事情是这样的,老夫人忌辰那天,贺小姐和厉小姐都来了沈宅,当时我带她们回房间时,将贺小姐与厉小姐安排错了,然后那晚五少喝了加了料的鸡汤,误把贺小姐当成厉小姐给、给睡了。”
宋依诺蹙眉,这件事她听沈存希说过,此刻听小玲说起,她直觉这其中有猫腻,“你说鸡汤里加了料,这是怎么回事?”
小玲自知说漏嘴了,她连忙捂住嘴,一脸惊恐地看着宋依诺,“四少奶奶,我什么都没说,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小玲,你要我帮你,总要与我坦诚相待,否则我也很难做的。”
小玲望着宋依诺,她跟在颜姿身边,没少听颜姿抱怨宋依诺,此时看起来,能嫁进沈家的女人,也不是简单的女人。
她垂眸,“当时你和佑南少爷已经离婚了,大少奶奶就想撮合佑南少爷和贺小姐,认为两家联姻,才能帮启鸿集团壮大,所以大少奶奶在佑南少爷的鸡汤里加了料,哪里知道五少与佑南少爷自小争东西争习惯了,就连一碗鸡汤也争,最后加了料的鸡汤就被五少喝下了。”
宋依诺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颜姿竟如此有心计,当初贺允儿来沈宅玩,是冲着沈存希来的,没想到她的家世竟成了颜姿算计她的初衷。
“然后呢?”
小玲犹豫了一下,还是和盘托出,继续道:“鸡汤被五少喝了,大少奶奶想要再算计佑南少爷就没机会了,于是她故意让我将贺小姐与厉小姐的房间调换,想让四少和五少两兄弟因此而反目成仇。”
宋依诺记得,当时沈存希也被下了药,他及时离开,才没有铸成大错,但是沈遇树却没有逃过这一劫,因为房间调换了,所以他才进错了房上错了床,但是不对啊,她抬头望着小玲,“就算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万一贺允儿出声,沈遇树不可能听不出贺允儿的声音。”
小玲见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也没必要再藏藏掖掖了,她道:“大少奶奶以防计划有变,提前和贺小姐说,四少在床上不喜欢女人出声,叮嘱贺小姐就算疼也要忍着。”
宋依诺腾一声站起来,她万万没想到,沈遇树他们三人的悲剧,竟是颜姿一手造成,她的心怎么这样狠毒?
小玲瞧宋依诺突然站起来,甚至脸色大变,她吓得不轻,连忙跪下,“四少奶奶,我知道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求你信守诺言,救救我爸爸!”
宋依诺捂着心口,颜姿为了一己之私,害得沈遇树与厉家珍从此再不可能相守,她简直太过分了。为了家珍,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小玲,这番话你敢当着大少奶奶当着全家人再说一遍吗?”宋依诺垂眸盯着她,为了让贺允儿不再执着下去,为了让沈遇树恢复自由,再去追寻他的爱情,这件事必须要当着大家的面揭穿。
“我……”小玲迟疑了。
“如果你敢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你爸爸的手术费以及后续费用,我会全部支付。”宋依诺太气愤了,颜姿在她身上玩弄心机倒也罢了,没想到她竟把别人的幸福与清白也玩弄于鼓掌间,实在太可恶了。
小玲咬紧牙关,她仰头望着宋依诺,道:“四少奶奶,我能相信你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宋依诺承诺道。
小玲点了点头,答应她当着大家的面揭发颜姿的诡计。宋依诺的心情却并未因此而轻松起来,揭穿了颜姿又能怎么样,造成的伤害已经不可能挽回。
……
沈氏集团。
沈存希坐在沙发上,听朱卫汇报近几日事情的进展,连氏集团的备用资金被套,他们股票一日不复牌,他们的资金就一日紧缺。这个时候,连默一定会另外想办法找渠道弄资金,而他要做的就是封锁他的后路。
“煤矿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妥当了?”沈存希凉声问道。
“是,沈总,连默昨晚的飞机到达山西,已经在和煤矿的负责人接洽,看来是想另辟蹊径,采买煤矿,以便尽快获得资金。”朱卫道。
“暂时不用管他了,连默在律师界是一把手,但是在企业经营管理上,却未必是能手,以前有连老爷子提点,出不了大错,现在他一个人硬拼,又急功近利,只会自取灭亡。”沈存希合上文件,他抬头望着他,问道:“昨天依诺去找过连默了?”
“是,宋总带着人亲自过去质问的,离开时心情不太好,恐怕是彻底闹翻了。”朱卫回答。
沈存希点了点头,“也难为她了,现在沈连两家已经彻底反目成仇,她若一直夹在中间,念着连默往日对她伸出援手的情义,往后沈连两家斗得越激烈,她只会越左右为难,现在这样彻底闹翻了也好。”
依诺太善良了,若不是触碰到她容忍的底线,她不愿意轻易与人为敌。
上次连默调换dna样本,她心里虽怒,还是不愿意和连默撕破脸。这次连默在希诺装饰安插眼线,算是彻底得罪了她。
朱卫看着沈存希,他迟疑了一下,道:“沈总,据我所知,连默并不知道在希诺装饰安插眼线的事,这一切都是他的助手所为。”
沈存希锋锐的眼风扫过去,朱卫立即闭嘴,他冷声道:“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可以了,若是让依诺知道,我饶不了你。”
“是,沈总,我记住了。”朱卫连忙点头,这件事是不是连默做的对沈总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他要连默离宋依诺远点。
沈存希收回目光,看着窗外阴霾的天气,他站起来,挥了挥手,示意朱卫退下。朱卫连忙转身离开,沈存希走到落地窗前,心中的大石落下,他总算彻底清扫了连默这个障碍,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依诺面前。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制定的路线走,为什么他仍有种事情脱离他控制的感觉?
手机铃声响起,沈存希转身走到办公桌旁,伸手拿起搁在桌上的手机,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接通,“依诺,这个点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你在忙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宋依诺不安的问道。
“没有,无论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都不会打扰到我,知道吗?”沈存希整个人放松下来,倚在办公桌上,与她闲聊起来。
宋依诺莞尔,她想起刚才小玲说的那些话,心情又沉重起来,她道:“沈存希,你今晚能不能早点回来?最好和遇树一起到家。”
“嗯,好。”
“还有昨晚往房间里放蛇的事情你不要再追查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宋依诺淡淡道,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贺允儿的可怜之处在于,她不懂放手。
“你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这件事岂能说过去就过去了?再说有人动了监控录相,依诺,在沈宅里有这样的安全隐患,不查出来我怎么安心?”沈存希提起这件事就生气,佑大的宅子里还住着这种居心不良的人,让他时刻都不敢掉以轻心。
“是贺允儿指使佣人做的,她已经承认了,这件事就不要再查了,好吗?”
“贺允儿承认了?也承认她找人动了监控录相?”沈存希皱眉,一时想不通贺允儿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没有说她找人动了监控录相,但是这两件事是同时发生的,除了她也没有人会这样做。再过几天就是婚礼了,一切都等到婚礼后再说,好不好?”宋依诺乞求道。
沈存希眸色微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都依你,你在家里好好休息,我晚上就回来。”
“嗯。”宋依诺挂了电话,她走出别墅,来到院子里,从这里望过去,可以看见一条马路蜿蜒在田地间,这里青山绿水,空气清新,风景也十分独特。
她找不到事做,又不想待在屋里,寻了个方向,就往前走去。
走了一段路,前面有一间两层高的楼房,据说那里是别墅的监控中心,她想起刚才沈存希说有人动过监控,她脚步未停,向楼房走去。
楼房前面有一片花园,她穿过花园,来到楼房前,楼房占地不大,又和别墅独立开来,所以她之前都没有注意到。
她走到大门前,闻到一股计算机运转时散发出的味道,像在网吧里待久的那种闷闷的味道。大门虚掩着,她伸手推开门,站在门边往里探头,“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她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回应,她直接走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大白天她竟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就好像背后有人盯着,她回过头去,却什么都没有,她暗自责怪自己多疑,转过头来又继续往里面走。
楼房占地面积很大,房间空旷,耳边传来计算机运转的声音,她走到其中一间门前,伸手推开门。里面有十几台监控器,将别墅的每个角落都监控到。
她站在监控器前面,静静地看着屏幕中的画面。有些监控的地方,她都不知道是哪里,但是还认得出来客厅的方向。
她看了一遍,看不出什么来,她收回目光,刚要离开,突然后背毛孔张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她猛地转身,看到一名身穿安保工作服的男人站在门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吓了一跳,轻拍了拍胸口,“你怎么不出声,吓我一跳。”
男人走进来,“四少奶奶,您来这里做什么?”
男人五官深刻,是混血基因,声音有着地方口音,并不是纯正的中文,而且发音生涩,听起来有点别扭。
宋依诺垂下手,她转身看着十几个屏幕,道:“出来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没有打扰到你工作吧?”
男人站在她身后,淡淡道:“不会。”
宋依诺朝四周看了看,“这里就你一个人上班吗?”
“不是,别墅里还有其他安保人员,他们出去巡视了,一会儿就回来。”
宋依诺点了点头,她尴尬的笑了笑,“你忙,我不打扰你上班了。”她说完,转身走出监控室,朝别墅走去。男人看着她的背影,眼睛微眯了眯,露出一抹狠戾的光芒。
宋依诺回到别墅,她上楼后就再没有下来,客房里光线没有卧室里好,她坐在床边,犹豫了许久,她还是决定给厉家珍打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竟通了,那一刹那,宋依诺哽咽住,这段时间她试着联系过她,但是一直打不通,打过去就转接留言信箱里了。
“家珍,你的手机终于通了。”宋依诺激动道。
厉家珍坐在自家院子里的海盗船上,自从沈遇树结婚后,她就与桐城的人断了联系,连宋依诺都不肯再联系。有时候她觉得她很绝情,和沈遇树分手后,她连他身边的人也一律拒绝了。
比起几个月前的忧郁,此刻的她眉宇间只是拢着淡淡的轻愁,“宋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联系,我只是想忘记。”
想忘记,不想提起那个人。
宋依诺的声音卡在喉咙口,她如何不明白厉家珍的心思,分了手,便连与他相关的人一律隔绝,将那个人的影子彻底从自己的世界里斩去。
可是若不是爱到极致,又怎么会恨到极致?
“没关系,家珍,你最近好吗?游学归来了吗?”
“嗯,已经回来一个月了,你呢?我看到新闻了,恭喜你和四哥共结连理,只可惜你们的婚礼我无法参加了,祝你们幸福。”厉家珍惆怅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遇树,纵使她想去参加婚礼,也要强行忍住,以免触景伤情。
宋依诺摇了摇头,才发现她看不见,她柔声道:“家珍,谢谢你,其实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有件事要和你说。”
厉家珍握紧手机,“宋姐姐,如果是关于遇树哥哥的,你不用说了。”
“家珍啊,他很可怜,自从你们分手后,我就再也没看到他真心的笑过,我今天才知道,当初你们错过,是人为。”宋依诺道。
“宋姐姐,我和他缘分已尽。”
“哎,我知道你的心思,他也有他的苦衷,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错过。”宋依诺叹息道,两人又聊了几句,她挂了电话,想起早上沈遇树离去的背影,她就为他感到心疼。
命运对他太不公平了。
厉家珍挂了电话,她将手机牢牢攥在掌心,她重得的喘了口气,眼前腾起一片白雾,她眼前一阵模糊。她在海盗船上坐了一会儿,然后下去,刚走到院子里,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过身去,就看到沈遇树靠在院门前抽烟,烟蒂散落了一地,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沈遇树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来与她遥遥相视。
厉家珍心里一紧,怔怔地望着他,她突然想起了刚才与宋依诺的对话,她连忙转身快步向小楼里跑去。
沈遇树眸色一紧,他扔掉燃了一半的烟,来不及碾灭,他拔腿追过去。沈遇树腿长,很快追上她,伸手勾住她的小蛮腰,将她拽进怀里紧紧抱住,“家珍,我想你!”
厉家珍心神皆颤,那低哑的声音绕进她耳朵里,然后进入她心里,将她的心牢牢缚住,她突然用力挣扎起来,“放开我,沈遇树,你放开我,不想见到你!”
厉家珍有厉家珍的骄傲,她绝不允许自己与已婚男人纠缠不清。
无论她怎么抓怎么挠,沈遇树都不松手,手背上很快被她的指甲挠出几条血痕来,皮破了,有血珠渗了出来,他却一声不吭,紧紧抱着她,仿佛怕她丢了一般。纵使厉家珍铁石心肠,此刻也被他搞得不知所措,她低吼出声:“沈遇树,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有妇之夫!”
沈遇树口苦心也苦,早上从沈宅离开,他直接开车来了江宁市。自从他结婚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他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资格靠近她。
可是今天,他却再也忍不住了,一个月前,他从金钟口中得知家珍已经回了江宁市,当时他挂了电话,坐上车就往江宁市开去,车开到一半,他停下来,如今他还有何面目去见她?
哪怕思念如潮水泛滥,他还是逼迫自己将车开回了桐城,不能去见她,他没有资格。
“家珍,如果我离婚呢?你还要不要我?”沈遇树问得小心翼翼,他知道自己再也配不上她,却仍旧存着奢望,如果她还要他,排除万难,他也要回到她身边。
厉家珍心中像被凿出一个大洞,鲜血汩汩冒了出来,她眼眶泛湿,她怎么能破坏他的婚姻,她怎么能变成她不齿的那种人?她缓缓拉开他的手,转过身去盯着她,骄傲道:“你凭什么以为我还要一个离过婚的男人?”
沈遇树眼中的希翼慢慢消失,神色黯淡下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厉家珍,“家珍……”
“回去吧,不要再来,我不会再见你!”厉家珍转过身去,没有看到沈遇树眼中闪烁的泪光与绝望。她挺直后背,绝然离开。
沈遇树站在台阶上,望着大门在他眼前缓缓合上,就像看见她的心门朝他缓缓关上,他颓然地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过了许久,他才转身踉跄着离去。
身后脚步声渐行渐远,厉家珍的身体顺着门板无声滑落,她捂着眼睑,眼泪很快打湿了掌心,她无声痛哭起来。
……
沈遇树回到沈宅,刚好到晚饭时间,他浑身都夹杂着一股阴郁的气息,他走进餐厅,家里人已经到齐,就等他了。他走到贺允儿身边坐下,宋依诺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情形不太对劲,她又看了贺允儿一眼,然后向容妈点了点头。
容妈吩咐佣人开始上菜,不一会儿,佣人陆陆续续上菜,今晚的菜色与忌辰那天的菜一样,最后小玲端着一碗鸡汤过来,放在颜姿面前。
颜姿抬头望着小玲,她顿时脸色大变,怒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一出声,所有人都看过去,小玲立即跪下,“大少奶奶,对不起,我也是走投无路。”
“你什么意思?给我出去,来人,把她拖出去。”颜姿厉声道。
宋依诺端起鸡汤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这才开腔,“大嫂,不妨听听小玲有什么苦衷,再赶人也不迟啊。”
颜姿抬头看向宋依诺,总感觉她挖了坑让她往下跳,她咬了咬牙关,喝斥道:“她之前在别墅里手脚不干净,犯了错被我赶走了,人呢,都死了吗?还不把她给我拖出去!”
沈老爷子看着小玲,家里佣人虽多,但是在客厅里侍奉的人却不多,眼前这个眉目清秀的小姑娘他印象深刻,不就是上次被老五赶出去的那个佣人?
“这不是上次犯了错,被老五赶出去的那个?”沈老爷子疑惑道。
颜姿的心不停往下沉,小玲什么时候来的,她和老爷子说了些什么?
沈遇树盯着小玲,想起她把家珍带错房间的事,他心里一股怒火狂炙,他腾一声站起来,怒恨交加,“你怎么在这里,谁准许你进来的?”
“遇树,稍安勿躁。”沈存希睨了沈遇树一眼,刚才他回来时,依诺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说了,他支持她这样做。
沈遇树蹙了蹙眉头,重新坐下来,一双厉目去狠瞪着小玲,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贺允儿自然也认得小玲,若不是她,她不会遭遇这些痛苦,就算那晚不能和沈存希上床,也不会和沈遇树上床,被他毁了清白,还怀了孩子。她恨恨地盯着小玲,恨不得抽她的筋扒她的皮。
两夫妻头一次这样同仇敌恺,说来也讽刺。
小玲顶着四方压力,她跪在地上直发抖,但是想到爸爸还躺在病床上等着手术费,她就鼓起勇气抬起头来,“老爷子,我来这里是有话要说,几个月前,老夫人的忌辰那晚,大少奶奶在饭桌上安排好了贺小姐与厉小姐的房间,但是晚饭结束后,大少奶奶就叫我将两位小姐的房间对调……”
小玲将那晚所发生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她说完后,餐厅里安静得连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颜姿忽然站起来,她指着小玲怒声道:“妄我之前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敢诬陷我?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不准她再踏入沈宅半步。”
“够了!”沈老爷子一声厉喝,餐厅里再度安静下来,他握紧拳头捶着桌面,悔不当初,“报应啊,报应啊。”
他给老四下药设计他,颜姿就给老五下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瞧瞧这都是什么事?
沈遇树愤恨地盯着颜姿,“大嫂,你太恶毒了,我从来没和你们争过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算计我?”这么阴毒的计谋,将他们算计其中,让他错失幸福,简直不能饶恕!
贺允儿的身影摇摇欲坠,真相竟如此不堪,她万万没想到她的身世背景,竟成了遭遇这样恶梦一般的人生的罪魁祸首,她死死地盯着颜姿,声音凄厉道:“颜姿,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沈唐启鸿见事情闹成这样,他连忙站起来,道:“遇树,五弟妹,我代颜姿向你们道歉,对不起!”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两人异口同声道,皆是愤怒地盯着颜姿,恨不得扑上去将她揍一顿。
唐佑南早就知道这件事,他的神情还算淡定,当小玲讲完事情的经过,他目光淡淡地睨着宋依诺,如今的她不再像从前那样事事隐忍,逐渐有了棱角。
沈唐启鸿当即下不来台,他以眼神示意颜姿向他们道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老爷子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将他们赶出沈宅。
颜姿坐着没动,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成王败寇,事情败露,她认输!
沈唐启鸿恼怒极了,他伸手一把将颜姿拽了起来,怒斥道:“做错了事还不向老五和五弟妹道歉?”
颜姿抬起头来委屈地瞪着沈唐启鸿,沈唐启鸿连忙朝她使眼色,这件事人证都摆在这里,耍赖是赖不掉的,不如道歉来得实在。颜姿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不甘不愿道:“对不起,这一切也怪不得我,老五你和厉家小姐认识九年,难道你都不知道躺在你身下的人是不是她?”
沈遇树咬紧牙关,额上青筋直冒,沈唐启鸿见状,怒斥道:“还不给我回房去反省?佑南,送你妈回房去。”
唐佑南见沈唐启鸿真的动怒了,他才站起来,拉着颜姿往餐厅外走出去。
贺允儿见颜姿要走,她忽然尖叫了一声,跳起来就往颜姿的方向跑去,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贺允儿已经冲到颜姿面前,一耳光甩了过去,颜姿被打懵了,捂着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唐佑南反应极快,见贺允儿第二耳光又甩了过来,他眼疾手快,擒住她的手腕,怒道:“够了,贺允儿!”
贺允儿跳着往颜姿这边扑,却被唐佑南拦腰抱住,她恶狠狠地瞪着颜姿,怒不可遏,“贱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毁了我?我上辈子杀了你全家吗,你要这样对我?”
贺允儿又跳又闹,唐佑南险些抱不住,宋依诺看着她崩溃的样子,心里十分不忍。她希望经过这件事,贺允儿能真正学会看开学会放下。
连清雨目光流转,落在宋依诺身上,她在心底冷笑一声,没想到宋依诺这么狠,一点旧情不念,当场让颜姿下不来台,这仇怨怕是已经结下了。
沈存希伸手轻轻握住宋依诺的手,宋依诺回过头来望着他,他冲她摇了摇头,似乎在说让她不要在意,这一切都是颜姿咎由自取。
还好,还好那天晚上她给他打了电话,否则后果严重,只怕他们还真会如了颜姿的愿,兄弟反目成仇。
颜姿从来没有被人打过耳光,也没有被人骂过贱人,她恼羞成怒,冷冷地盯着贺允儿,冷笑道:“贺允儿,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这一切还不是你不自爱造成的?名门千金?呵呵,也不过是两腿一张的往男人身下躺的婊.子。”
闻言,贺允儿快气疯了,她扑着要过去打颜姿,被唐佑南牢牢禁锢住,唐佑南忍无可忍,冲颜姿吼道:“妈,闭嘴,还嫌家里不够乱吗?”
宋依诺震惊地站起来,颜姿是豪门贵妇,没想到竟说出这等粗鄙之言,她刚要说话,就被沈存希拽了回去,示意她不要说话。
沈老爷子神色灰败,喃喃道:“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老爷子撑着桌子站起来,刚走了几步,整个人都笔直的栽了下去,倒在地上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