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世鉴率军势如破竹,沿着御道疾冲往前,并不理会逃散往两侧的逃兵。他的目标是攻破大明门外宫城门,为后续兵马冲出杀出血路。
小半个时辰后,大明门敌军在霍世鉴等人的猛攻之下也告溃败。霍世鉴牢守宫门内外,后续张延龄徐延德等人率四千兵马冲出大明门。
整个突围计划进行的凌厉而迅速,在对方围困皇宫的其他兵马赶到合围之前,完成了正面突防,击溃了正面之敌。而这正是此次突围作战的要点。
“不要恋战,往东攻崇文门,接应广渠门外兵马。”张延龄大声喝道。
“敌军溃逃,延龄,咱们何不乘势掩杀追击。杀他们个落花流水?”徐延德高声叫道。
张延龄沉声道:“不要冲昏头脑,敌军兵力尚是我两倍,我军火器耗尽,一旦他们缓过神来,调兵合围,将陷入苦战。接应援军进城才是正经。”
徐延德恍然,连忙点头闭嘴。确实,所有的火器手雷各种烟雾弹闪光弹都在战前集中于霍世鉴的前锋兵马手中,这一路是靠着金瓜雷炸过来,靠着火器轰杀过来的。只有如此凌厉的手段,才能杀出重围。现在火器基本耗尽,已无手段。要是被敌军围困,那便只能硬碰硬了。这并不合适。
兵马迅速调整阵型,出大明门往东南杀向正阳门东侧的崇文门而去。
杨廷和等人在目睹正面兵马溃败之后惊慌失措,连忙撤往大明门西侧安全地带。喘息甫定,没有任何风度的破口大骂起来。
“怎么办?首辅大人,怎么办?”曹元惊惶叫道。
“怎么办?你是兵部尚书,你问我怎么办?我怎知怎么办?”杨廷和怒骂道。
曹元无言以对。他这个兵部尚书可不懂作战,现在这局面,就算是领军将领也一时难有良策,更何况是他这个不懂作战的人。
“首辅大人,局面险恶,不如……”曹元想到了一个办法,但他只说了一半,便被杨廷和打断。
“曹大人,即刻派人去传令,告诉周昂,立刻收束溃逃兵马,整军再战。誓要将张延龄等人围杀。他若能成功,我让他做兵部尚书。”杨廷和叫道。
“啊?那我……?”曹元瞠目道。
“快去!磨蹭什么?否则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杨廷和吼道。
曹元不再多言,赶忙派人去传令。命都要没了,还计较什么兵部尚书?现在能依靠的便只有周昂了。
其实不用杨廷和派人传令,周昂已经在这么做了。在正面溃败之后,周昂虽然心中惊恐愤怒,但他并没有乱了方寸。对方攻出大明门之后便立刻往东城攻去,周昂知道他们是要里应外合迎援军进城了。
周昂暗暗赞叹张延龄的思路明晰,这种时候,对方若是追杀溃逃兵马,穷追不舍的话,反而会陷入乱战之中。对方强在整军冲锋,出其不意,火器凶猛,这才造成了正面的溃败。但他们毕竟只有六七千人,陷入乱战他们并不占上风。
所以,换作是自己的话,第一时间也是去接应援军进城。
但这也给了周昂迅速挽救局面的时间。其余各处兵马赶到之后,周昂迅速收拢溃败兵马。这些兵马是在大明门内溃败的,所以还没有机会溃逃出皇城。其余各处宫门兵马赶来时,他们中的一部分也得以收拢。
集中到大明门外的时候,两万兵马还有一万四千人。虽然士气低落,但是人数还是不少的。
杨廷和同曹元等人赶到大明门,对周昂大大褒奖了一番。还是头一次有人对败军之将加以褒奖的。
“周昂,如今的情形,你有什么建议?我们该如何作战?”杨廷和问道。
“张延龄的兵马往东进攻,卑职认为他们是去广渠门内接应援军了。卑职认为这反而是我们的好机会。广渠门内地形狭小,房舍低矮,他们无险可守。正是我们围而歼之的大好良机。我们当全军围攻,必能扭转颓势,全歼他们。”周昂沉声说道。
杨廷和点头道:“好,和我想的一样。那便和他们决战。曹大人,即刻传令朱震率领永定门内三千兵马也赶去增援。加上广渠门内三千兵马,倾尽全力一战。”
曹元道:“调朱震么?那永定门怎么办?”
杨廷和冷声道:“城内之敌不肃清,城门终究守不住。城内之敌肃清之后,城外那数千敌人攻进来又如何?曹大人,你让朱震在城门内侧燃起大火,暂时阻隔对方攻城,为我们争取时间。”
曹元咬咬牙,领命而去。他知道这是孤注一掷的办法,但现在除了如此,又能如何?现在士气低落,只能用兵力的优势来抵消颓势。只能靠着堆人头了。
……
午时过半,张延龄的兵马抵达崇文门。
驻守于崇文门城楼上的士兵只有三百余人。之前为了便于增援调兵,崇文门的城门没有关闭,千斤闸也没有落下。当张延龄的大军赶到时,守军才慌乱的关门下闸。阻挡大军通过。
但冯刚带着五百人从城门两侧的石阶迅速攻上城头,城头守军兵马太少,根本抵挡不住。被冯刚带人上城墙一顿冲杀,死伤数十后一哄而散。冯刚命人铰起千斤闸,打开城门,大军迅速通过,毫不停留直扑广渠门方向。
广渠门内的炮击还在继续,水门的水道已经全部被堵塞,三千增援兵马躲在炮火不及之处藏身。忽然间,西北方向街道上红色焰火弹腾空而起。城外敌人也有了回应,升起焰火弹,似是回答。紧接着,炮击停止了。
正当这三千兵马觉得诧异之时,便听得喊杀之声震天,从街道上,小巷中,漕河河堤大道上,无数的兵马冲杀而至。
三千兵马惊骇之极,仓皇迎战。但那里是对方的对手。对方人多,又一个个如狼似虎凶神恶煞一般,根本难以抵挡。战斗进行了不到一炷香时间,三千增援兵马便死伤上千。
领军千户见势不妙,沿着城墙往北突围受阻之后带头跳入漕河之中游水逃走。众兵士也纷纷效仿,跳入水中往漕河南岸泅渡逃命。
张延龄的兵马向着河中放箭,射杀无数。漕河中尸体沉浮,血染红了河水。
张延龄等人倒也并不赶尽杀绝,放任湿漉漉的水耗子们爬上对岸,亡命逃跑。因为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便是要迎接城外战船进城。
但张延龄等人很快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漕河河道被推入太多的阻碍之物,大量的原木拒马框架,数艘沉船,将水门内河道堵得严严实实,船只根本无法进入城中。
如果要清理水道的话,得需要大量的人力和时间。眼下时间紧急,敌人已经整军赶来,外围霍世鉴等人已经开始临时布防,准备阻击敌人大军。此刻派人清理河道,要再短时间内清理完成,需要大量的人手。这很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
要么便快速接引战船进城,要么便得赶紧转移兵马。在这个犄角旮旯又有河道阻隔的位置被对方大军围困缠住,恐要糟糕。
张延龄皱眉快速思索,以他的智慧,一时竟无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