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不成功的夜袭之后,鞑子骑兵突然如空气一般的消失了。
连续数日,明军派出的斥候骑兵的搜索范围扩大到了方圆六十里,但依旧没有发现鞑子骑兵的任何踪迹。军中众人不免生出了些疑惑和担心。
敌人在身边环伺的时候担心,看不到敌人的影子更令人担心。张延龄对这种心态甚为无语。说到底,还是对自己实力的不自信,对鞑子长年累月的畏惧所造成的一种心理上的压力所致。
对于众人的疑惑和纷纷猜测鞑子动向的行为,张延龄给予理解,也不必多跟他们费口舌。因为张延龄坚信,无论鞑子去了哪里,当大明兵马进攻前后套平原占领渡口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出现。
鞑子眼下不肯全面进攻,但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是一定会发动进攻的。而且是不遗余力。
张延龄下令大军继续北上,速度稍微提升了一些,每日行进的路程稍微长了些,毕竟没有了鞑子的骚扰。每天六十里的行军速度依旧不算快,但那已经是在保证沉重的辎重车辆跟得上队伍的最快速度了。
五月二十七,大军从偏头关出发十二天之后,北征大军穿越了鄂尔多斯高原东侧的河西戈壁,前方绿意消失,沙海茫茫,已经抵达了库布齐沙漠的边缘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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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布齐沙漠覆盖黄河几字弯内侧,面积甚大,呈现狭长形状,东西长六七百里,南北宽度不足两百里。不过库布齐沙漠并非其他沙漠那般荒无人烟,黄河岸边,巴彦绰尔草原和土默特草原便如镶嵌在沙漠北侧黄河岸边的两块绿色的宝石,占据了库布齐沙漠的大片面积。
早在周朝之时,这里还是一片森林草原河流覆盖的肥沃之地。人群聚集,牛羊成群,是匈奴等北方民族雄踞之所。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砍伐放牧征战杀戮连绵不断,黄河泛滥导致沙土淤积,气候变化导致地区干燥。树没了,风大了,各种因素的作用之下,导致这里成了沙漠化严重,形成了巨大的沙漠地形。
中原王朝和北方民族在河套之地不断的拉锯作战,掠夺资源,践踏土地。砍伐和大火,杀戮和破坏经年不休。几千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却足以在各种因素的综合下让草原变荒漠,让生机变荒芜。
或许可以这么说,库布齐沙漠其实便是巨大的草原沙漠化的结果。从这个角度来说,土默特和巴彦绰尔草原不属于这片沙漠中的绿洲,而应该说库布齐是草原上的沙漠才对。
库布齐沙漠中间地带是一条戈壁通道,虽有大风浮沙,但却也有些草木生长,是南下的必经之路。沿途有古朔方城作为中转之所,是东套南北通行的古道。
一般而言,大队兵马车队通行,都会从中间这道走廊地带。但是,这一次,明军选择的是继续沿着沙漠东侧的黄河岸边往北。
一来,要从朔方古道北上,需要往西绕行三百里。且古道南北长二百里。前后需要行五六百里方可抵达几字弯的黄河边。这么长的行军距离,大军起码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这是不可忍受的。
二来,鞑子骑兵消失之后,很可能在古道戈壁上张网以待。沙漠戈壁通道,其实也是风道。大风起时,沙尘弥漫,将给鞑子骑兵创造很好的偷袭时机。扎下营盘之后自然是不惧的,铁丝网可以阻挡鞑子的冲锋,还有各种手段可拒敌。但是行进之中遭遇攻击,又遇沙尘风暴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在一番权衡之后,张仑同意了张延龄直接往北,从黄河岸边的沙丘和戈壁地带穿行的想法。
这么做的好处是,这一段的路程虽然只有百里,穿行之后可直达土默特草原。大大缩短行程,直达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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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难过的是,天气灰蒙蒙的,看不见太阳,只看得到空中的光晕,天气变得极为闷热,每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汗,还粘着细沙,这种感觉无法形容。
好在有指南针的指引,以及东侧黄河高耸的河岸山崖的标志可以确定方向,大军还是继续开拔。走出七八里之后,前方队伍彻底停顿了下来。筚趣阁
前营派人来禀报说,前面没路了。
张延龄和张仑赶往前方数里外去查看,远远便看到一座小山横在队伍前方,近了一看,那不是山,而是连绵的如同小山一般的几座沙丘横亘在道路上。横跨东西,足有三里多宽。
这回,众人可真的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沙丘大如山。这样的沙丘居然移动到了戈壁通道上,这是何等的大自然的力量和鬼斧神工所致。这也是库布齐沙漠不断侵袭周边戈壁和草原土地的证明。
那不是润物细无声的侵袭,而是这种粗暴的以整座沙丘移动直接侵入的狂野的方式进行入侵。库布齐沙漠能在几千年的时间里形成这样的规模,正是因为他的狂暴入侵的特质,不加掩饰的霸道。
但现在的麻烦是,兵马被严严实实的堵在这里,前进不得。西边是沙漠,东边是黄河岸边的山崖沟壑地带。仅有的数里宽的戈壁地面被堵住,便等于是进了一个死胡同了。
太阳在头顶烘烤着,人马都热的要命,汗流浃背。十一万大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才是第二天而已,一切都仿佛证明,张延龄选择这条路北上的决定是何等的错误。燥热无奈的兵士们心里都生出了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