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关于京城的人事调整在年后上班的一周内拉开了帷幕。这一次的调整是全国性的,调整范围之大涉及人数之广是前所未有的。
市长李冬根到底还是调走了。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利好的消息,其实不仅仅是他,包括陆渐红也是这么认为。里面的原因无需多说,在陆渐红这里,强扭的反应不甜,李冬根若是虚意应付,反而不美。他去了南粤省任省长,南粤省省长任上嘉省省委书记,而马骏则抵了张森奎的位置,高福海另行任用,张森奎任康平市市委书记。
同时中纪委也对各省市的纪委书记进行了轮换,叶振英去了江东,另外常务副市长唐小权平调至藏江,显然他的一些作法还是为人所诟病的。
而到京城来任职的三位都是生面孔,由琼江省省委副书记祁加林担任京城市委副书记代市长,纪委书记叫徐莉,是位女同志,常务副市长暂缺。
景珊正式辞去了康平市市长职务,答复也是另作任用。
这一次的调整让媒体猜测颇多,直叹雾里看花,不明所以,内情自然不会有人曝料,即便曝了料,恐怕可信度也不会高。
在这三人离开之前,班子进行了一次饯行宴,三人神态不一,李冬根满面春风,唐小权面色冷峻,叶振英神情淡然。
晚宴结束后,陆渐红没有与李冬根交流,也没有了交流的必要,他们之间的纷争随着这次的人事调整已经告一段落,至于将来,将来再说吧。陆渐红也知道,李冬根还有一些老部下,可能在李冬根走之前,要跟他交交心,人嘛。
陆渐红没有与李冬根交流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也是因为昔日李冬根的这些部下。旧日之主已去,他们的将来又在哪里?任谁也要掂量一下。
陆渐红自然更没有跟唐小权交流的必要,不过在离开的时候,他还是跟唐小权说了几句话,大意是现代医学发达,未必就治不好孩子,该放的还是放一放的好。至于到底有没有用,陆渐红自是不得而知。
散了,叶振英并没有喝多少酒,其实对于这一次的调整他非常不理解,他更错误地认为,这是陆渐红失势的一个信号,因为他是彻底地站在陆渐红这边的。
回到自己在市委家属楼的住处,叶振英心头感慨良多,人真的很有意思,就拿李冬根和唐小权来说,他们本无恩无怨,可是因为子嗣的原因反目成仇,这个仇恨会延续到什么时候不得而知。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在京城工作了几年,说调走就调走了,以前倒是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却是生起了一丝怀念。或许陆渐红在的这一年多是他最惬意的日子,做什么事情都可以挥洒自如,只是这种日子已经结束,迎接他的将是一个新的环境,同时也是一个新的斗争历程。
电话突然响了,是陆渐红的私密电话。
接通,陆渐红没有多少寒暄:“没睡吧?到我这里来。”
叶振英是第一次来陆渐红的私人住地,陆渐红亲自开的门迎接,今晚他喝了不少酒,虽然换了衣服,仍然有酒味,但是他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全然没有醉意。
一杯香热的浓茶递上来,陆渐红笑道:“你最爱喝浓茶,只是我们以后这样的机会要很少了。”
叶振英捧着杯子,暖了暖手,道:“书记,你是不是有难处了?”
陆渐红笑了笑,道:“无所谓难与不难,让你这么晚过来,主要还是谈一谈你的事情。”
叶振英微微怔了一下,陆渐红道:“振英,江东那边的环境要比这边复杂,不过好在离京城较远,那边的省委副书记林玉清是我的老朋友。”
叶振英的心里不由暖了暖:“书记,谢了。”
陆渐红微微一笑道:“纪委干部的轮换是大势所趋,你不必介怀。江东那边就指望你了。”
指望我?叶振英有些不明白陆渐红的意思。
陆渐红自然不会跟他说的太明白,只是道:“这一次的人事调整只是个开始,后面还会以干部交流的形式开展,京城还会有一次甚至多次的调整,好战友们会分散到各地去,这是典型的分而散之,你们所到的每个地方都会是我的革命根据地。”
叶振英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不由道:“书记,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你在后面推动的?”
陆渐红失笑道:“你也太高估我了,当然,助力还是有一点的。”
叶振英的目光中露出了震惊之色:“你这么做会让你的困难增加太多。”
陆渐红笑了笑,一声叹息无声地淹没在茶水之中:“我不这么做,也会有人这么做,在我身边越近越危险。”
叶振英微微一滞,年前的金融大战,他得到一些未经证实的消息,与眼前这个年轻的市委书记有关,或许也正是因此而受人诟病吧,不过他并没有去求证,更没有去问为什么,很多事情未必一定要弄个清楚的,郑板桥说过,难得糊涂。
只是在突然之间,叶振英觉得自己的担子重了很多,去江东也肩负了更重要的任务,同时他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之感,就好比……好比结婚的第一晚,兴奋中带着迫切,直到此刻,他才真真正正地贴上了陆渐红的标签,他要做的就是在江东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
两人的谈话持续了很久,陆渐红给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江东的情况,并且当着他的面打通了林玉清的电话。
景珊那边,陆渐红没有联系,虽然不打电话不见面,但是有些人是有心灵感应的,陆渐红觉得景珊是在等他的行动去挽救她,而景珊则认为陆渐红肯定会有所行动能挽救她。
叶振英离开后,陆渐红跟高福海通了个电话,高福海暂时处于真空状态,并没有陆渐红想像中的颓废,或许是年岁大了,或许是见识多了,此时的他有种一身轻的感觉,其实他自己也感觉到,任老爷子的去世基本也判了他政治生涯的死刑,能到今天,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