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叫任秋湘。”高福海缓缓吐出了这个名字。
老爷子呼地站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她在哪?带我去见她!”
“她在老家,不肯跟我们过来。”高福海也是一脸的震惊,他曾经听母亲说过,她有一个哥哥,抗日战争的时候去参了军,后来小鬼子杀进来,流离失所,家不成家,一路逃亡下来,也就断了联系,唯一能够相认的也就是他们出生时父母留下的那一对玉。难不成,这个前任军委副主席真的是自己的舅舅?这也太戏剧化了吧?高福海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兰丫头,走。”老爷子雷厉风行,说走就要走。
高福海赶紧劝道:“时间不早了,不如等明天吧。”
任老爷子摇头道:“我等不及了。”
杜冰洁身体不好,又晕车,高兰要陪着她,所以这母女俩并没有一同前往。下楼的时候,见到车上还坐着陆渐红,高福海不由呆了一下,陆渐红从车上下了来,道:“高省长,您好。”
高福海很是不自在地点了一下头,这时任老爷子已经上了车,道:“都上来吧。”
陆渐红心下疑惑,这又是去哪,怎么没见高兰来?也不知任老爷子有没有说这事。不过从高福海的脸上可以看出,老爷子多半还没提到这事。
车迅速开了出去,很快上了高速,经过一段时间的行驶,拐进了一条水泥路,再经过一段土路,驶进了一个小村庄。
在一所小瓦房前停下,任老爷子居然发现自己的腿有些发软,陆渐红赶紧扶住他,道:“任老,您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任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道,“走吧。”
村庄的夜晚很宁静,走到门前,便听到里面传来剥剥的敲击声,还伴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念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高福海略有些尴尬地说:“这也是一个精神寄托。”
任老爷子点了点头,高福海正欲上前敲门,任老爷子阻止了他,低声道:“别打扰她,让她念完吧。”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念到了这里,木鱼声即止。
高福海这才轻轻敲了敲门,道:“妈,我是福海。”
“门没栓,进来吧。”
进了门,两盏青油小灯照着一尊观音像,屋子里昏昏暗暗的,香炉中的檀香正袅袅燃烧,观音像前盘坐着一个老人,头也不回地说:“你来干什么?”
“秋湘!”任老爷子颤抖着叫了一声。
老人的身体微微一颤,缓缓回过头来,目光忽然凝固了。
在看清老人面孔的刹那间,老爷子已是老泪纵横,哽咽着道:“秋湘,我是大哥啊。”
“大哥!”老人泣不成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高福海和陆渐红默然相视了一眼,悄悄地退了出去。
站在车边,陆渐红递了根烟给高福海,高福海迟疑了一下,接过吸了一口,道:“渐红,在双皇干得不错吧?”
陆渐红道:“高省长,上次的事还没有谢谢您。”
“谢什么,又没帮上什么忙。”高福海很想问他怎么会跟高兰和老爷子一起过来,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好意思问出来。
似乎没有了话题,确实,陆渐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听龙飞说,自从上次变相地赶走了燕华市副市长单明雄之后,龙翔天在省里的处境略有好转,骆宾王似乎有些收敛,高福海也随之好过了一些,不过这些陆渐红问起来并不恰当。而高福海由于女儿的缘故,更是保持着沉默。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消逝,突然听到里面任老爷子叫道:“渐红,你进来一下。”
陆渐红略微一愣,扔了手中的烟走了进去。
“把门关上。”老爷子淡淡地说了一声。
依言关上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二老的神情,陆渐红也奇怪于何以把自己叫进来,恭恭敬敬地道:“任老。”
任老爷子道:“秋湘,这就是你的孙女婿,一表人才吧?”
陆渐红大窘,心里暗道:“这个老人是什么来路?难道是老爷子的旧情人?”
任秋湘上下打量了陆渐红一眼,笑了笑道:“兰兰一直是我最关心的人,你看得上眼的人,一定不会错。”
大哥?陆渐红大是诧异,这么一大晚上地跑到这里,是千里寻亲来了?不由为刚才自己的龌龊思想汗颜不已。
“福海,你也进来吧。”任秋湘叫了一声。
高福海进了来,不知道这对老人搞什么鬼。
“福海,他就是你失散多年的舅舅。”这一切虽然在高福海的意料之中,但是亲耳听到还是有些吃惊,高福海有些难以接受这个前军委副主席竟然是自己的舅舅。
任老爷子感慨地道:“福海,这个亲认得有些晚了。”
言下之意,如果早一些的话,高福海的政治寿命不会在副省长一职上结束。
高福海倒是看得开了,笑道:“晚总比没有要好。”
陆渐红却是完全震惊了,任老爷子居然是高福海的舅舅,那不就是高兰的舅公了?有这样一个舅公在此,看来跟高兰的事多半有戏了,不由地,看着任老爷子的目光也多了分别的味道。
“现在跟你说一件事。”任老爷子认了亲,心情大爽,道,“福海,陆渐红你应该不陌生吧?”
高福海点了点头。
任老爷子接着道:“兰丫头是我的孙女,陆渐红是我的孙女婿,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比起认老爷子这个舅舅更难以接受的,自然就是这件事了。从心底来说,高福海还是很认可陆渐红的优秀的,如果陆渐红没有家室,成为自己的女婿,那自然是一件大好之事,可是他有妻有子啊,难道他离婚了?
“你离婚了?”高福海不由脱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