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陌生的环境,男孩儿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恐惧,也许是生活已经足够悲惨,已经没有什么能吓到他了。
不知为何,秦落烟心口有些堵,尽管那孩儿浑(身shēn)都是脏污的泥垢,可是她还是轻轻的抬起手,然后温柔的将他搂进了自己怀中。
那一刹那,男孩儿冷漠的眼神闪过一抹诧异。
“弟弟,我可找到你了。”秦落烟抱着头,手抚着他的头,又轻轻的拍他的背,“不管以前受了过少苦,不过没关系,以后姐姐会照顾你。”
男孩儿茫然的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她的(阴yin)谋,然后,他推了推她,似乎想将她推开去。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秦落烟轻轻地抓住了他的手,然后牵着他往驿站里走,“我们先去洗澡,然后再给你穿上新衣服。”
男孩儿还是满脸的警惕,从他的脸上,秦落烟可以看出他毫不怀疑的鄙夷,他甚至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她的冷漠。
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不会相信会有一个陌生人没有目的的对自己好。
男孩儿挣脱了她的手,直直的盯着她。
“唉……”秦落烟叹了一口气,固执又牵起了他的手,只是这一次用力了一些。
这一次,男孩儿没有再挣脱,不过秦落烟知道,他不挣脱,并不是他接受了她的好意,不过是他认清了眼前的处境,在这里,他不想再惹怒了任何人再换来一顿毒打罢了,所以,他才小心翼翼。
给秦落烟安排的房间在驿站后院的角落里,房间不大,里面有两张干净的(床chuáng)铺,(床chuáng)铺中间是一张小圆桌子,桌子旁边放了一个浴桶,浴桶里已经放满了(热rè)水,水汽迷茫,温暖肆意,在这冬(日ri)只要看一眼都会觉得暖和很多。
男孩儿站在门口,有些怯生生的不敢进去,却又被冬(日ri)的寒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的(身shēn)上只穿了一层满布补丁的布衣。
秦落烟极力让自己扬起灿烂的笑,拉着他进了屋,然后关上门挡住了屋外的寒风,“来,我给你洗洗。”
男孩儿吓得后退了一步,背靠在门框上,他低着头,不自觉的戳了戳手,手上的污泥干涸,这么一戳就掉下些灰尘来,他眼神越发暗淡了一些,头埋得更低了。
“没事,一会儿就洗干净了。”秦落烟佯装没看见这尴尬的一幕,将他推到了木桶边,伸手就要脱他的衣服。
“不……”男孩儿沙哑的发出一个声音,抓着自己的衣领不放开,一双眼睛却是执拗的。
秦落烟见他认真的表(情qing),忍不住一笑,“行,我不看,我转过(身shēn)去,那你听话,自己脱了衣服进浴桶里,不然啊,我可就亲自动手了。”
男孩儿的脸及不可查的红了红,然后点点头表示同意,可是在秦落烟转过(身shēn)的一瞬间,他脸上的红润彻底退去,换上的依旧是冷漠的神(情qing)。
秦落烟不知道,在这之前,也曾经有过几个心地善良的大小姐想要救下可怜的他,可是女人而已,在这个男权社会是没有地位的,到最后,家中大人们、男人们一发火,还是一样会将他赶出门去。
每一次,他被赶回那个村子的时候,他的舅舅就会用更残忍的方式来折磨他,村子里的人会说,看啊,这就是蛮族人的小杂种,哪个大户人家买了他都得退回来,听说蛮族小杂种会给那些人家带去灾祸……
各种各样的话,他听得多了,各种各样为了表现自己善良的千金小姐,他也见得多了,只是这一个,又能撑多久?
秦落烟听见(身shēn)后响起如水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身shēn)来,见男孩儿乖巧的坐在了浴桶里,她忍不住一喜,拿起旁边的白布就替他擦洗(身shēn)体。
不过一个六岁的孩子而已,(身shēn)体上几乎满布伤痕,新的旧的重叠交替,让秦落烟忍不住想起了以前看见过的那些社会新闻,新闻里,好多小孩儿就被自己的后妈打得遍体鳞伤,更有甚者,直接丢了一条(性xing)命。
“唉……”秦落烟忍不住再一次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不过堪堪到她腰这么高,真不明白,那些人怎么就能下得了这个手。
小男孩儿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白布上,那白布沾到他的(身shēn)体之后,就被泥垢染黑了,可她却牢牢的握住,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
这,是以前那些善良的千金小姐们(身shēn)上从未出现过的,她们虽然想帮他,可都是给点儿银子或者让手下的人带着他在宅子里偷偷过活,却从未有一个人这样,直接抱他,直接给他清洗(身shēn)体。
“你有名字吗?”秦落烟拧干白布,又去帮他擦头发。
小男孩儿回过神,沉默了一阵,吐出两个字,“二狗。”
“呃……”秦落烟怔了怔,突然听见这两个字,回过神来有些想笑,可是笑到嘴角却突然停住了,这孩子,从小就被所有人仇视虐待,就连一个名字,也是这般带着侮辱的兴致,她心中一堵,突然没了可笑的感觉。
她将男孩儿的头发擦干,见桶里的水已经凉了,就赶紧道:“起来穿衣服吧,凉水泡久了容易着凉。对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给你改个名字吧,以后用新名字,开始新生活?”
男孩儿诧异的盯着她瞧,竟然连她拉他起来换衣服也忘了羞涩,他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秦落烟拿了一旁赶紧的衣服给他换上,“这是驿站管事送来的,听说是他儿子以前穿过的旧衣服,你暂且先穿着,等将来姐姐我发达了,有钱了,一定给你买好多好多新衣服穿,还要给你买好多好多的玩具!”
她一边笑,一边替他系紧腰带,她的笑,太过璀璨,有那么一刻,男孩儿怔怔的看了,忍不住别开了视线。
“我得给你好好想一个名字,”秦落烟将穿好衣服的他拉到(床chuáng)边,将他安置在(床chuáng)上,替他细心的盖上锦被之后,才坐在(床chuáng)沿上歪着头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