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大了双眼,呆滞地凝视着他的靠近,没有往昔的抗拒,甚至有一丝的波动。
他的气息越来越浓,他的面容在自己的眼前逐渐放大,这一刻,挽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觉得连呼吸都停止了,只听见自己的心“噗通噗通”跳动的声音。
他的手抚上她的下颚,嘴角含笑地凑了过来。她忽然就闭上了双眼,因为不知所措,所以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那片芳泽就在自己的眼前,近得只要他再略微探头就能触碰上。他低下头,静静地看着倔强地闭着双眼的人,她在颤抖,紧闭的眼皮在轻轻地颤抖着。
她对他终于不再是抗拒,而是对于自己忽然靠近的行为有着少女般的惧意。
她能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就那般安静地直视着自己,她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只是她在这样的情况下无法睁开双眼。睁开双眼了,她要说什么呢?她是他的夫人,她不能抗拒他的亲近,况且他的亲近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讨厌。
她只是在等待,等待着接受,而不是充满着欣喜的期待,两情相悦的欣喜期待。
然而雪花在两人身边飞旋着,一片一片地落下,却迟迟不见睿渊有任何的举动。挽妆都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久到她觉得世间万物都似乎停止了一般,还是有没有想象中的碰触。
傻瓜……
睿渊在心底轻轻地骂着,没有再低头,伸手将她发髻上沾染的雪花轻轻的拂落。
“你……”感觉到他的动作,挽妆疑惑地睁开双眼,眼里满是不解。他方才明明就是……为何却只是拂过她的发髻。
“你在懊恼什么?”睿渊冲她微微笑着,在挽妆看来,那个笑容甚是可恶,里面满满的都是嘲笑。
“没什么!”嘟起唇,她用力地将他推开,狠狠地瞪向他。
“莫非你是在等为夫亲近你?”他脸上的笑意愈加地大,不死心地又向挽妆凑了过来。
“你……你胡说什么呢!”一语中的,挽妆脸上更觉得挂不住,当即便恼羞成怒地在他脚上一跺,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哎哟!”睿渊抱住脚,无奈地看向那道离去的背影,想不到她还会有这么野蛮的一面,真是……以往那些人说她贤惠的人都被她欺蒙了双眼吧!
不过这样的她,看在他的心里,却充满着喜欢。因他而气恼的常挽妆,因他而发着小脾气的常挽妆,他都是那么的喜欢。
她摆明了,又是跳进他早已设置好的陷阱里。转过身之后,她就一边敲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寻着从云的身影。
逗她是不是就那么好玩,为什么他就是乐此不疲呢?为什么她就是老栽在他的手里呢?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她从前戏耍别人,如今就换成她被文睿渊戏耍。
“小姐。”一直候在屋外的从云见满脸怒意的常挽妆,小心地唤着她。
“回屋!”没多余的话,常挽妆径自让从云带她回屋里,这个地方,有文睿渊在的地方都让她呼吸不畅。
从云回头瞄了瞄还站在梅林里的睿渊,心中轻轻的叹了口气。看来她家小姐又没有斗赢她家姑爷,这俩人只要一碰面就像是点燃炸药般响得无比惨烈。她家小姐素来在人前都是极为稳重的,人后才会显出这等活泼劲儿来,但那也只是在没有被拒婚之前,自那事之后,她家小姐就很少因旁事而气恼,整日里情绪都没有半点波动,偏偏遇见姑爷后,她家小姐似乎恢复了往昔的生气。
这样的相遇,这样的相守……究竟是祸还是福呢?
屋外的雪依旧在飘着,没有半点停止的迹象。
挽妆接过从云递来的暖手,瞧了一眼身后敞开的大门,那个身影就站在梅花树下,扬起的头似乎正在闻着梅花的香味。她在这里气恼不已,他倒好,一副胜似闲庭散步的悠闲模样让她心中的怒火越发地旺盛。
她就应该再踩狠一些的,让他还能安安稳稳地站在梅花树下。
“小姐……”瞧她脸上那副就快把人生吞活剥的恶毒表情,从云小心地咽了口水。
“什么事?”挽妆并没有察觉到她此刻的神情,只是听得从云出声便回头朝她看来。
“没……没什么……”见她的表情依旧恐怖,从云赶紧摇头否认。“要不要先换了身上的衣服……”
换了身上的衣服,挽妆低头扫过身上的白衣,方才被文睿渊那么一气恼,心底的那股因凌姐姐之死的郁结倒真的冲淡了些,让她只顾着与他斗气,都差点忘记自己身上还穿着那身送葬的白衣。
“换了吧。”她终归是要换下这身衣服的,她终归是别家的少夫人。“不过换件颜色素净浅淡些的。”
“是。”从云听了她的话语,转身朝一旁早就被送过来的衣箱里翻找起来。
一件一件,全是素色的,样式也颇为素雅别致,料子是上等的,做工也是上等,还都是新的。看来姑爷对小姐颇为用心,从云脸上露出了然地笑容,从里面挑了件淡紫色的衣裳出来。
紫色十分淡,已经接近于白色,衣服上也没有其他的装饰,看着就像是普通人家穿的最为普通的款式,但拿到手上一摸时,上等料子的质感瞬间就感受到了。
“这是……”
“应该是姑爷早前就备好的。”
他备的?挽妆抬眼朝院里看去,那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空荡荡的梅林,和纷飞的雪花。应该是他备的吧,不是他,谁又会想着给她备好衣裳,谁又能用得起这样好的料子?只是,这些素净的衣服十分适合她此刻的心境,他到底还是费了心。
为她费心了……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挽妆将目光匆忙地收了回来,避开从云向里屋走去。
“小姐?”她家小姐最近这心思跟海底针似的,极为猜测得到啊!从云默默地念叨着,完全就是夏日的心情,忽而天晴忽而打雷下雨的。
挽妆并未理会从云,或者说她此刻有些顾不上从云,她只是在想着,为何她会有那样的想法,明明文睿渊就是一个十足恶劣的人,为何她还会在那一刹那竟觉得他是个体贴的好郎君呢?竟然还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然心动。
她今日,似乎已经有两次,对他恍然心动了。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她与他,根本就是被强凑成夫妻的而已,他又是那样的一个人,若是自己动心,也许将来会落得更加凄凉的下场。
她不能让自己再受第二次的伤,那样她会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