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府门口,早已按照吩咐在门口等候的云雀焦急地踱着步子,直到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自胡同尽头处驶来。
马车刚刚停稳,她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正要说话,却被火舞和风止同时抬手示意。
云雀愣怔间,一只透亮的兔子灯已经被塞进了手中,“这……”
“小酒儿的。”火舞嘴角勾了一丝弧度,指了指马车里面。
云雀只好提着兔子灯,再探头去瞧。
只是云雀没有看到的是,在她刚刚接下兔子灯的那一刻,这赶车组的师徒二人嘴角那一抹得逞的弧度。
见火舞朝自己暗暗比的手势,风止下巴一点,轻手轻脚地跳下了马车,转而拉起了车帘。
楚澜抱着青酒下了马车。
看模样,怀里的人儿已然酣睡。
怪不得让她不要开口,云雀蹙了蹙眉头,却没有多说什么,吩咐了随自己一起等候的下人几句,便领着楚澜朝青酒的闺房走去。
直到走到房间门口,云雀才停下脚步,转身后压低声音道:“公子,我来吧。”
虽然楚澜是青酒的师尊,但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在府外抱着进来,那是无奈之举,可这到底是女子的房间。
楚澜步子一顿,淡淡地扫了云雀一眼,又将目光投向她手中的兔子灯。
没有开口。
但,也没有放手。
深夜的风带着丝丝的凉意,青酒的身上盖着一阵天青色的斗篷,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却能够让人知晓她此刻睡得很安稳。
云雀这才后知后觉,眼下只腾出一只手的她,这一句“她来”显得尤其的无能为力。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紧了紧手中的兔子灯,云雀抿了抿嘴角,深深叹了一口气,“公子请随我来。”
说罢,推开了房门。
随着“嘎吱”一声响,楚澜的步子也迈了进去。
屋里正燃着沁人心脾的鹅梨帐中香,丝丝暖意氤氲其间,安宁又祥和。
显然做好了准备迎接它主人回归的准备。
“公子,这边。”云雀已行至床边,拨开了帷幔。
楚澜眯了眯眸子,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将人儿放进了柔软馨香的床榻,顺手为她拉过了被子。
在一旁看着的云雀暗暗松了一口气。
将被角捏好,楚澜这才起身,刚走出没有两步,身后便多了一道阻碍。
看着自己的衣角被扯开的弧度,楚澜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道:“小酒儿……”
却见床榻上的人儿并没有醒来,这衣角怕是在马车上就拽在了手中,一直没有松开。
楚澜宠溺一笑,转身回去,试图抽出自己的衣袍,又怕惊醒了熟睡的人儿,只好一点一点的扯。
眼看就要马到功成,云雀悬着的心就要放下去的时候,却见床榻上的人儿“唔”了一声,另一只手也跟了过来。
抓住,拽紧、翻身。
接着还摸了摸袖袍,用脸蹭了蹭。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云雀震惊当场。
她想,若非楚澜一一身锦服广袖飘飘,就凭着方才那一抓一拽的两个动作,就能够把他给拖上床了……看书溂
自家小姐这还真是……
看了看自家小姐那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又看了看楚澜那被拖得只好坐在床榻上的身影,云雀咬了咬牙,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只听她丢下一句“还请公子好生帮忙照顾我家小姐”,便转身走了。
临了,还没忘把房门给关上。
这一下,卧房里面算是彻底的安静了。
楚澜看着那背对着自己,兀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小小身影,嘴角勾了一丝无奈的弧度。
他的小酒儿,还真是会折腾。
帮她将方才翻身时落下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楚澜转头看向屋里。
入夜后歇息的灯并不明亮,橘黄色的烛光轻轻摇曳,屋里的一切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轻纱,带着几分朦胧梦幻,就像是少女的心事。
这是他第一次踏入青酒的房间,入目的一切,不是百年前曾经在蒹葭院里见过的简约布置,在如今的这间屋子里,处处可以看到属于小女儿的物件。
穿的、戴的、玩的、耍的,应有应有。
也看得到,父母对孩子的宠溺与关爱。
倒是,很有趣。
楚澜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
但很快,他唇角的笑容便定住了,眼中的笑意也渐渐淡了几分。
到底,哪样的才是真实的她?
万年前,父神造就他们时,他们已然拥有了成熟的思维,走到一起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
百年前他们相遇时,她已是身陷囹圄,他很清楚,那个时候的她接近自己,意有所图。
所以不管是万年前的她,还是百年前的她,都理智冷静得让人心生敬佩。
而眼下这一切……
想起百年前青酒躺在自己说的那些话,楚澜的心脏轻轻抽痛了一下。
会不会,其实这样的生活,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自由自在,简单快乐。
许久,楚澜才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眸子。
还好,这一次,一切都还来得及。
青府的客房里,火舞和风止刚回来,便看到站在对面的人,不由得微笑着打了一个招呼,“慕容公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对了,今天七夕节,你回去玩了没?”
“你们师尊呢?”慕容春来磨了磨后槽牙。
“送小酒儿回房间了。”火舞摸了摸后脑勺,“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房了。”
说罢,转身朝屋里走去。
慕容春来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头。
楚澜,算你狠!
要不是看小酒儿今夜玩得开心,他绝对、绝对不可能让他这么畅快的……
更遑论,现在还让他待在小酒儿的房间。
她的房间,以前都是由他来守护的。
而另一侧,青羽镇最大的客栈,天字号客房。
“爷,已经查清楚了,今夜您看到的那位小姐,是这青羽镇上青家的女儿,青家身世清白,在这儿经营了一家铺子一家酒楼,就在隔壁街。”黑色衣裳的青年恭敬地朝半靠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只面具的青年行礼道。
青年眉头稍抬,“事情办得不错,同我明日便去青府罢。”
“爷。”黑色青年欲言又止。
“还有事?”蓝色锦衣青年眉头一挑。
“那女子,似乎头脑不是很清楚。”
“哦?”锦衣青年一怔,接着又笑道:“如此,不是更有趣吗?这世上工于心计的人多了,单纯点,不好吗?”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明日,便去青府走一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