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琴九，你竟然……”捂住血流如注的断臂伤口，清虚的额头上冒出一股冷汗。
上神之体，便是被伤得体无完肤，也与常人不同，只要神魂不散，便能够活下去。
这也是为何章青酒丝毫没有手下留情，清虚虽进气多出气却还撑到眼下的缘故。
可这断臂，却并不不一样。
看着痛到蜷缩着身体的清虚，章青酒嘴角眼神带着彻骨的冷意，“不是你的东西，便不要染指，便是拿走了，也要想好自己能否承受后果。”
妖丹的确可以起死回生肉白骨，可他别忘了，妖丹从何而来，岚越之死又是为何？
若说天长地久、日日炼化，这妖丹也能够被尽数吸收，为他所用；可要想这由岚越妖丹生成的胳膊，愈合的伤口毫无排斥，却是天方夜谭！
这岚越到底活了万年，便是死了，又岂会没有半点儿脾性？
这一幕，便是自作孽，不可活。
清虚狠狠地盯着章青酒，眼神仿若淬了毒，死死地咬紧牙关。
章青酒淡淡一笑，蹲下身来，“你说，接下来，是卸了你的腿，还是断了你的手呢？”
清虚瞳孔猛地瞪大，声音颤抖：“琴九，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听到这句话，一旁原本饶有兴趣捏着那条断臂琢磨来琢磨去的旋灵，也放下手里的动作，抬眸朝章青酒看去。
其实，他心中也有疑惑。
以如今这打法，悬殊，足以杀清虚一百回了，按他的性子早就解决收工，但似乎章青酒并不想直接弄死他……
这种感觉来得毫无根源，但却怎么都萦绕不去。
章青酒看着眼神疯狂的清虚，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凑近他耳畔，说了一句仅有二人听得到的话。
而在旋灵所在之处的角度，恰好完美错过这一幕。
章青酒说完，便站起身来，看着清虚由疯狂变得惶恐的脸，轻飘飘地笑了，“直接杀了你，岂不是太简单了？你杀伏羲八世，怎么样也得让你生不如死八回罢？”
这话一出来，原本打算过去的旋灵堪堪顿住了脚，原来是要好好折磨一顿给伏羲报仇。
果然，最毒妇人心啊，便是巫皇琴九也是免不了俗。
不过，这么一说，倒是解释得通。
“那你还真得好好折磨，最好将他大卸八块。”摸了摸鼻子，旋灵回到了方才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
章青酒嘴角扬了扬，下巴轻轻一点。
听着二人毫不避讳的对话，清虚只觉得遍体生寒，拖着身体往后退去，“旋灵，她疯了，你知不知道……”
“我说过了，让你别说话。”眸子一冷，章青酒俯身一把捏住清虚的喉咙，“既然做不到，那舌头便不必要了。”
“我……呜……”嘴里突然传来的疼痛，让清虚再一次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尽然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割断了舌头。
“接下来，断你另一只手，祭天下因你私心死去的百姓。”
人族无知，她和楚澜可以教，而不是粉饰清虚罪恶的遮羞布。
“断你双腿，祭万年来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生灵。”
蓬莱那些非人非仙之辈，又何尝不可怜？
……
旋灵听得头皮发麻，心想还好自己忍住了没有上前，这手法，他要去了，怕也是要回来的。
可也正因为他未曾过去，错过了这场绝杀中，最为诡异的一幕。
被割断舌头之时的清虚，眼神尚且惶然，可当他四肢尽断时，眼神却在某个瞬间变得嘲讽起来，甚至还带着某种说不清的得意。
死死地盯着仿若陷入癫狂的章青酒，清虚心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万年的筹谋，竟抵不过一个起死回生的巫皇琴九。
父神，果然还是偏爱他们啊……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但，他又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他可以死，但没有人可以在他死后，笑到最后。
琴九、伏羲……
黄泉路上，不过是我先走一遭。
这个天地，终归也不会属于你们。
虽然已经口不能言，但清虚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沙哑低沉的诡异笑容。
笑完后，清虚深深地看了章青酒一眼，缓缓地闭上了眸子。
宛若，赴死。
章青酒看着倒在地上，一脸笑容的清虚，波澜不惊的脸上的神色多了丝丝涟漪。
但很快，她没有一丝迟疑，手臂一扬，大喝一声：“刀来！”
九重天风云再起，雷声响动。
人间界，原本祥和的巫族突然起了一道轻颤。
“春来叔叔，那是什么？”正在温习功课的楚安乐皱了皱眉头，突然抬起头来，手指指向窗外。
只见，一道红色的残影从空中掠过，朝苍穹飞去。
慕容春来眸子一眯，执卷的手紧紧握住，指节发白。
她在做什么？
红影入手，幻化为刀。
“你怎么……”旋灵看着那把突然被召唤出来的勾魂刀，忍不住皱起眉头，只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是说不用它吗？怎么到底还是用上了？而且这勾魂刀，似乎不太对劲……
“我杀你，不为私。”眯了眯眸子，章青酒嘴角微抿，缓缓闭上眸子，一刀落下，天地俱暗。
此刻的清虚，似乎认了命，一动不动。
但在勾魂刀插入自己身体最后那一刻，他猛地睁开了眸子。
瞳孔里，映出了章青酒不管不顾，孤注一掷的模样。
嘴角露出一丝似解脱，似嘲讽的弧度，清虚嘴角动了动。
这句话，没能够发出一个字音。
但却是他万年来，说得最为畅快的一次。
他相信，眼前这个人听得懂。
所以，到底不是他一个人输。
……
上古四神，一代灵晃，就此陨落。
当天地间再也感受不到清虚的气息时，旋灵也丢下了手中的断臂，“完事了？”
“嗯。”章青酒的脸色很是平静，虽一身白衣，却诡异的没有染上半点血迹。
丝毫不像方才虐杀了上古四神的“疯子”。
这是旋灵在心中暗暗给章青酒下的定义，从此妖皇的人生信条中多了一条——宁惹人皇伏羲，不招巫皇琴九。
但，总算是把事情解决了啊，
旋灵悠悠叹了一口气，“我好像知道，你为何不叫他来了。”
“为何？”章青酒淡淡一笑。
旋灵大惊，就这还能够问得出口？为什么她心里当真没有数？
可见章青酒一脸“认真”的样子，旋灵嗤笑一声，“你方才那样子，他还是不知道的好吧？”
“那倒也是。”章青酒垂眸一笑，手腕一扬，勾魂刀瞬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