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看着众人因自己叫出了陈深名字而若有所思的众将士,章青酒再度上前一步。
“承蒙厚爱,青酒再次拜谢。今日唤各位来此,唯有一事相告。”
“太子妃有事尽管吩咐就是,在下万死莫辞!”陈深第一个上前一步,拍了拍胸口立军令状,其他众人也纷纷抬起头来。
若说过往是为太子谋,今日,他们也愿意听一听眼前女子的吩咐。
不为其他,只因为他们从眼前女子的身上,感受到了尊重。
“自是不会要诸君的性命。”章青酒微微一笑,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楚澜看着章青酒,眸子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垂下眼睑没有开口,暗暗朝众将士轻轻挥了挥手。
这是……同意了?
陈深愣愣地看着楚澜和章青酒,脑海里还回荡着方才那番话,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被一旁的同伴拍了拍肩膀,才回过神来行礼告退。
直到出了太子府的门,陈深才仿若回过神来,一把捞住旁边的一个人,“刘庆儿,你再给我说说,刚刚太子妃说的是什么?散去防御,不可再对百姓出手镇压?”
“是啊。”陈深旁边的将士叫刘庆儿,家住随州,生得一脸的书生气,倒不像是一个提刀上马的将军,“不止如此,还让咱们的队伍,去重建家园呢。”
“可这样一来,谁保护殿下和太子妃?”陈深皱了皱眉头,回头朝太子府看去。
刘庆儿轻轻叹了一口气,眼里多了几分深邃,“你还是没有明白太子妃娘娘的意思,她……是有大智慧之人啊。”
“何意?”陈深追上前问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刘庆儿道。
“我知道这个,可现在那些百姓可是想翻天哪!”陈深更加不解了。
“你……”看着眼前这将自己绕进去的人,刘庆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可要是没水了,舟还会在吗?”
这一次,陈深倒是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天下百姓……不对,怎么会没有水?那些刁民没了就没了,你我等人可是一直跟随太子殿下的!”
刘庆儿脸上闪过一丝黑线,深吸一口气,正色道:“你我是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不错,可是陈深,你我扪心自问,这段时日下来,内心当真无一丝触动?我且问你,倘若你妻儿父母于太子不敬,也成为了反叛的一员,你当如何?”
陈深猛地愣住,好半晌才道,“我……我父母是明事理之人。”
“倘若不是呢?”刘庆儿冷笑一声。
“倘若不是……”陈深唇角喏动许久,“倘若不是……”
“你看看,连你都犹豫了,更何况他人?自古忠孝难两全,倘若你为君杀父母,你当真能做到心中无一丝悔恨?倘若你为保父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你于君心中可能做到无一丝愧疚?以你的性子现下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该是把父母妻儿杀之,再自杀吧?”说道最后,刘庆儿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陈深大恸,虽未说话,可苍白了的脸色,却足以证明,方才已被刘庆儿一语中的。
见陈深若有所思,刘庆儿转头一笑,“你想想,倘若如此周而复始下去,一年,两年,十年之后会如何?”
仇恨,便会如曼陀罗的种子,渐渐侵蚀所有人的心。
到那个时候,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不知道太子殿下当初如此狠心是为何,但他却做好了倘若走到那一步……
方才他说陈深会做的举动,其实也是他早就想到了的结局。
好在,太子妃娘娘回来了。
如此,便能够拨云见日罢。
轻轻呼了一口气,刘庆儿翻身上马,嘴角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抬眼望向天边,胯下双腿一夹,“雨过天晴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
马蹄声阵阵,再不复沉闷。
望着同伴的背影,陈深终于回过神了来。
是啊,这世间之人,并单独的个体,绝对做不到舍弃七情六欲。
“多谢太子妃娘娘!”深深地朝太子府鞠了个躬,陈深的脸上写满了敬重。
众人走后的书房,比之方才更静了。
章青酒看着那道还倚靠在门上,仿若睡着了的身影,到底还是忍不住笑道,“这光明正大听的墙角也听完了,不打算进来坐坐?”
旋灵缓缓睁开眸子,转头望向里面,轻轻哼了一声,长腿一迈进了里屋,在章青酒面前站定,“你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什么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听到这句话的火舞愣了愣,太子妃娘娘自然是一个人啊,这难道还能够有别人?
可没想到的是,章青酒还真的回答了:“两个人。”
旋灵摸了摸鼻子,“挺好。”
这一下,火舞更加云里雾里了,什么叫两个人?什么挺好?难不成自家太子妃娘娘又有了?
若是如此,那还真是天大的喜事!
章青酒正一本正经地回答着火舞的问题,也没想着过多的解释,但察觉到火舞那就差把嘴角咧到耳后根的笑容,和充满期待的眼神,到底还是没能够忍住,转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火舞一愣,连忙摇头,“属下没有说你有了小殿下。”
章青酒:“……”
这话一出来,火舞自己也惊住了,看着四下众人几乎不约而同投向他的目光,嘴角狠狠一抽。
他怎么就突然把心里这么说出来了?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这般行为,简直是跟风止以前一样蠢了。
风止……一想到这个名字,火舞的心脏顿时一抽,脸色也刹那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火舞突然的变化,众人尽收眼底。
他虽然没有再开口,更是乖得像只鹌鹑,但有心之人自然已经知晓他心中做何想。
章青酒眯了眯眸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回来了,相好的事情,自然是要一件一件去做。
转头看向楚澜,章青酒微微一笑,“今日还得空吗?同我去一个地方。”
楚澜没有问她要做什么,也没有问她要去何处,深邃的眉眼带着了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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