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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慕容春来在花园分叉口道了别后,章青酒顺着小路回到了蒹葭院。

刚刚推门准备进里屋,步子突然一顿,抬起来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明明只离得仅有一寸的距离,却像是隔了山海那般遥不可及。

眯了眯眸子,章青酒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推开了门。

步子尚未踏入,身体便被一股力量卷走,袖袍挥撒间,房间已经重重关闭。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盈满周遭,明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炽热的吻却如老马识途那般落了下来。

似乎,一切都已在心中发生了无数遍。

感受着那股似乎要将自己包裹席卷起来的力量,章青酒轻轻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原本打算挣扎的念头,终究在付诸于行动前消散在了无尽的虚空。

放弃所有的抵抗,任由男人的吻落在自己的额头,眉心,眼眸,鼻梁……最后辗转反侧于唇上。

良久,直到两道平稳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直到冰冷的黑夜仿若燃起一团毁天灭地的火焰,裹住章青酒的男人才稍稍将人儿拉离自己的怀抱,埋头在她的肩膀上重重喘了一口气,“阿酒,我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里仿若劫后余生一般的欣喜,章青酒身体一怔,抬起手拥住了男人。

“嗯,我知道。”轻轻地拍了拍男人的脊背,章青酒将脸贴上眷恋在自己脖颈里的男人,嘴角露出一丝轻浅的弧度:“今夜除夕,回来得不算迟,也没有违背我们的约定。”

男人的身上很冷,衣袍如雪般冰凉,甚至发丝都渗着寒气,可章青酒却舍不得放开这个风雪夜归人。

若是仔细闻,还能够闻到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可是,差一点点就赶不上了。”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带着丝丝哭腔,又像是被风灌了喉咙。

“没有,赶上了。”章青酒拍了拍男人的脊背,眼神里一片柔色,“我知道那场最大的火树银花,是你放的。”

“你知道?”男人猛地怔住,猛地抬起眸子,哪怕是在黑夜里,也能够看清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看着前一刻仿若要哭出来,却又在瞬间喜上眉梢的男人,章青酒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嗯,我知道。”

从第一场火树银花开始,到方才闻到他身上的硝烟味道结束。

她就知道,她的狗男人,她的楚澜,回来了。

没有违背他自己的承诺,也没有违反她的要求。

再一次将章青酒拥进怀里,楚澜缓缓地闭上了眸子,只觉得那颗空了半年的心,终于在此刻填满,“以后,再也不许用这样的法子。”

他的声音很小,仿若只是呢喃给自己听,又像是在祈求另一个人。

听着这带着委屈的抱怨,章青酒心里也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五味杂陈。

“以后,不会了。”轻轻地点了点头,章青酒一字一顿道。

“阿酒说话得算数。”楚澜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章青酒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没有搭话,语气含笑道,“怎么跟你那个寂常弟弟待了一段时日,真把自己当成了孩子了吗?”

听到章青酒这么说,楚澜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夹杂着气急败坏意味的话咬着那如珠如玉的耳垂便落了下来,“阿酒,你当真是狠心。”

说完这句话,便又重新辗转到了她的唇上。

这一次,再也没有往日里的温柔,撕咬啃噬,甚至带了几分疯狂的意味,直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二人的口腔里蔓延开来,才至此方休。

楚澜低低地喘着气儿,在黑夜里看着自己最爱的女子。

黑夜里的目光,宛若实质。

章青酒也没有动,任由楚澜打量着自己,眸子深处闪过一丝歉疚。

她知道这个局,对于楚澜不公平。

但是,这是她们当时所处的情景,和他要做的事情,最好的解决办法。

倘若她不离开,倘若楚澜不对她冷言冷语,倘若楚澜不暴露人皇的身份,他们在蓬莱唯一的结局,便是都死在寂常的手上。

死在,一个疯子的手里。

能够杀了楚澜八世的人,又怎会真的单纯如雉童?

一切,不过是绝妙的伪装罢了。

可自古以来,兵不厌诈。

既出不去局,便不如做局中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直到翻天覆地。

她要让寂常看到,自己的肝肠寸断,楚澜的铁石心肠,让他以为自己不仅将清虚玩弄于鼓掌之间,还将伏羲也蒙在鼓里——

或许,清虚自己都不知道,那个他以为的傀儡,早已经生了反叛之心,更是想方设法要将他杀之后快。

但,蓬莱深海的鬼鱼,妖皇旋灵的重生,却将他藏了几千年的心思,宣之于众。

旋灵说,鬼鱼这个物种,早在他走火入魔之前,就亲自出手灭了。

唯一还活着的几条漏网之鱼,便是跟在伏羲身边的那个小屁孩,他当初独自去捞了几条小鬼鱼苗养着,说是想知道它们为何这般凶残。

那个时候他看着伏羲和清虚的面子,便给了他,只想着之后再找他要回,杀了就是。

可谁曾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自己的走火入魔。

但那场天地浩劫,或许是对它的惩罚,近乎所有的妖族为之覆灭,便是强大如他的爱将,也无法幸免于难。

而那几条小小的鬼鱼苗,倘若无人特意庇佑,又精心培养,何以在那场灾难中存活,并且还在蓬莱活得有滋有味,俨然成了蓬莱的天然屏障?

所以,她才想到如此下策。

让楚澜自爆身份,逼出那老祖的身份,试探他的深浅。

而结果,果不出其然。

所以,她才逼着楚澜说出了那些话。

于是乎,楚澜的无情,她的离开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好在,狗男人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一切,都朝着既定的轨道在走,一切,也比她所预想的要顺利。

唯一的遗憾,大概便是她终究是辜负了一些人……

“当蓬莱的掌座,不好吗?”章青酒低低一笑,伸手揽住男人的脖颈,主动在他的唇上轻轻留下一个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