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你好大的胆子!”
震彻云霄的声音在青云山响起,刹那间天雷滚滚,百兽嘶鸣,鸦雀齐飞!
声音卷入室内,那原本摆放得齐整的书卷,瞬间无风自动,哗啦作响。
“师叔!”了无变了脸色,慌张地看向屋外,“掌座出关了!”
“没事。”挥了挥手,章青酒瞥了一眼,“让他来。”
“师叔……”了无咬牙,“事情怕是……”
“迟早要知道,你以为瞒得过他?”章青酒轻笑一声,捡起那本从了无手中掉落的书卷,“刚刚讲到哪里了?”
还讲?
了无几乎要欲哭无泪,可看眼前之人毫无半分惊惧的意思,再看看她气定神闲的模样,只得将书卷接了过来,“方才说道这……”
可没等他一句话说完,那前一刻还在百里之外的声音,已然在了门口。
“元青师妹可当真是好兴致。”元牟看着屋内那道歪着半边身子靠在榻上,手边摆着一盘瓜果听着人说书的身影,儒雅的脸上终于没有了标志性的笑容。
说罢,他又扫了坐在章青酒下方的了无一眼,轻轻一哼:“你倒是找了一个好去处,倒是让你得偿所愿了!”
此话一出,“啪”地一声,了无手中的书又一次掉落在地,脸色煞白。
旁人不知道这两句话是何意,他又怎么会不记得?
年少微时,拜入师门初期,他曾日日要去给他念书,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只因他的一句“闻了无说书,如听仙乐,耳聪目明”。
后来,也终于得偿所愿。
当他倾尽所有达到七阶时,得到了管理藏书阁的重任。
可如今,一切都如方才凄厉啼鸣的鸦雀一般,物是人非,不见过往,难寻归途。
章青酒瞥了一眼那抖若筛糠的身体,眉头微微一蹙,捡起那书,再一次丢进了无的怀里,“掌座师兄这是干什么呀?说话就好好说话嘛,吓坏了后辈可不好。”
说罢,转头看向了无,“我和掌座师兄谈点事情,你还坐在这儿作甚?”
书入怀,梦终醒。
了无深吸一口气,“是,多谢师叔……掌座。”
临走时,他将那书紧紧地攥在了怀里。
看着了无的背影,元牟眸子沉了沉,没有等他离开,便冷笑开口,“元青师妹这是打算将他收了?”
即将出门的步子,猛然一顿。
“掌座师兄说的什么话,了无可是你的爱徒。”章青酒倒吸了一口冷气,“师妹我可不敢夺师兄的心头好,不过是我这些时日无聊,正好他又管着藏书阁,寻他过来说说话罢了。”
元牟眉头一挑,“那便让他在师妹这里,多为你读上几卷罢。”
“如此,那当真是多谢掌座师兄了,先前我还一直以为师兄会介意呢。”
“怎会?他……不过是众多弟子中的一个罢了。”
……
嘲弄与不屑的声音,哪怕是走得远了,哪怕是站在了阳光底下,哪怕是目光所及皆是温暖,了无所感受的,也只有无边无际的冷然与痛苦。
知道被人放弃,被人不在意是一回事。
可当被那人亲口说出,却又是另一回事。
毕竟,之所以会在意那个人会不会在意自己,本就是已经上了心啊。
许久,了无朝着那灿烂的骄阳,抬头一笑,笑得悲怆,又笑得苦涩。
多谢师尊,为他做了最后的决定。
捏紧了手中的书卷,了无大步朝藏书阁走去。
屋里,章青酒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被信力充盈的感觉。
“果然还是掌座师兄大气。”微微一笑,章青酒抱拳,语气充满了敬佩,表情那叫一个欢喜。
听到这句话,元牟不由得猛地愣住。
等等,他过来明明是因为外门之事,怎会和这个人插科打诨这么久,而且隐隐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不等他想清楚,对面的人便突然变了脸,“所以,师妹我当真是不知道哪里做错了,竟然惹得掌座师兄这般大气之人,方才竟如此大动肝火。”
一边说着,章青酒端起放置在一旁的瓜果,咬了一口。
这话一出,元牟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可这回神,还不如不回。
看着眼前这张吃瓜吃得惬意横生的脸,元牟拢在袖袍里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妖女!
“师妹当真不知道,我为何而来?”元牟坐直身体。
“不就是因为元青没有经过你同意来我这里讲书了吗?可师兄明明方才还说……”
“元青!你莫要再给本座装傻!”元牟出口呵斥,到底是忍不住了。
章青酒摊了摊手,“没有啊。”
“你那个夫君,怎么回事?”忍住一掌将章青酒击毙的冲动,元牟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
可再怎么平静,一个掌控着所有的人,突然被告知自己被人挖了墙角,而且这挖墙角的锄头还是自己递上去的,又能够好到哪里去?
“我夫君能够是怎么回事啊,就一个凡人呗。”章青酒笑了,眨了眨眼睛。
“一个凡人?凡人能够做出那些事情?”元牟冷笑。
“那我也是凡人啊。”章青酒嘴角多了一丝玩味。
元牟猛地怔住。
他差点儿忘了。
“你的意思是,他也如你一样,是天灵之体?”元牟道。
“我也不知道啊。”章青酒皱了皱眉头,“天灵之体是老祖说的,得让他老人家瞧了才知道,但既然是我夫君,想来也不会太差,师兄以为呢?”
元牟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这是在夸楚澜,明明是在夸自己!
深吸一口气,元牟磨了磨后槽牙,“便是如此,他怎能够让外门弟子都与他定下契约?”
“师兄若是要追究此事,那我也要说上一两句了。”章青酒冷笑一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有人都找上门了,难不成等着被打死?我家夫君温柔体贴,最是善良,与我成亲之时,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我还想问问师兄,怎的这么善良一个人,来了我们蓬莱,被你放到外门后,就变得如此?真要解释,那也是师兄给我解释才对!”
明知对方说得没有丝毫道理,却挡不住元牟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她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他活该,大冤种就是他没错吧?!
章青酒看着元牟铁青的脸,弯了弯唇角,丢下了最后的致命一击,“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若老祖知道我夫君也是天灵之体,说他会不会再收一个关门弟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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