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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来,可就绝非只是打了贺连祯的脸了,将考生之答卷宣之于众,的确能够保证公平公正,可这岂不是当真就没有了半点儿可操作之余地?

想到这儿,众人心里那个膈应啊,尤其是世家之臣,一个个看向贺连祯的目光瞬间变得不善起来。

断人财路已如杀人父母,而这小子,简直是要断了他们的后路啊!

贺连祯此刻也明白了什么,心里不由得后怕起来,咬了咬牙道,“这世上大多人都是目不识丁,才疏学浅的,让他们来评论好坏,怎么做得数?”

言下之意,是不认同了。

楚询不疾不徐,正要继续疯狂输出,谁知往日里八风不动的某个人,却突然开了口。

“依你这么说,谁才能够定这文章的好坏?”楚澜缓缓地站了出来,不疾不徐地行至贺连祯的身边,面色从容,目光锐利。

明明是同岁之人,却让贺连祯心里猛地一惊,下意识地就要跪下,强撑了最后一丝硬气,才没有让自己露怯,咬牙道,“自然是各位批阅试卷的考官才行。”

楚澜点了点头,再问:“如此说来,你便是认可考官之公正,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再质疑今日之结果?”

听到这句话,贺连祯顿时后知后觉,他刚刚回答的这句话,再串上自己之前所言,不就是成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深吸一口气,贺连祯咬了咬牙,“太子殿下,学生,学生一时没有想通其中因果,还请太子殿下莫要见怪,是学生愚笨……”

“愚笨?”楚澜眉头一挑,眼里闪过一抹似笑非笑,“愚笨之人能够获得笔试前三甲,本宫是该说你天赋异禀,还是侮辱了愚蠢二字?亦或者……有人其实早就为你透露了这次科考之试题?”

他这不疾不徐的气势,却是步步紧逼,寸步不让!

听到最后一句,贺连祯顿时惊了一身冷汗,眼神充满了惊慌。

他的确曾经知道本次科考的题目,但那是在换主考官之前,也就是此事还由楚阔主事的时候。

可如今,换了楚澜主事,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竟是有人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的考题尽数更改!

他知道提前获悉了考题的世家子必然不止他一个,毕竟之前楚阔尚是八皇子时,所要笼络的亦或者阿谀奉承者也不仅仅是他一人。

可这么一改,那些人的筹谋便都打了水漂,自然名落孙山,但也能够自认倒霉,吃下这个哑巴亏。

他自己到底算是有几分真才实学,若凭借原本之题,状元之名绝对如探囊取物,但此次获得第三名,那也是他的本事,故而这才敢今日来开这个口。

可真当楚澜问道这个,他又怎么敢再多言。

贿赂考官,可是要人头落地的大罪,如今楚阔落败,遭殃的不就是他们?

权衡利弊之下,贺连祯深吸一口气,终于“啪”地一声跪了下来,咬牙道:“陛下,是学生鬼迷心窍,记恨两位寒门学子,还请陛下看在学生亦有几分才学的份上,饶恕学生,学生必定兢兢业业,为国效力。”

“饶恕?”楚澜淡淡一笑,“红口白牙凭空捏造之人,大徽怎敢用你?自古以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连修身尚且做不到,何谈治国?有才无德之人,于国于家,百害而无一利,本宫在一日,你便休想有入仕之机会。”

楚澜的语气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甚至没有人会想到,他到最后竟是会说出这样一个坚决而又强硬的定论。

这算是把贺连祯入仕做官的路,彻底给堵死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众臣才恍惚间想起,他们这寡言少语的殿下可从来不是什么柔善无能心慈手软的小绵羊,雷霆手段从未缺乏,经韬纬略成竹于胸!

一时间,众人目光纷纷集中在了楚威的身上。

他们知道,只要楚威点头,那么此事便成定局,这个贺连祯,便是真正万劫不复。

楚威眸子在众位心思各异的大臣扫过,最后凝在楚澜的身上,目光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与自豪。

这是他看中的太子,亦是他最疼爱的儿子。

他的句句话,都说到了自己的心坎。

“贺连祯心术不正,纵有八斗之才,恐其误国,故朕同意太子所言,贺连祯此次科考之成绩无效,且再不许参与科考,更不能够担任父母官,众位爱卿以为呢?”楚威不疾不徐地开口,同时给了楚澜一个赞许的眼神。

众臣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哪里还敢说什么?

贺连祯彻底的瘫软在了地上,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原本以为可以让众人刮目相看的局面,居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一旁的夏雪晨和苏子衿平静地看着那如一滩烂泥的贺连祯,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几分唏嘘。

他们都记得,这便是科考之前,在学监院门口嘲讽寒门学子一身酸臭味的人,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终是害人害己。

“既然众位爱卿无异议,那此事便这么定了。”楚威淡淡一笑,收了威势,挥手让人将贺连祯带了出去。

看着贺连祯眼神空洞的被带下去,夏雪晨眸子闪了闪,深吸一口气,跪下开口道,“陛下,学生赞同方才靖王爷所言,文章可披露给万人观之。”

听到这句话,楚威微微一愣,眼里诧异一晃而过,带了几分兴趣问道,“为何?方才贺连祯可说了,世人大多目光浅薄,才疏学浅,你就不怕有人不识货,对此妄加非议?”

“文章二字,就如同孔夫子曾与两小儿辩日那般,本就难以一而论之;但个中曲直,却是一以贯之。学生以为,披露于世,文辞之好坏可由世人各自探讨,其中精神便更经得住考验。如此,也算是告知天下百姓,文章好坏不能够以一已之辨定论,但是非曲直却必有其根。”夏雪晨眸色灼灼,定定地看向楚威。

楚威眸子闪了闪,突然严肃了面容,没有回答夏雪晨的话,而是看向了苏子衿,“苏子衿,你对于方才这个提议,这番论调,可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