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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人手执了一册书卷看着,时光流逝似乎都不曾得知,只有那跃动的烛火,时不时发出一道“噼啪”的声音。

风止在门口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看着天上的半月升得老高,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上前敲门,“殿下,已只戌时三刻,该歇息了。”

听到外头的声音,章青酒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看了近两个时辰的书,一抬手臂都是酸的,忍不住皱了皱眉。

楚澜眉峰一蹙,“慢抬头,缓抬手。”

章青酒动作一顿,淡淡地笑了,“没事,我以前被师父拘着看书,一看就是大半日,这点时辰算不得什么。”

“你师父?”楚澜眸子微眯,缓缓地将手中的书卷放下,“以前不曾听过你有一位这般严格的夫子。”

被楚澜这么一说,章青酒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在不知不觉间将上辈子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章青酒在丞相府时,是人尽皆知地不爱念书,坊间都传闻她不学无术,前来丞相府的教书夫子更被气得直接骂她“烂泥扶不上墙”,最后只愿意教章青茶一个。

这些事儿,她来了之后可听了不少。

虽说她知道里头几分真几分假,但楚澜听到的必然是坊间的版本。

以她那“辉煌”战绩,哪有夫子敢拘着她啊!

这事儿可大可小,章青酒轻笑一声,对上了楚澜的眸子,漫不经心道,“是啊,以前在府里的时候没学着什么,我自己也不上心,差点目不识丁。后来出去那一年,师父严厉,我也愿意学,横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算不得辛苦。”

师父,为救徒儿性命,借你老人家在异世一用,你不会生气的吧?

至于章青酒出去一年到底是游山玩水还是日夜学习,有没有遇到师父,是不是辛苦……记忆里没有的东西,那便先这样吧。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章青酒当年为何放弃丞相府的荣华富贵不过而外出游历,前往那可遇不可求的蓬莱仙境,人尽皆知。

那一年,无人知她经历了什么。

她回来后也不曾提及,可一年便能够让一个无拘无束的小丫头变成如今这般,其中艰难,不言而喻。

而这,又需要如何的勇气与毅力?

楚澜的心,莫名的沉了几分,有些痛,也带着难受,“那你可有后悔?”

章青酒反问,“这有什么好后悔的,要没有那段过往,哪里有今日的我。”

她的语气通达而又朗朗,毫无一丝阴郁难受之气,楚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原本郁结的心瞬间豁然开朗。

她方才所言,没有提及楚阔,也不曾提及他。

只有自己,只为自己,这样很好。

“走罢,时候不早了,风止还在外侯着,我让人领你回去歇息。”楚澜缓缓走了下来,随着他在章青酒的面前停下,半边阴影顺着他颀长的身影落了下来,恰好将那还坐着未动的人藏在了里头。

章青酒眨了眨眼睛,回去歇息?

她现在告诉他,自己刚刚说的床舒服,不是指太子府给她准备的客房,他会不会带自己回去他的寝殿?

“怎了?”楚澜见她半天不动,身子俯了几分,轻声问道。

看着那双向来波澜不惊云淡风轻的眸子里一晃而过的担忧,章青酒垂下眸子撇了撇嘴角,“腿,腿麻了。”

楚澜愣了一下,嗤笑,“那你待如何?”

“要不……你抱我?或者,拉我一把也行。”章青酒眨了眨眼睛。

算了,退而求其次罢,这个时候让他带自己跟他回同一间房肯定还不行。

与其芝麻和西瓜都得不到,不如先要了芝麻,至于这西瓜嘛……大不了大半夜的自己再去摘。

当看着楚澜拉着章青酒的手从书房出来时,风止的眼眸瞬间瞪大,啊这……里面刚刚发生了什么?

感受着这只往日里都是自己死扣映掰才能够碰到的手指头,今日竟这般紧扣住,章青酒欢喜得灵魂都雀跃起来,情不自禁地翘了翘手指。

楚澜突然停下了步子。

“怎么了?”章青酒皱眉。

风止也跟着停了下来,虽不敢多看,但眼神却也写了几分茫然与疑问。

“无事。”紧了紧那柔软的手指,尽量地忽略那心底里传来的颤栗与震动,楚澜抿了抿唇角,大步朝前走去。

说是让人送她回去,到底最后还是楚澜亲自将章青酒一路送到了后院客房。

“明日一早我会去早朝,你若是要回府,让火舞安排便可。”缓缓地松开手指,楚澜看着那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笑意的女子道。

“好。”章青酒点了点头,难得今天晚上开心,管她明日回不回府,先答应了再说。

楚澜看着那双笑得弯成了月牙的眸子,缓缓地别开了目光,“今日忙了一天,你好生歇息,莫要……”

最后几个字,说道最后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看着楚澜转身离去的背影,章青酒勾了勾唇角,抬起刚刚被楚澜握住的左手。

月光下,纤细的手指白净又红润,温暖又温柔。

她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将那道圣旨拿出来了呀?

是夜丑时三刻。

在外守夜的风止再次听到楚澜寝宫里传来一道声响,当即吓得惊醒。

轻轻地唤了两声,却没有得到楚澜的回应。

当他仔细去听时,也没有旁的声音。

待得里头再无声响传出时,风止“皱了皱”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今夜,又有人能睡一个好觉了。”

寝宫里,楚澜抱着那差点儿又从榻上滚下来的人,眸子里闪过一抹无奈,最终还是将人带上了自己的床榻。

只需一张被子的床,不知从何时起,放了两张。

就在楚澜将怀里人放下时,章青酒突然呢喃了一声,“楚澜。”

楚澜的身体瞬间绷紧。

却见那熟睡的人并未醒来,无意识地转身勾住了自己的手,梦呓道:“我说太子府的床睡得更舒服,不是指……客房里的床,是……”

说完这句话,那抱着自己手臂的手劲便松了几分,弯了弯唇角,模样甚是乖巧。

楚澜维持这般姿态站了许久,看着那张熟睡的脸,最后轻笑一声,“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