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张毅不由的皱眉,就见在上首位置,脸色如同敷了一层白粉,病蔫蔫的老人端坐在低矮的椅子上。
见到张毅进来,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突然的亮了一下,但仅仅只维持了一瞬间,又恢复了常态。
张毅捧着虎符来到桌前。
“睿英伯张毅,奉陛下之命,节度沛县柴绍下生力军,如今归来京城,特地将虎符送上!”
杜如晦轻轻的抬起头,眼神在张毅脏兮兮的衣服上扫过,目光放在了金黄色的虎符之上。
“这虎符并不是兵部的东西。”
老人嘴角嗡动了一下,随后轻声说道。
“这东西你应该物归原主,不过,我倒是可以先替你去禀报一下!”
张毅看了看垂垂老矣的杜如慧,随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张毅好歹还是一个年轻人,多跑几趟,并不是大事,就不劳烦兵部尚书大人了!”
说完,张毅转身欲走。
但是兵部尚书杜如晦轻轻一笑。“张将军暂且等一步!”
张毅脚步停在门口,有些诧异的转过头。
“张将军可知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堂堂朝廷大将,竟然只是因为一句玩笑话,就反戈为主,更是打算侵吞沛县县城,如果不是公公去的及时, 恐怕张将军已经送兵马入城,写一己心头之恨了吧!”
听到杜如晦提及此事,张毅的脸色毫无波动,他冷笑着说道。
“兵部尚书,可知民意!”
杜如晦摇了摇头。“我久居府中,已经多年没去过乡镇之中,或许只有我告老还乡的意向,才能够知道那所谓的民意吧!”
张毅摇了摇头。“老将军这些年来征战沙场见识过的阴谋诡计,想来数不胜数,若是真的想要相信什么人,又何必去相信民意?而老将军如果想除掉一个人,又何必在乎民意!”
杜如晦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你就好自为之吧,本来我还想用我如今的职位,给你谋一个前程,可是如今看来,张将军,已经选好了要走的路!”
张毅眼神微微顿了一下。
他不知道杜如晦说的是真是假,可仔细想想,杜如晦骗他之后,好处却不少。
不仅仅可以替李世民解决一个不大的麻烦,还可以趁机与其他几人结交。
张毅如果真的依附了杜如晦,那岂不是任凭这些世家豪族,捏扁揉圆?
要知道这杜如晦虽然并不是世家的人,但是他的妻子却是,而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未来也会像狗一样,向那些人跪地屈膝。
或许这杜如晦,一生清廉,但他死之后呢,据张毅所知,杜如晦死于贞观四年。
距今不过三两年的光景。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张毅想要再投靠其他人,恐怕没有那个机会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任何人都不投靠,紧紧抓住李世民的大腿,如果有朝一日自己能当大佬最好,如果不能,他也能安乐度一生,到时候凭借手上这些新奇东西,做世间最大的商人,也无偿不可。
不过张毅也知道,凭借如今他招惹到的这些人,一旦他退出了官场,接下来将面对的,一定是让他后悔终生的事情。
所以既然已经动了刀,那就不如杀个痛快,也好过于最后,因为心慈手软而死的毫无价值。
想到这里,张毅转身行了一个礼,义无反顾的出了兵部!
直到张毅的身形消失在门口,杜如晦脸上才浮现出一缕罕见的笑容。
“虽然走的是歪门邪道,三两个月的功夫,手下就已经沾染了数万鲜血,但此人刚正不阿,从心智上也远超如今年轻人,哪怕面对我懂这样的朝中老人,仍然不卑不亢,不迁就,不依附,如此人才,若是能掌控在手中,定是太子这一派系,一大助力!”
他在屋中踱步而行。
忽然的,他停住脚步,喃喃自语道。
“不对,他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和侯君集动刀动枪,已经摆明了他不想依附任何人,除了当今陛下以外,谁能治得住他?而且一旦他有权有势,手中又有军权,那这些豪门贵胄,皇亲国戚,可就真的要遭殃了!”
想通这一点,杜如晦,内心里着实有了几分安慰。
不过,如果让张毅这么闹下去,极有可能会损耗国力。
也怪不得李世民一直在打压张毅,如果张毅上了位,到时候必然会刮起一番腥风血雨。
皇城。
长安城内城,高高的城墙,重新沏上了一层黑色的青砖,这时正用红色的漆料,将其重新染色。
远远望过去,比起以前更加威严而高耸的城墙,令人多出一分压抑的感觉。
张毅一直想不通,住在如此高耸的城墙之内,举目望去,周围除了墙壁,也就没什么东西了。
哪里能登高望远,举目远眺。
如此压抑的地方,为何历代的皇帝一直坚持居住,莫非只是为了传承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吗?
张毅摇了摇头,胡思乱想之中,他反而找到了答案。
如果在深宫中住的压抑,皇帝可以御驾出行,去外面的行宫,度假散心。
反而是宫里的嫔妃,太监宫女,在如此压抑的环境之中,才会感觉到不舒服。
除了威严和沉重以外,这座皇城留给他们的印象,恐怕啊,还不如山林里的一处高山。
但人各有志,若是让张毅久居深宫,恐怕他都有自杀的打算,可是对于一些权力非常看重的人,会认为这是一块宝地,能行使他们的权力,能证明他们的价值。
一路向南,皇城朱雀门,远远的就能看见了。
刚刚来到门前,张毅还没来得及说清楚自己的来意,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
刚刚跳下马来,张毅转头去看,就见到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的驶了过来。
但这辆马车看似普通,不过眼力好的人,会立刻发现特殊之处。
这辆马车的部件,都是由名贵木材制成,那车厢与车身之间的四根立柱,完全由黑铁木制成。
上面涂了一层清水漆料,也就是最为普通的木头漆,而在一些不显眼的位置,有非常小巧而精美的族徽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