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老太君一说出分家的话,如同往平静的湖面中投入了巨型炸弹,“嘭”的一声水花飞起老高。
年信荣和年信利兄弟俩以及两人的媳妇立刻激烈的反对,理由是这儿是他们住了一辈子的家,他们也是年家的人,是老侯爷的儿子,为什么要离开?
年信利将之完全怪在了年东南的头上,怨恨的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侯爷如今真是长本事了!翅膀硬了翻脸不认人,眼里没我们长辈也就算了,还要赶尽杀绝将我们都赶出去!我们住得好好的,哪一点碍了你的眼?哼,我从小就在这府上长大,仔细算来,还难说谁才是这儿的主子呢!”
就差没指着年东南的鼻子骂“私生子”了僳!
年信荣亦冷冰冰盯了年东南和春霞一眼,不紧不慢说道:“三弟脾气虽然急了点,说的话有点直,但正是这个道理!我们在这府上住了这么多年,这儿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做叔叔婶婶的哪点得罪了你们?这么大的府邸,竟容不下我们两房区区几口人吗?侯爷、侯夫人,你们这么做,良心上就过得去、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他们要是良心就不会做这种事!跟这种人说良心,二哥,你还是省省吧!”年信利冷笑。
听了年信荣的话年信利心中越发的又气又怒,越想越不甘,心火一阵涌上来,顺手抓起身旁的茶碗“啪”的一声往年东南脚下摔去,瓷器渣滓和热水茶叶泼洒了一地,那尖利的落地声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要老子离开侯府,除非你把老子扔出去!”年信利厉声恨道克。
年东南下意识的缩回了脚并没有伤着,闻言也没说话,只是挑眉朝年信利看了一眼,微微蹙了蹙眉。
“放肆!”老太君没有想到他们的态度如此激烈,沉声低喝道:“我还没断气呢?当我死了吗?”
年信利一怔,讪讪收回了目光,陪笑道:“老太君息怒,儿子一时控制不住,还请您见谅!”
“老太君,您老人家还在,我们兄弟怎么忍心离开您老呢?还请您帮着儿子们说几句好话吧!”年信荣也道。
年信荣暗暗瞟了老太君一眼,心中有些酸酸涩涩的不是滋味。他比年信利要更加冷静理智,他相信年东南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提出这样的要求,这肯定是老太君自己的主意。
想到亲娘如此偏帮大房,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她亲生的骨肉,他心里便觉十分愤懑。
大哥他是比不上了,难道连一个才回来没多久的私生子,也要骑在他的脖子上吗?
“这是我的主意,”老太君并没有叫年信荣这话堵住了嘴,反而睁亮眼睛毫不遮掩的看向年信荣,神色平静的说道:“你们也都不小了,其实这个家早就该分了!”
老太君这话一出,两房人齐齐变色,七嘴八舌的反对诉苦起来,廖氏和蔡氏也急了,一个向着老太君淌眼抹泪道舍不得离开她老人家,一个对着春霞半诉苦半诉委屈;年信荣兄弟更是不干,一口咬定这儿是自己从小到大的家,从没想过搬出去。
春霞和年东南仍旧一言不发,任由他们闹腾着。
这是老太君的主意,只需听她老人家的安排即可,他们没有必要同这四个人打嘴巴仗。他们不嫌累,他们还嫌呢!
老太君暗暗叹了口气,也不阻拦他们发泄,要说,就让他们一次性说个够!总之这话她既然已经说了出来,今日就必须说出个结果来,否则,谁也别想离开!
老太君示意许嬷嬷斟上枸杞红枣茶,不紧不慢的饮了几口,直等到他们发泄得近尾声了,方拿过山红递来的帕子拭了拭嘴角,淡淡说道:“你们什么都不必说了,我主意已定,就这么办了!”
老太君已经许多年没管过府中的事,许多年没有用过如此坚决断然的语气说话,四个人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齐齐噤了声,怔怔望着她。
“老太君,您这是偏心!”年信荣怒而起身,涨红着脸神情激动:“我也是您的儿子,您为什么要这么做?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吗?只有大哥才是你的儿子吗?”
老太君面色不改,而是双眼直直的盯着他,意味深长的道:“正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所以,我只不过主持分家,让你们出府另过而已。如若不是我的儿子,你们以为就这么简单吗?”
“老太君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不如长房,可就因为这个您便如此瞧不起我们吗?”廖氏也忍不住拭泪。
“哼,”老太君微微冷笑,目光扫向他们变得有些森冷,淡淡道:“什么意思,大伙儿心里头都明白,有的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好了,人都到齐了,几位管家也都在这儿,账目都是提前算好了的,你们看一看,如若没有问题,就按照那上边的立刻就分。三天之内,你们就搬出去吧!谁要是不愿意,有骨气的即刻就走,赖着不走的,我可要不客气了!”
到了这一步,几个人心一沉,都知道是无法挽回了。年信利不甘之余转念一想,横竖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出去就出去,也没什
tang么大不了!他就不信了,出去单过还能饿死不成!没准还能过得更加逍遥自在呢!
“老太君心里眼里只有嫡亲的长房孙子没有儿子,想必也不稀罕儿子们将来披麻戴孝了,既然如此,那分就分吧!老太君的话,做儿子的哪敢不听呢!”年信利微微冷笑,阴阳怪气道。
“你!”老太君叫他这话气得胸口一闷,捂嘴弯腰突然咳了起来,许嬷嬷和山红惊叫一声“老太君”连忙替她捶背抚胸顺气。春霞和年东南也关切唤了声“老太君”。
年信利心中有气,再一想老太君如此不讲人情,见状非但没有觉得愧疚,反而大感痛快,无不嘲讽瞧了年东南和春霞一眼说道:“马屁倒是拍得响,难怪什么都向着你们!”
“你少说两句!”蔡氏忍不住使了个眼色给丈夫,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裳小声说道。这个时候得罪他们没有好处,万一等会儿分起家来他们怀恨在心坑了自家怎么办?
年信利看明白了妻子的眼色,鼻孔里低哼一声,无不嘲讽。就算他不说什么,难道分家就能够公平吗?他本来就不是亲生的!
年信荣心中既失望不甘又气恼,板着脸道:“好,既然要分,那就彻彻底底的分!谁也别说占谁的便宜!”
老太君点点头,命徐管家等将账册拿给他们两房人看。
“看明白了,就开始。”
兄弟俩将账目看得很仔细,不时询问些什么,徐管家和两位分管的管家一一回答,并无半分不对。
“还有一处似乎账目上漏了呢,清凉山庄不也是公中的产业吗?先前是一家子,大房当家,管着也没什么,可如今既然要分家,总不能不明不白吧?”廖氏淡淡笑道。
“对!”蔡氏也说道:“在分家之前好歹还是一家人吧?侯爷这一回大了胜仗得的赏赐不也应该归入公中吗?不光这些,还有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呢,想必也不少吧?”
年信利亦冷声道:“在这儿住了一辈子了,多多少少也花银子添置了不少东西,我看这府邸也该折了银子三房平分才显得公平!”
两房人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将敬一堂也拿出来拆分了。蔡氏更绝,将春霞名下的华清堂和庆裕楼也提出要分。
春霞听得嘴角暗抽,幸亏他们不知义父义母给的那些产业,要不然,这个家分得可就太热闹了。
老太君也听得直皱眉,不由暗自庆幸自己这话提得对。此刻自己还没死呢,他们就敢如此嚣张狂妄,若将来自己不在了,这个家只怕永远也分不清了!
到了那个时候,这两房人只怕还会摆出长辈的身份架子,不将长房两口子折腾死不会罢休!东南任职忙着外头,春霞就算再厉害,应付起来也未尝轻松。
“说那些做什么?”老太君冷冷道:“清凉山庄虽是公中,但当年你们大哥经营之前只不过是一处小庄子,我让徐管家找人估算过了,顶多值得四千两银子,如今的清凉山庄那是你们大哥经营之后的,旁边山林也是皇上赐给他的,不能算在公中。你们两房额外各得四千两,就算打平了,此话休要再提!”
“春霞名下的铺子那是她自己的,不算在内!东南所得的赏赐,会按照旧例拿出一部分充入公中,至于征战所得战利品不在这里头,你们也别想了!别跟我说你们自个名下便没有几处铺子宅院,各房的私帐那是各房自个的,谁也别打谁的主意!照你们这么说,是不是要将这爵位也拿出来分了啊?你们看账本就好,若无异议就按那上边的分了!若有不服,尽管上衙门告去!看官府是不是判我老婆子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