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君朗朗的吟诵声中昏沉沉地睡下,但不知何时停了,隐约听见他在耳旁轻道:
“靡乐的灵识被控制,我去去就回。你务必坚守本心,切勿起心动念……”
灵识被控制?
沉睡中的元昭眼皮转了一圈,是女蓬动的手脚吗?也对,当初靡乐到月魔之乡找她,便是受到女蓬的巫术控制。
对方把护命法印给她,自己却身殒道消。
危急之际收集靡乐的灵识但来不及净化,也无法净化,毕竟她当时半魔半人。回到灵丘后又发生了很多事,她把靡乐的灵识交予阿涤时忘了告知这一点。
圣君道行高深,亦非样样精通。
女蓬乃上界巫师堕入魔界,除了自己这位同族深谙其中的门道,他一时未察也在所难免。说来还是她误了他,本想回一声好,可嗓子哑了似地说不出来。
他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轻拍她的手背以示明白,接着便听到他到殿外与青鹤、红药嘱咐什么。
她吃力地转过脸,依稀看到他宽厚的背影渐远,最终消失在视线之内。静看片刻,昏睡中的元昭突然觉得,或许正在经受苦难煎熬的自己其实是他的劫?
命运每每选在最关键的时刻迫使他离开,让他追悔莫及。
靡乐的灵识被魔界的巫师控制非同小可,若真是女蓬亲自动的手,随时会连累整个灵岳宫的人。
这是小事,倘若被女蓬的巫念流传出去,势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相反,她的情况虽然危急,但正如他所说的坚守本心,气定神闲,一时半会安全无虞。
所以,他放心去吧。
她就剩这点时辰了,定能心神宁静等他回来,绝不出岔子给大家添麻烦……
“她已经成魔了!岂能任由她一如既往地出入?当然是把她收入法器再用灵宝强力镇压,决不给她可乘之机另作图谋!”
这些话不经意地传入耳中,她清晰感觉到额头微微发紧,尔后发热。
这是云鹤道长的声音,与之商量的是云风道长他们。还有谁?西炎宗主他们也赞成?
“师兄啊,我是趁西炎宗主他们先行一步去布阵偷偷绕回来的,事不宜迟!”云鹤道长恳求道,“正好圣君刚刚离开,此乃天意,上苍也在盼我等万无一失!”
“不行!她已经被圣君封住五识动弹不得,用什么法宝镇压?她是束手就擒,魔有这等觉悟?”云风道长气呼呼道,“你赶紧回去布阵,成败在此一举……”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
“对不住了,掌门师兄!”云鹤道长歉意的声音传来,“等此魔一除,师弟自当辞去掌门之位回蛮山闭门思过。越川,你速去引开那两位青红护法。”
“是,师叔!”熟悉的声音语气坚定。
越川道人?
呵呵,元昭不禁轻笑,倏忽睁眼,软垮垮的双手猛然握紧。混元诀被本能催动运转,迅速将四周的灵气悉数吸入体内逼出四九神针。
事毕,内心轻唤:镜像兽!
“呜——”
一道惊心动魄的龙啸骤然响起,大荒瞬时地动山摇,山鸣谷应。随后一条黑蛟自神宫的地面窜出,呼啸着腾空而起。
“云鹤,”稳立黑蛟头顶的一道身影回眸,淡然道,“此番若败,本座来取你性命。”
云风道长等人大限将至,她趁自己尚能抑制玄魔,特地请来他们几位和仙云宗诸贤一同为她护法。若除魔有功,必有福报,她期望云风道长等有所顿悟。
但是,云鹤道长的嫉恶如仇让她极度反感。
请他们护法是为了给云风道长等人最后一个机会,而非请他们来羞辱自己。想把她困在法器里?他没有自知之明吗?若非她心存善念,他不知死过几回了。
“殿下?!”正在阻拦越川几位道人的青鹤、红药见状,大惊失色,连忙光遁追去。
云鹤等人万万没料到她有此一举,先是神色大变,旋即骇然惊呼:
“她成魔了!师兄,你们看,我就说要把她收入法器你们偏不听。现在好了,圣君呢?速请圣君——”
黑蛟飞得很快,眨眼远离大荒地面不知所踪,元昭已听不见他们接下来的话。她更关注眼前,从自己出来之后,原本晴朗的天空霎时风起云涌,黑压压的。
是黑如墨斗的云层,与昔日的乌云不同。迎着疾风,元昭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天象变化……
且说黑山正与凤笛在居所修炼,猛然睁眼,果断收功瞬移到外边的天空一瞧。嚯!仿佛天塌了似的,厚重的黑云正如潮水般涌向西边的天空。
“怎么回事?!”修炼半途而废,心头气恼的凤笛刚追出来就被眼前的天色吓了一大跳,“天塌了?!”
果真如此再好不过了,她沦为邪修,天下人凭什么有安稳日子过?
“黑云降,玄魔现!”黑山惊诧地观察天象,“白帝要成魔了!”
放眼整个天下,唯有白帝去过魔界,也唯独她才有实力引发这种罕见的天象。
什么?!凤笛愕然,随即惊喜尖叫,“真的?!哈哈哈——”下一刻身如烟散,飞也似地扑向云涌的方向。
“你上哪儿去?”黑山一愣。
“送她一程!”
哈哈哈,这个世界实在太玄幻了!她要亲眼看着对方成魔!决不允许任何人阻止对方魔化!否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姓东的就该沉沦魔界永不超生!
……
一派悠然静谧的西岭秘境,养神木高耸入云。
黑压压的厚重云层经过时纷纷绕道,受结界的阻挡形成一道怪圈。黑云中的劫动未能惊扰养神木,但身在怪圈中的养神木依旧受到雷击,噼呖啪——!
这道雷击不仅将修炼中的白狐吓了一跳,甚至惊醒了沉睡几年的银砂。银砂不安地微微泛动,如微波荡漾。
白狐以为她被吓着了,连忙安慰,“打雷而已,估计哪位修士在渡劫……”
“是东东!”那滩银砂正在接收雷电传送下来的信息,听得浑身沸腾起来,“东东回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来找我?”
凭她的能耐,完全可以自由出入养神木!
“你先别激动,赭百里亲自来过一趟,说她回来了。”白狐叹气,“可她入魔了,生怕对你不利,在成功除魔之前自囚神稷宫,寸步未出。而且她修为大减,跌至筑基……”
“不对!”银砂一边听一边试图凝形,“刚刚那道雷告诉我,她的修为几乎恢复而且正在渡劫的路上!”
“不可能!她身上魔性未除,怎么会渡劫?”白狐疑惑,“除非她再次唤出业火焚炽自身……”
“你说什么?再?”
咻,白狐的嘴被自己的尾巴死死捂住。不,它什么都没说!
/7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