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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又称冬月,距离岁末仅一个月余。楚地的冬日寒风凛冽,但无雪,适合练兵。

为防止被朝廷的兵马包抄,平川王的兵马分成四路防守,分别由他的三个儿子率领。无奈遭人暗算,爷几个被偷袭共赴黄泉,而少阳君下手是真的狠辣。

她把平川王在场的嫡系儿孙全杀了,包括女儿。嫡系有号召力,就像她。庶出的儿女再有能耐,号召力终归不如嫡系。

出嫁的女儿不算,出嫁从夫,对方想复仇并不容易。

身为一地之主,平川王府的庶子庶女不少。元昭没杀他们,让楚王带回京城听皇帝处置。她不能走,叛军的数量过于庞大,全带回京城怕被人说她谋反。

留在楚地,又怕他们趁她走后人心涣散惹出乱子。

楚地目前仅剩两万多人马,楚王恳求她留在楚地镇压一时。待他回京请旨再行调动。于是,楚王进京请罪,她在楚地外三十里驻军,政务由新世子代理。

她不插手驻地的内务,被世子奉若上宾,不敢怠慢。

平川王伏诛,平川一带暂由伍将军驻守,等朝廷委派新的郡尉、监御史等官吏前来接管。

而洛雁留下大半兵马给伍将军,仅带亲兵赶往楚地与元昭会师。

她伪装的少阳君虽被识破,手握重兵来平乱时一路不曾出错,且把平川王其中一路兵马打得落花流水。

要不是被人察觉端倪,她此趟未必不能平乱。

何况,眼下武将稀缺,永昌帝采纳元昭的建议,将洛雁从凤翎卫擢升骁骑将军。尽全力辅助少阳平定边境战乱,成为九州第二位凭个人能力晋升的女将。

虽是杂号将军,地位不是很高,出征多半是担任副将、校尉一职,但以女子之身晋将已十分难得。

把众女卫羡慕得不要不要的,尤其是曲汀兰,她完全没想到女子也能拜将封侯!

要是早知道,她一定更专心练功。

“练功是必备条件,却非拜将的关键。”元昭道,今晚闲着无事正在观察天象,曲汀兰捧着一盘水果前来讨好奉承,让她哭笑不得,“洛雁性格沉稳有谋略。

而你,除了身手不错,脾气暴躁易怒。让你带兵,你死了不打紧,就怕全军为你陪葬。”

无论是她或朝廷的提拔,让曲汀兰堪堪当个小副将就不错了。

曲汀兰一听,脸上的光仿佛嗡一声,灭了,悻悻地抱着果盘自己吃,一边嘟囔:

“殿下的脾气也不见得有多好……”

她脾气不好顶多骂人揍人,殿下脾气不好直接砍人。

“你脾气不好,不爱动脑筋还不爱看书。”元昭挑出紫梨果肉尝了一口,推心置腹,实话实说,“有勇无谋,让你当官必祸害一方,让你为将等于自取灭亡。”

难堪大任,莫要妄想。

曲汀兰一听,坐不住了:

“朝中武将不爱看书脾气也不好的不止我一个,凭什么他们能当将军,我就不能了?”

“首先,人家是男的;其次,能立足朝堂的哪个有勇无谋了?看看你爹,行事沉稳老到,他在府里什么样子你很清楚,不然皇帝敢把自身安危交托于他?”

随着元昭的话,曲汀兰略略回忆了下,不错,父亲回到府里确实要么练功,要么看兵书。

“你是女子,敢随军出征杀敌已是个中翘楚。想更进一步,你须靠自己努力。”元昭再挑一瓣橘子,“以你目前的表现,就算有我举荐,底下人也不服你。”

不服,就会消极怠工,阳奉阴违。等上了战场,全军覆没不难猜测。

虽然她说的很有道理,但曲汀兰半信半疑地瞅来一眼:

“确定你不是公报私仇?”

在元昭被圈禁时,守在霁月阁寸步不离的女卫只有她。因为她是皇帝的人,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元昭懒得解释,百无聊赖道,“趁我们在,多看书,吸取经验;哪天我们死了,就该你上了。”

这句话道尽人生无常,尤其在战场上,刀剑无眼。

虽然前边那句不太理解,后边那句让人听了心中戚戚,一股悲壮的情绪掠心头。曲汀兰放下果盘,向她躬身揖手,“汀兰明白了,我一定不负殿下所望。”

元昭挥挥手,曲汀兰心神领会,转身离开还她清静。

等她走了,从不远处的廊柱走出两道人影,一个是随军医者红叶,一个正是青鹤。

“殿下怎不等我查过再吃?”红叶来到跟前,凑近果盘仔细端详,“虽然曲汀兰是个憨憨,难保有人借她的手伺机下毒。”

随军的医者不止她一个,佩兰和白薇也跟来了,不得不防。

“有什么关系?殿下又不会中毒。”青鹤不解地瞅着忙碌的红叶。

“跟我有关系,”面对同袍的疑惑,红叶没好气道,“我不能让外人知道殿下百毒不侵。”

她的职责是让殿下中毒,这是苦差,外行人不懂。

青鹤挑眉,不再搭理她,径自向元昭禀道:

“京里来人说,府里已经安排妥当,让殿下不必挂心。”

“那就好。”元昭颔首,心底略宽。

她这次出来变数太多,陛下打破先帝给她设的“非急不出”的限制,势必引起大臣们对她生出杀心。

远征在外的将士,哪儿斗得过后方搞小动作的谋臣?

或断她的粮,或向皇帝进谗言,让她兵败如山难逃一死;或拦截军报,让皇帝相信她在外边起兵造反,诛她全族。

族人一亡,天下人皆信她必反,包括皇帝。

为保全亲人的性命,她派人回京提醒国公府,一旦皇室有什么动静,即刻弃府而逃。她出征前已经知会过一次,二次派人回府是为了让府里人高度重视。

府里有秘道,除了她,便只有季五叔和武溪知晓。

倘若他俩不说,就算国公府被炸平了,外人也看不出秘道在哪儿。至于二娘,以她偏信母族的个性,救不了;四姊住得太远,鞭长莫及,只能听天由命。

她曾经发过誓,此生效忠于武楚,除非武楚对她一族动了杀念。

今天她执掌三十万大军,不想杀她的人恐怕仅皇帝一人。偏偏唯有皇帝能代表武楚,他不杀她,她就不能反。

“殿下,”果盘无异常,红叶捧过来与二人分享。见元昭又在观星,好奇一问,“您一连几晚观星,神色凝重的,可是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元昭接过一瓣橘子,仰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星空,“好像有片云会动……”

在帝星附近,每天晚上看一眼,似乎位置都有细微的变动。

“云本来就会动。”红叶不以为意,“尤其在白天看,天清气朗的时候,那白云似水从咱头上淌过……”

殿下挺可怜的,成天算计这个提防那个,连看个天气都一副阴谋论,唉。

元昭:“……”那不同。

一开始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许仅是一种怪异的天象变化,终会消失的。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她观察天象是为了判断气候的变化,便于自己行军作战。

那云也不像云,像一层淡薄的雾气萦绕不去。

托父亲的福,她对玄学略感兴趣,可惜一直没空研究。等将来局势对北月有利了,她再回丹台山慢慢研究。

想毕,低头揉一揉眉心,暂时将此事抛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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