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曲汀兰不排斥从军,她天真地以为上战场和做镖师的风险是一样的。区别在于当镖师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不过,女子从军对她来讲特别的新鲜。
唯一不爽的是,她要追随的人竟是位女子!世间除了自己,还有哪位女子能与她相提并论?曲汀兰顿时兴致缺缺,可亲爹说这是陛下的旨意。
倘若自己做得好,等将来论功行赏时,陛下指不定在军中给她一官半职。
成为天下第一名女将,岂不比天下第一女镖师来得威风?
到那时,看京中那些吃饱等死的贵女还敢不敢嘲笑她!亲爹跟她说的时候,她过分激动与兴奋,一时头脑发热便应了。
亲爹还嘱咐她,万万不可对这位公主的身份多言,否则他爹的前程就没了。她当时满口答应,直到看见那位“公主”是元昭时,已是木已成舟悔之莫及。
这些年,她远离京城,元昭又特别低调,江湖上几乎没听过她的传说。
渐渐地,就把她忘了,没想到冤家路窄,她还成了自己的上峰,这令人窒息的人生啊……
这不,自从见面,对方仅冲她点点头,自己的态度也十分敷衍。甚至才意识到,就算完成任务,第一女将的称号也是北月元昭的,而非自己这个大傻冒!
唉,这一言难尽的人生啊……
“二哥,要不你和义父回去吧!”曲汀兰恹恹道。
答应陛下的是她,和义父一家无关。趁战事未起,爷俩毫发无伤,现在走还来得及。
“那不行!要走一起走!”林二哥是讲义气的儿郎。
“你俩甭废话了!”林老汉瞪了儿子一眼,“男儿志在四方,有机会建功立业是你的福气!兰儿,莫听你二哥瞎咧咧,义父倒觉得这位少将军待你不薄……”
瞧,见了面,那位少将军直接让他们继续看护粮草,没安排自己等人当排头兵。
在两军对垒,战况一触即发的情况之下,当排头兵冲锋陷阵他绝无二话。可像眼前这种危机四伏的狭隘山道,当先锋跟送死没什么两样。
幸运的是,她不仅没让自己这些外人送死,也没让铁甲骑兵上,而是动用自己的亲兵。
当兵打仗,能遇到这种上峰是福气!
爷俩正聊着,那位袁将军已被捆成粽子扔到一边去。林老汉瞅他两眼,见少将军那边不作理会,便悄然上前低声问:
“将军,要不给您松一松?”
“唔唔(不用)!”
袁雄瞪他一眼,别开脸,明显不接受他的好意。林老汉暗笑,依旧心情舒畅地回到儿女跟前。林二壮太年轻了,有骨气,鄙视父亲刚才那副讨好的模样:
“爹,干嘛一脸讨好的样子?”
看不起亲爹溜须拍马的态度,虽然自己偶尔也会这样。
“你懂什么?”林老汉压低嗓门,“爹这叫未雨绸缪,两边讨好不吃亏。”
万一待会儿少将军败了,接下来定是袁副将接管话语权。自己爷仨还能不能浑水摸鱼,就看对方的心情了。
听得林二壮直翻白眼,曲汀兰一脸无语的表情。
见元昭和下属们喁喁私语,想起亲爹对自己的叮嘱,她憋屈地一声长叹,暗呼自己运气不好,摊上这种破事!
可既然摊上了,不做又不行。
没辙,曲汀兰不情不愿地起身,直接来到元昭的跟前,拱手道:
“少将军……”
元昭等人闻声望来,一脸的问号。看着对方那张越长越好看的面孔,曲汀兰很不是滋味道:
“我方的粮食已不足一天,顶多到明天晌午就没了。到时无事可做,不知少将军安排我等做什么?趁现在有空不如先说说?以免明天乱糟糟的不知所措。”
她此举太突然,把林家父子吓了一跳,连忙跟上前。闻言恍然大悟,直点头。对呀,明天该干什么?
先安排好,等轮到袁将军掌兵估计不会反悔吧?
“继续负责粮草。”元昭看看她以及身后的镖局众人,道,“等今晚夺了鲁突的粮草,仍由你们协助押送。眼下要做好防雨防雪措施,等做完了才能歇息。”
哈,仗还没打,胜负未分,她连对方的粮草给谁押送都安排上了。
躺在不远处的袁雄直想呸她一脸,可对方的身份不容许自己无礼。索性转身来个眼不见为净,任她折腾去吧!
而曲汀兰认为她不把自己当回事,无妨,躲在大后方混日子,总比半夜送死的强。得到准信儿,曲汀兰与镖局众人心态轻松地返回岗位,该干嘛干嘛去。
“殿下,这样会不会有负曲将军所托?”武溪忍不住问,“曲将军似乎想让曲大姑娘立战功。”
“是啊,我看她挺能打的。”洛雁瞅了曲大姑娘的身板一眼,同样赞赏道。
“立战功的方法多的是,比如杀我。”在众部属愕然的注视下,元昭神色如常道,“这只是假设,不必紧张。”
众部属:“……”
“洛雁,今晚多派五名鹰卫,务必寻出我三哥的位置。”元昭盯着地形图道,“一旦找到,通过信号告诉他们咱们到了。”
大家做过训练的,有默契,除非三哥带的兵没有一个是府兵。
“诺。”
三哥当时硬闯,通过了这条狭窄山道,却又被伏兵逼入西山深处那个叫断岭的位置。那是山林深处最陡峭,资源最匮乏的一处断崖,崖下便是万丈深渊。
易守难攻,也是绝路一条。
山上除了奇石再无旁物,包括食物和饮用水。到了夜晚,山里的风更加凛冽凶猛。敌军只需紧守山脚,待时日一长,三哥和将士们弹尽粮绝,饥寒交迫。
要么死要么降,别无出路。
算算日子,他们被困在山里约莫十来天了。不知情况如何了,大家是否还活着。倘若今晚仅是下雨还好些,若下雪,后果不堪设想。
正因为看出可能下雪,她一路催促不敢多作停顿,得以提前几天到达。
想到这里,元昭是食不知味,坐立不安。
时不时抬眸看看夜空,就怕形势突变,耽误今晚的夜袭计划。而众部属有的去做准备,有的在防范敌人偷袭,剩下莲裳和芝兰在旁边陪侍。
见她焦灼不安,俩侍女低声劝她还是眯一会儿的好,免得影响军心。
唉,道理她懂的,做起来难啊!兵马可以催,时间却催不了。任凭她心急如焚,时间依旧过得不紧不慢。
与此同时,埋伏于狭道两边的敌人也得知这支铁骑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