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慕年定定地看着她,表情很轻松,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有多紧张。爱与不爱。不过就是一个字与两个字的区别,她怎么回答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关系,可是他依然期待,期待她的回答是他想要的结果。
韩美昕沉默半晌,她看着面前满满一杯威士忌,她可以说爱,也可以说不爱,但是不管她怎么说,那都有违真心话的规则,最后,她说:“我选择喝酒可以吗?”
“大嫂。你也太不厚道了。老大可从来没有问过女人这样的问题。”毕云涛第一个出声,比起薄慕年来,他似乎更失望。他最想看这对年度cp秀恩爱,好不容易等到榆木疙瘩老大开了窍。结果大嫂不配合。
沈存希瞧了薄慕年一眼,他黑眸里的失望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他难得跟着毕云涛他们起哄。这次也忍不住道:“大嫂,一个字和两个字,很好回答,老大难得开口,你也满足一下我们作为观众的好奇心,顺便虐死这三只单身狗。”
毕云涛不满地嚷嚷,“四哥,友尽。”
沈存希耸了耸肩,不搭理他。
韩美昕垂眸,一直没有看薄慕年,却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默默端起酒杯,一口闷了杯里的威士忌。
宋依诺明显感觉到包房里气温下降了几度,她抬眸望去,薄慕年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寒霜,他已然收回目光。端起酒杯慢慢饮了起来。
自如的姿态,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他的神情有几分落寞。
岳京和郭玉感觉到气氛不对劲,纷纷望着薄慕年,他就好像戴上了一层面具,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失落。
毕云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有些幸灾乐祸道:“大嫂,你选择喝酒,是不想下老大的面子吧,其实你想回答的是两个字。”
气氛更是冷凝,郭玉向他使眼色,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老大一眼,果然见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他打着哈哈,“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宋依诺与沈存希两人面面相觑,在座的几个人,除了当事人,就只有他们俩知道他们的婚姻是怎么回事。美昕不回答而选择喝酒,其实是不想说出不爱两个字伤了薄慕年的颜面吧。
那薄慕年的态度呢?他打算让契约婚姻生出浪漫的爱情之花吗?
众人都干坐着,薄慕年握着酒杯,静静地凝视着韩美昕,忽然他放下酒杯,转动酒瓶的同时,说了句“继续。”
众人松了口气,看着旋转的酒瓶,最后瓶口对准韩美昕,瓶底依然对准的是薄慕年,薄慕年气定神闲地望着她,笑容多了几分让人心底生寒的危险,韩美昕连忙道:“我选择喝酒。”
她不会再给薄慕年问出口让她左右为难的机会,薄慕年绅士的做了个请的手势,韩美昕看着面前再度被斟满的酒杯,威士忌后劲极强,刚才她喝下那杯,胃里如烈火在燃烧,她咬了咬牙,端起酒杯仰头咕噜咕噜地喝完。木木讨才。
宋依诺担忧地看着她,她的酒量虽好,也抵挡不住这样的灌酒方式。
“继续!”薄慕年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他就要看看韩美昕能硬撑到什么时候。在连续第八次瓶口对准韩美昕时,大家终于嗅到不寻常的火药气味。
韩美昕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她双颊绯红,眸色迷醉,她看着瓶口对准自己,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薄慕年,你故意的吧?”
用的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薄慕年风度尽失,他寒冽冽的轻笑,“是选择喝酒还是真心话大冒险?”
韩美昕胃里难受,脾气也上来了,她站起来,怒气冲冲道:“你想问什么?”
薄慕年仰头望着她,她的眼睛被怒火点亮,像子夜的寒星夺人心魄。这个女人明明就在他面前,他伸手便可触及,偏偏又遥在天边,他薄唇轻启,执拗地问道:“你爱我吗?”
他的语气执拗,却又多了几许温存,韩美昕心烦意乱,有些东西早已经在不经意间变了,她以为她只失了身,没想到还丢了心。此刻,看着他清俊的容颜,她的回答却与她的思想背道而驰,“不爱。”
薄慕年黑眸微微眯了起来,眉心笼上一抹寒气,韩美昕无意去揣测他此刻的心思,她收回目光,看着宋依诺,道:“依诺,陪我去下洗手间。”
“哦,好。”宋依诺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她连忙站起来,扶着韩美昕走出包房,其实包房里就有洗手间,但是韩美昕更想出去透透气,包房里的空气太压抑了。
薄慕年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后,他紧握的拳头舒展开,又再度握紧。沈存希几人大气都不敢吭一声,他们从穿开裆裤就认识,何时见过薄慕年这样执拗的逼问一个女人?
可偏偏得到的答案还是那样扫面子,他们都装作若无其事的喝酒,表示没有听到刚才韩美昕的回答。
薄慕年坐了坐,最终还是起身跟了出去。
毕云涛首先出声,“艾玛,大嫂杀伤力太强了,她对着老大那张脸,怎么敢说出不爱这两个字,我实在太崇拜她了。”
沈存希端起酒杯,岳京和郭玉一人刷微博一人玩,都没人搭理毕云涛,毕云涛郁卒的抓头发,又被嫌弃了。
韩美昕冲进洗手间,趴在马桶上吐得昏天暗地。八杯威士忌下肚,一杯至少有二两,她酒量再厉害,也受不住这样烈性的酒。
薄慕年那个变态,她要再不回答,他会将她灌趴下。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撑到第八杯,第一杯就该说了。只不过她有那个雄心,没那个熊胆。
宋依诺连忙给她递纸巾,她担忧地看着她,“美昕,你和你老公逞什么强,说句爱他又不是丢脸的事。”
韩美昕摇了摇头,依诺不会懂她心里的挣扎,不会知道她最近和薄慕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契约婚姻,动情就完了。
宋依诺扶她到洗手台前,看她放水嗽口,她说:“葬礼那天瞧着你们还好好的,这两天出什么事了?”
“没事,就是某些人间歇性神经病发作了,不理他就是。”韩美昕抽了纸巾擦了擦嘴角,吐过之后,她胃里舒服了些,她靠在洗手台上,神情有些落寞。
宋依诺叹息一声,“美昕,你的心防太深了,为什么不试着去爱他呢?”
韩美昕垂眸,看着地上自己的光影,好小好丑,就像她在别人感情里扮演的角色,永远都是可悲的丑小鸭,“不爱,又怎么试着爱?”
宋依诺无奈地看着她,她们在一起生活了五年,她很清楚韩美昕说谎话时是什么样子的,她摇了摇头,“走吧,我们出去吧。”
宋依诺扶着韩美昕走出洗手间,就看到倚在墙壁上吸烟的男人,烟雾缭绕,他的容颜显得格外深沉复杂,宋依诺一愣,下意识抬头看着韩美昕。
耳边传来薄慕年客气而疏离的声音,“四弟妹,我有话要和她说。”
“哦,那我先回去了。”宋依诺连忙点头,她放开韩美昕,快步离开。
韩美昕双腿打软,她撑着墙壁,眼角余光瞄到男人直起身,慢慢向她走来,她腿软得站不住。当着大家的面说出那两个字,她就知道薄慕年不会善罢甘休,果然追过来了。这个男人有时候强势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明明什么也给不了她,偏偏一再撩拨她的心。
她退缩,想逃,却被他困在了死角,突然欺近的男性身躯带着贲张的怒气,将她团团包围,她双手撑在他滚烫的胸膛上,掌心传来他频率一致的心跳,她有些厌烦的推他,“离我远点。”
薄慕年单手落在她腰侧,身体与她的身体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他吸了口烟,轻浮的吹到她脸上,韩美昕顿时被呛得咳嗽起来,他冷然问道:“不爱么?”
韩美昕心跳加速,他的语气透着几分危险,就好像是刚才她折了他的颜面,他急着来找回气场,她忽然不咳了,仰头挑眉盯着他,神情有几分轻佻,“薄大少执意追问我,怎么,你爱上我了吗?”
薄慕年垂眸盯着这张俏脸,在动情的时候尤为动人,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他恨得咬牙切齿。被逼入绝境,他的反击亦是凌厉,他低头封住她的唇,肆意掠夺起来。
韩美昕心惊肉跳,怎么不清楚惹怒这个男人的后果,他向来无所顾忌,只要是他想做的,就无人能阻止,包括占有她。
她拼命摇头,想要挣脱他的控制,却被他忽然抱起来,一脚踹开了洗手间的门,将她抱进去,然后用脚勾上门,将她抵在门上时,他顺手反锁了门。
落锁的声音落在她耳里尤其惊心动魄,她找回一点理智,“薄慕年,你不要乱来。”
薄慕年笑得很冷,固定住她的螓首,不让她乱动,他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似乎要看进她心底,窥知她最真实的想法,可惜除了震惊与害怕,她眼中什么情绪也没有,他一时大怒,漠声道:“韩美昕,比起你这张嘴,你的身体要诚实许多。”
“薄慕年,你放开我。”韩美昕吓得不轻,他黑眸里跳跃的火光如此疯狂,让她心悸,也让她害怕,绝对不可以在这里,绝对不行!
薄慕年扣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高举反压在门上,他的吻如雨点般落下,他声音低哑道:“美昕,你越挣扎,我会越兴奋,不想受伤,就乖乖的。”
“薄慕年,你这个死变态!”
薄慕年说过,如果惹了他不开心,他有千万种方式可以让你更不开心。他果然言出必行,韩美昕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离开洗手间的,只知道他贴在她耳边问的那些下流却不猥琐的话,让她感到羞耻,亦无力抗拒。
劳斯莱斯幻影后座上,薄慕年搂着怀里的女人,身体得到满足了,可心却空荡荡的飘浮在空中,他垂眸看着她娇俏的小脸,他手指轻轻抚着她细致的眉,她眉梢眼角晕染着刚被疼爱的风情,哪怕已经睡着,依然散发着令他抵挡不住的魅力。
他轻轻一笑,什么情啊爱的,何必自寻苦恼?她在身边,看得见吃得着,便已足矣。
……
直到宋依诺他们离开时,都没有见到薄慕年他们回来,宋依诺有点担心,问沈存希,“他们会不会打起来啊?”
“老大一般不会动手打女人,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沈存希道,老大不打女人是真的,会不会用别的方式惩罚韩美昕,那就另当别论了。
宋依诺想了想,美昕当着大家的面那样说话,薄慕年生气是肯定的,至于动手肯定不可能,这样一想,她就放心了,“老公,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今天都怪怪的?”
“你最近没看新闻吗?”沈存希忽然问道。
宋依诺迷茫地望着他,“我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看新闻啊?不过看新闻与他们今天怪怪的有什么联系?”
“没看就算了。”沈存希道,就算看了她也看不出门道来,当年抛弃老大的那个女人回国了,他想,这恐怕是他们夫妻今晚反常的最大原因。
前任什么的,就像是敌敌畏一样,对现任造成的杀伤力总是无穷无尽的。
沈存希晚上喝了酒,没有开车,而是让朱卫过来送他们回去。回到沈宅,已经快十一点了,他们明天要去拍婚纱照,洗漱完就早早睡下了。
翌日清晨,宋依诺醒来时,沈存希还在睡,她心里担心韩美昕,悄悄起床,拿起搁在床头柜上的,走到客厅里,拨通她的电话。
打了三遍才有人接,听到韩美昕有气无力的声音,她才松了口气,“美昕,你没事吧?”
“嗯,好困,我晚点再给你打电话。”说完,那端就没了声音,电话也没有挂断,隐隐约约,她听到打呼噜的声音。宋依诺摇头失笑,今天是周末,她大概还在睡懒觉,她没事她就放心了。
挂了电话,她转身走进卧室,去衣帽间拿了衣服,然后去浴室里洗澡。洗完澡出来,沈存希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接电话,见她出来,他挂了电话,神情透着几分慵懒,“难得周末,怎么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就起来了,你还要再睡会儿吗?”宋依诺走到床边,在他身边坐下,他倾身捧着她的脸,吻了吻她的唇,声音多了一抹暗哑,“好香。”
宋依诺脸颊绯红,“你去洗漱吧,我去楼下等你。”
在沈宅不比他们在依苑,想睡到日上三竿就睡到日上三竿,在这里,到底还是要拘束一点,有长辈在,周末也不能睡懒觉。
“嗯。”
宋依诺转身走出卧室,沈存希目送她离开,他收回目光,目光森然的盯着。果然是狗急跳墙,想要从依诺那里下手,连默卑鄙得让他刮目相看。
宋依诺下楼,客厅只有连清雨与贺允儿两个人,两人头挨着头,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什么。看到她下楼来,两人就不说话了。
容妈看见她下楼来,问道:“四少奶奶,要准备用早餐吗?”
“嗯,麻烦你帮存希也准备一份,他马上下楼来,谢谢。”宋依诺客气道,容妈在沈宅工作了三十多年,资历很老的佣人,对沈家人来说,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四少奶奶客气了,我马上去准备。”容妈转身离开了。
宋依诺走到沙发旁坐下,既然她们已经是一家人了,她就不能无视她们的存在,她望着贺允儿,她的气色比那天回来时要好了许多,出于礼貌,她关切道:“允儿,你感觉好些了吗?”
贺允儿眼也不瞅她一下,讽刺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宋依诺已经猜到贺允儿不会给她好脸色看,她也没怎么在意,气氛有点尴尬。连清雨连忙当和事佬,她笑道:“四嫂,五嫂现在心情不太好,冲撞了你,你不要放在心上,毕竟失去孩子对女人的身心都是重创。”
宋依诺心里清楚,那天她送给贺允儿的礼物,第二天早上就看见佣人从她房间里拿出来,说是要拿去扔掉。贺允儿怕是已经把她恨上了,这件事她也确实百口莫辩。
容妈很快准备好早餐端出来,“四少奶奶,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你趁热用吧。”
宋依诺起身向餐厅走去,贺允儿盯着她的背影,暗恨在心里。
沈存希很快下楼来,连清雨神情振奋,她连忙起身迎上去,亲密的挽着沈存希的胳膊,“四哥,今天是周六,你有安排吗?”
沈存希看了她一眼,道:“今天我和你嫂子要去影楼拍婚纱照,你有安排?”
“哦,我一直闷在家里,都快闷得发霉了,四哥,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帮四嫂拿衣服拿包什么的,让我出去透透气好不好?”连清雨摇着他的胳膊,乞求地望着他。
沈存希看向正在餐厅里用餐的宋依诺,须臾,他点了点头,“好吧,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捣乱。”
连清雨连忙举起手来,保证道:“我保证乖乖的,不让你和嫂子操心。”
沈存希抽出手,走进餐厅,容妈已经将给他准备的早餐端出来,沈存希坐在宋依诺旁边,谢过容妈,他低头吃了起来。
连清雨看着餐厅里那对夫妻,她转头向贺允儿得意的眨了眨眼睛。
吃完早餐,三人出发,沈存希开车,宋依诺坐在副驾驶座上,连清雨坐在后座上。一路上都是她在说话,“四哥,你还记得在美国的时候,你答应要带我去坐摩天轮,结果你爽约了,我们约定那天你回了中国,等你和四嫂拍完婚纱照,能不能带我去坐摩天轮?”
沈存希看向宋依诺,见她没什么表情,他说:“等会儿看时间吧,早的话我们就去,你四嫂也没坐过摩天轮,她恐高。”
“那正好,我们去坐,四嫂在下面等我们。”连清雨趁机道。
“那怎么行,万一她被人拐走了,我上哪去找她?”沈存希半开玩笑半正经道。
连清雨瘪了瘪嘴,“四嫂是成年人了,哪里那么容易被拐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四嫂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贝,得时刻看着,丢了会心痛。”沈存希言语间都是对宋依诺的在乎。
连清雨嘴里跟含着黄连一样,那股苦涩化开,一直苦进了心里。四哥还真是时刻不忘秀恩爱,再反观宋依诺,她到底哪里好,偏偏让四哥对她死心踏地。
宋依诺听到沈存希那半真半假的话,她转过头去,看见他也正望着她,她绽开一抹明艳的笑容。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意,两人目光交汇间,含情脉脉,更是刺痛了连清雨的心。
她搁在膝盖上的双手缓缓紧握成拳,却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她仓皇的移开视线,看向车窗外,慢慢平息心底的愤懑。
车子很快停在影楼外面,工作人员早已经等着他们,他们一到,就各自去换装化妆。为他们拍摄婚纱照的是桐城最有名的摄影师,他拍出来的照片唯美动人,擅长捕捉新郎新娘脸上幸福的光彩。
因为这对新人心意相通,再加上俊男美女,上了妆怎么拍都舒心,所以拍摄进度很快,只是化妆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
拍到下午,太阳出来了,还有最后一组婚纱的室外拍摄点,这个地点沈存希选在依苑,所以宋依诺化好妆,换了婚纱,他们就和摄影组一起去依苑。
天气很冷,宋依诺里面穿着婚纱,外面套了件羽绒服,到达依苑,兰姨感到很惊喜,没想到他们会回来拍婚纱照。
宋依诺脱了羽绒服,冷得直发抖,她看着沈存希,咬得牙关咯吱咯吱作响,她调侃自己道:“我这算不算是美丽冻人?”
沈存希心疼极了,他将她拥在怀里,双手揽着她的腰,想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过去,“要不然我们不拍室外了,别冷感冒了。”
宋依诺摇头,冷得脸色都僵了,她呼着气,空气中还凝结着白色气体,她说:“没事,很快就拍完了。”今天天气还算好,有太阳,无风。她想着这已经是最后一组了,不能半途而废。
那边摄影师已经就位,灯光师在旁边打光,刚拍了几张照片,沈存希的响了,他本来不予理会的,但是一直响,宋依诺催促他先去接电话。
沈存希无奈,一边拿出,一边对连清雨道:“清雨,把衣服拿给你嫂子穿上。”
“哦,好。”连清雨抱着羽绒服,朝站在游泳池旁边冷得发抖的宋依诺走去。她站在这里看了一下午,心里早已不是滋味,离她越来越近,她将羽绒服抖开,给她披上。
宋依诺快冻僵了,大冬天的拍室外婚纱照,这罪遭的,连清雨给她披上,她下意识伸手去拉衣襟,想挡住肆虐的寒意。
结果手臂撞到什么,只听“扑通”一声,身后溅起无数水花,宋依诺呆了一瞬,她转过身去,就看见连清雨在水里沉浮,她吓得愣住了。
那端沈存希虽然在打电话,但是一直注意这边的情形,听到扑通一声重物掉进水里的声音,他连忙拔腿向那边跑去,看到宋依诺安然无恙的站在岸边,他才松了口气,随即想到了什么,他脚下步伐迈得更快。
宋依诺站在岸边,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连清雨为什么会掉进水里,就听到另一声“扑通”声,水花溅了她一脸,她冷得直哆嗦,连羽绒服掉在地上,她都没有察觉。
沈存希很快游到连清雨身边,他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往岸边带。冬天的池水冰冷刺骨,他整个人都冻得麻木了,工作人员也连忙过来帮忙,将连清雨从水里拉上来,她浑身湿透,又穿着羽绒服,装了一身的水,她冷得直哆嗦。
宋依诺连忙过去扶她,“小六,先把羽绒服脱掉,羽绒服里装了水很沉。”
连清雨冷得嘴唇都青了,她拨开宋依诺的手,抖着声音质问道:“四嫂,你为什么要推我?”
宋依诺的手一僵,沈存希此时已经爬上来,听到这话,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只道:“清雨,先进去屋里把湿衣服换了,兰姨,去煮姜汤。”
兰姨连忙应道,见沈存希扶着连清雨往别墅走去,她捡起地上的羽绒服披在宋依诺身上,她说:“夫人,你身上也溅了水,别待在外面了,会感冒。”
宋依诺看着那对兄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委屈,沈存希刚才看她那一眼,是怀疑她把她推下水的吗?
因为这个意外,婚纱照是拍不了了,还好刚才已经拍了几张,修修应该能用。所以影楼的工作人员收拾好器材,提前离开了。
宋依诺回楼上冲了个热水澡,身体渐渐暖和起来,她努力回想刚才连清雨怎么掉进水里的,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她肯定的是她没有推她。
她换了身衣服下楼,沈存希在楼下的浴室洗了澡,头发还微微潮湿,冻得发紫的唇瓣也逐渐恢复了红润,他正抬步上楼,看见宋依诺站在缓步台上,他脚下一顿,走到她身边,语气依然温柔,“兰姨熬了姜汤,你下去喝一碗驱驱寒,我去看看清雨怎么样了。”
宋依诺看见他与她擦肩而过,她连忙伸手握住他的手,急道:“沈存希,我没有推她,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掉下去的。”
沈存希脚步顿住,他侧过身来,大手反握住她的手,“依诺,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下去喝姜汤,嗯?”
宋依诺皱眉,他这话什么意思,还是不相信她没有推连清雨吗?她的心缓缓的凉了下来,她垂下双肩,看着他向三楼走去。
其实刚才,从沈存希那个角度看去,连清雨站在宋依诺身后,宋依诺抬手去拉衣襟时,就撞到了站立不稳的连清雨,所以连清雨才会掉进游泳池里。
他相信她不是故意的,但是连清雨会掉进水里,也与宋依诺有脱不了的关系。
宋依诺下楼,兰姨给她盛了碗姜汤出来,“夫人,趁热喝,姜汤去寒,别感冒了才是。”
说话间,宋依诺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端起姜汤喝了起来。喝了两口,姜的味道辣辣的,充斥在唇齿间,她放下碗,道:“兰姨,麻烦你给清雨送一碗上去吧,她的情况比我严重多了。”
“好,我马上去。”兰姨摇了摇头,刚才她站在外面,其实也没看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是她相信,宋依诺一定不是故意的。
……
沈存希来到三楼连清雨之前住的房间外,他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什么动静,他扬声道:“清雨,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叫许医生过来看看?”
里面忽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沈存希连忙推开门进去,就看到连清雨跌倒在地,她身上未着一物,他连忙转过身去,问道:“清雨,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四哥,你先出去一下,我、我穿上衣服你再进来。”连清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结巴,似乎也很慌张,没想到沈存希会突然闯进来。
沈存希快步走去,合上门时,他说:“你穿好衣服叫我。”
过了一会儿,连清雨穿好衣服,她走到门边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沈存希时,脸上还多了几分局促,她说:“四哥,对不起啊,刚才我没听见你敲门,进来吧。”
沈存希也有些尴尬,他抬头望着她,见她脸色仍旧苍白,他道:“我打电话给许医生,让他过来给你检查一下,别受了寒落下病根才是。”
“不用了,四哥,我就是吓坏了,我没事。”连清雨摇了摇头。
沈存希站在门边,因为刚才的突发状况,他也没法坦然的进她的房间了,毕竟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三岁的小丫头,而是成年女性。
“我让兰姨熬了姜汤,下去喝一碗,祛祛寒。”沈存希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连清雨点了点头,她走出房间,顺手带上门,她道:“四哥,刚才的事你别怪四嫂,她可能也没注意到我在她身后。”
沈存希抿了抿唇,“依诺的个性我清楚,她不可能故意推你下水,你不用担心。”
连清雨垂下眸,心里五味杂陈,四哥对宋依诺的信任超出她的想象,她都掉进游泳池里了,也没有撼动他对她的半分信任。
“嗯,那就好,刚才我被吓傻了,才会不经大脑胡乱质问四嫂,待会儿下去,我得向四嫂道歉,希望她不要生我的气才好。”连清雨忐忑道。
“放心吧,你四嫂不是小气的人,她不会生你的气。”沈存希淡淡道。
连清雨点了点头,思及刚才的事,她说:“四哥,你刚才在我房里看到的事,你不要告诉四嫂,免得她胡思乱想。”
提起刚才的事,沈存希俊脸上浮现淡淡的尴尬,“嗯。”
“那我们说好了,这是我们俩人的秘密。”连清雨停下脚步,抬头望着他。
沈存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连清雨是他的亲妹妹,他亲自送样本过去做的dna,所以他没有多想,他点了点头,“好。”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楼梯旁,兰姨端着姜汤上来,看到他们下楼来,她道:“先生,夫人叫我给六小姐送姜汤上来,六小姐你没事了吧?”
“我没事了,兰姨,你把姜汤端下去吧,我下去喝。”
“也好,冬天的汤汤水水,一通风就凉,我去给你盛碗热姜汤出来,出点汗,身上的寒气才能逼出来。”兰姨端着姜汤转身下楼了。
连清雨看了沈存希一眼,也跟着下楼。
宋依诺喝完姜汤,就看见他们下楼来,她连忙起身,连清雨走到宋依诺面前,满含歉意道:“四嫂,我刚才乱质问你,请你原谅我。”
宋依诺静静地看着连清雨,她有前科,她实在很难相信她。刚才她已经冻僵了,她伸手去拉衣襟的力道根本不可能将她推下水。而她被救起来第一句就是问她为什么要推她下水,如果沈存希不相信她,她完全可以一口咬定她故意推她下水,加深他们之间的矛盾。
而她现在向她道歉,一定是因为沈存希的态度,让她不得不这样做,以免让他起疑。
她想不通连清雨为什么要这样试探,以前没有确定连清雨是沈存希的妹妹时,她这样做还情有可原,他们现在是兄妹,她这样做又能得到什么?
只是因为她不喜欢她当她的嫂子,就使苦肉计来离间他们,她未免牺牲太大了。
宋依诺眼角余光瞄到兰姨端着热气氤氲的姜汤出来,她才不紧不慢道:“我不怪你,喝姜汤吧。”
“嗯。”连清雨拉开椅子坐下,接过兰姨递来的姜汤,安静的喝起来。
宋依诺看向站在餐厅入口的沈存希,她走进厨房,亲自盛了一碗姜汤出来,端到他面前递给他,“趁热喝吧,英雄。”
沈存希感觉得到她语气里有怨言,他接过姜汤,慢慢喝起来,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宋依诺转身,朝楼上走去。
沈存希几口喝完姜汤,身体的寒意驱散了不少,他大步走到餐桌旁,将碗放在桌子上,转身快步追上去。
宋依诺回到卧室,她坐在床前凳上,不一会儿沈存希就推门进来,她不想理他,侧了身看向别处。沈存希走到她身边,在床前凳上坐下,他伸出食指,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颊,问道:“生闷气?”
“我才没有。”宋依诺躲开他的手指,不让他碰。
沈存希展开双臂,将她搂进怀里,见她挣扎,他抱得更紧,低低道:“老婆,你的英雄很冷,给他点温暖吧,他错了。”
他嘴里说着冷,喷出来的气息却热乎乎的,宋依诺心里一惊,也顾不得和他闹脾气,她转头看着他,才发现他的脸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滚烫,她急声道:“沈存希,你发烧了,快去床上躺着,我给许医生打电话。”
沈存希紧紧抱着她,“我没发烧,跟我说说,刚才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宋依诺摇了摇头,“你快去床上躺着,额头这么烫,把脑子烧坏了怎么办?都怪我,我离清雨远点就好了,你也不会为了救她跳进游泳池里。”
这一局,无论怎么算,都是她输。
沈存希瞧着她急得快哭了,他才听话的躺上床去,宋依诺去浴室里打了盆热水,先给他物理降温。沈存希一直瞅着她,瞅得她都不好意思了,尤其是擦到下半身时,她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
沈存希张嘴,因为发烧,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他说:“依诺,你还记得我们在c市,我中暑你也是这么照顾我的吗?”
“当然记得,关于你的每件事我都记得。”那个时候他们还不太熟,为了让他把c市的项目交给博翼做,她跟着他去c市出差,那是她第一次离开桐城,第一次和一个算不上熟悉的男人去出差。
沈存希奸计得逞,意味深长道:“原来那个时候你就把我看光光了。”
“什么看光光啊,我是闭着眼睛给你擦身体,根本就没看好不好?”宋依诺脸颊一红,他中暑高热不退,医生让她给他物理降温,她没办法,只能照医生说的做。
“那也是把我摸光光了,你太色了。”沈存希取笑她。
宋依诺:“……”
不想和他解释,怎么解释这妖孽都能曲解出另一种意思来,“闭嘴啦,生病还有力气调戏人。”
“不想调戏你,想和你做。”沈存希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宋依诺直接将毛巾扔他脸上,这妖孽脑子里成天都想的什么东西,生病了还不消停,真是愁死她了。
沈存希下午发烧,到晚上就严重了,浑身烧得像个火炉子,许医生匆匆赶来,给他开了退烧药,还打了吊瓶。宋依诺倒了温开水过来,拿出药片,将沈存希叫醒,喂他吃了退烧药,然后扶着他躺下。
沈存希昏昏沉沉的睡去,半梦半醒间,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沈家老宅,宅子里火势汹汹,蔓延得极快,火光冲天,熏得他睁不开眼睛,然后他看见一道身影从厨房窗户跳了出去,他连忙跑进厨房,厨房的窗户已经被扣得严严实实,他怎么也打不开,只看到那道身影匆匆消失在慌乱的宾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