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宋依诺一点也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她说不清那种感觉是什么,就是好像只对自己好的骑士,忽然还有另一位公主要保护。她再也不是他眼中的独一无二,那种失落与惆怅,让她的心酸酸的。
宋依诺挣开他,她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是谁?”
沈存希本来就没有想瞒她,听她主动问他,表情还这么严肃,他挑起她的下巴,在她微噘的红唇上印下一吻,他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道:“吃醋了?”
“嗯。有点。”宋依诺老实承认。不可能不吃醋啊,他抛下刚被他挑起欲.望的她,匆匆跑去抱回一个女人,换作是别的女人。早就翻脸走人了吧。
沈存希有点意外她的诚实,他开心的又吻了她一下,“诺诺,你知道吗。你这么紧张我,我很开心,但是不可以怀疑我,我和清雨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关系。”
宋依诺撇嘴,“我什么也没想,我要真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不单纯,我早就离开了。”
沈存希无奈的看着她,还说没想,这嘴噘得都能挂油壶了,他牵着她的手来到床边,将她抱坐在怀里,他说:“清雨是我在美国认识,跟我一样,是被连家抛弃的女儿。”
“连家?”宋依诺诧异的看着他,她是第一次听沈存希提起他的过往,其实他们的遭遇很像。她虽然没有被宋家送出国,但是已经形同被抛弃了。
“嗯,连家,我认识她那年,我20岁,刚在华尔街崭露锋芒,当时年少,不知道收敛锋芒,得罪了很多人,尤其是当时被我逼得走投无路的前老板杰森,对我怨恨颇深。杰森很有背景,一直对我穷追不舍。”沈存希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俊脸上布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阴郁。
“我22岁那年,杰森已经被我整得无法在华尔街混下去,他如丧家之犬一般,到处咬人。我孤身一人在美国,并不怕他报复,但是我忽略了与我亲近的连清雨。”
宋依诺听他讲述过往,他语气清冷,却透着一种刻骨铭心的伤痛。她想,连清雨一定因为他出事了。
“我被杰森抓走时,清雨刚好来找我,杰森没有放过她,将她一起带走。我们被绑在一间破房子里,等着我的下属拿钱来救我们。可是那群畜牲不如的东西,说好不会动清雨,但是最后……”沈存希健硕的身体轻颤起来,就算已经事隔多年,他回想起来仍然痛苦自责。
宋依诺轻轻抱住他,伸手轻柔的拍他的背,让他平静下来。
“后来我们逃了出来,清雨得了臆想症,一到晚上就害怕,说杰森来杀她了,她在医院里住了整整一年,才慢慢好转。”沈存希闭上眼睛,说:“她的病有好些年没有发过了,可是今晚,她说她又看见了杰森,我让严城调出监控查看,却并没有杰森的身影,我们怀疑她的臆想症又严重了,所以我才把她接回依苑来住,方便照顾她。”
宋依诺闻言,心里重重一沉。她知道连清雨对沈存希有恩,她不应该胡思乱想,但是直觉告诉她,连清雨对沈存希有着男女之情。
“那她要在这里住多久,住到病好为止吗?如果她的病永远不好呢?”宋依诺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小肚鸡肠,沈存希情商这么高,不可能不知道连清雨对他有情,他们之间要有什么,早就有什么了,怎么还轮得到自己在这里操心?
“依诺,我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如果她的病永远不好,我会养她一辈子。”沈存希坦诚道。
宋依诺的心沉进了谷底,她从他的腿上跳下来,踢了鞋子爬上床,背对着躺下来。沈存希看着她的背影,刚想说什么,就听她说:“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他们之间到底隔着多少鸿沟?沈老爷子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现在他又多了一个对他有情有恩的青梅竹马,为什么她觉得他们之间的前路越发渺茫了?
沈存希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脱了鞋子上床,在她身边躺下,轻轻将她拉进怀里,他说:“诺诺,我保证,她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
宋依诺闭上眼睛没说话,也许女人都很敏感,就凭刚才连清雨没睡着,却装睡让他抱进来,她就知道,连清雨肯定喜欢沈存希。他们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他拿什么向她保证,连清雨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
大概是折腾得累了,沈存希没过多久就睡着了,宋依诺靠在他怀里,却了无睡意。
……
翌日,沈存希醒来时,宋依诺已经离开了,床头搁着一张便签纸,他拿起来一看,“我回江宁市了,勿念!”
沈存希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又被她抛弃了。他拉开抽屉,将便签纸扔进去,拿打她的电话。此刻的宋依诺已经在回去的列车上,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直接挂断。
仅仅过了一秒,她的再度响起来,她再次挂断,直接关机。她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景物,轻轻一叹,昨天的自己怀揣着激动与兴奋,不顾一切的回来找他,她一定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早上她从沈存希房间里出来时,连清雨就站在外面,她看她的目光像看着一个入侵者,充满敌意。那时她就明白,她没有猜错,连清雨真的喜欢沈存希。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后她移开视线,拎着包转身下楼,连清雨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目送她离开。
回到江宁市,她一头扎进了学习的海洋里,她必须学习更多的知识来让自己充实起来。可是她回江宁市的第二天,r.o导师因为家人重病,匆匆回国,提前结束了这次的培训。他的助理向所有参加培训的学员致歉,希望下次还有机会来中国给大家培训。
宋依诺回到宿舍收拾东西,她站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她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天,真的要离开了还有点舍不得。她最后再看了一次宿舍,拎着行李离开。
坐上回桐城的列车,她拿起,回江宁市后,她就关了,再也没有打开过。她怔怔地看了许久,按了开机键。
无数的未接来电蜂拥而至,她点开来查看,最多的还是那个最熟悉的号码。她轻轻一叹,退出页面,点开短信,短信里只有一条,“依诺,我是妈妈,看到短信回我电话,董仪璇。”
她倏地睁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这条短信,董仪璇认出她来了?
她反复看着这条短信,她一直没有认董仪璇,是因为董仪璇一直没有认出她来。都说母女连心,但是她站在董仪璇面前时,她对她只有陌生。而现在,她发这条短信又是几个意思?是终于认出她了吗?
她还来不及细想,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迟疑了一下,她接起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低沉声音,“什么时候到桐城?”
宋依诺诧异极了,忍不住往四周瞧了瞧,“你在我身上装监视器了?”
沈存希低低的笑开,昨天她一声不响的离开后,他当时就要追过去,理智让他冷静下来,唯独这一次,不愿意再迁就她。
“对啊,所以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乖乖回到我身边来。”
宋依诺听着他的声音,这两天纠结的事情忽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她说:“我又没想逃,只是想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那你想出结果了吗?”沈存希把玩着钢笔,得知r.o因私事回国,他就知道她的培训提前结束了。她要回来了,回到他身边,然后再也不离开了,想想他就激动得难以自抑。
“嗯,回去后我要更努力的找工作,然后赚钱养活自己。我发现啊,什么都是浮云,只有赚进口袋里的钱是自己的。”宋依诺说道,她要做个积极乐观温暖向阳的人,不能总在患得患失间失去自我。
沈存希手里的钢笔差点飞了出去,他说:“你想了两天就得出这个结论?”
“对啊,人总要工作,生活才会过得充实,你说对不对?”宋依诺伸出手指在玻璃上乱画,最后她才发现,她写出来的是他的名字。
沈存希咬牙,她不告而别,然后关机,让他联系不上她,他就猜到了她在生气,至于生什么气,他一点头绪也没有。关于连清雨的事情,他解释过了,他以为她相信了,现在看来,她还是在意连清雨住在他家。
“诺诺,什么时候到桐城,我去接你。”沈存希问道。
“两个小时后,不过你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回去。”宋依诺说道,连清雨的出现提醒了她一件事,再怎么爱一个男人,也不要失去自尊和自我。
他们在一起,可以上床,可以亲吻,可以做一切情侣会做的事,但是不能同居,不能让他住进自己的生活。如果他们迟早要分开,那么就不要习惯去依赖他。
沈存希皱眉,她对他的态度没有变,没有跟他说分手,也没有跟他说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但是他却从她话里读出了另一种味道,她不愿意依赖他。
“我是你男朋友。”沈存希不悦的强调。
“我知道啊,男朋友大人,我有手有脚,也找得到路,所以我会自己回去,然后在家里等你大驾光临。火车马上进隧道了,要没信号了,我先挂啦。”宋依诺找了个借口挂了电话,她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稻田,其实从江宁市到桐城的高铁,根本没有隧道。
两个小时后,宋依诺到了桐城车站,她随着旅客下车,出了出站口,就见到严城站在那里,她朝他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沈存希,心里忍不住失落起来,她在心里暗骂自己,宋依诺,你就是作死,自己不让他来接你,他真不来你又失落。
严城快步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说:“宋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的苦日子也到头了。”
宋依诺笑了笑,“没有那么夸张吧?”
严城说:“宋小姐,我可不是忽悠你,沈总最近喜怒无常得很,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过了些舒心的日子,这两天又开始了。我跟在沈总身边许多年了,从来没见他为了什么人这样阴晴不定的,也只有宋小姐才能影响到他的情绪。”
闻言,宋依诺心里甜甜的,她说:“我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当然,本来沈总要来接你,但是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他要回沈宅一趟,所以才让我来接你。”
“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宋依诺诧异的看着他,她与沈宅那边没什么来往,所以对沈家的事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沈存希的母亲好像是因为一场大火而意外去世的,没想到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
“嗯,沈总回国后,每到他母亲的忌日,他就会回沈宅去住一晚,缅怀母亲。”严城解释道,他忽然想起什么又道:“沈总很可怜,15岁就被送出国,每到老夫人的忌日,他的情绪就不太好,很容易失控。”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车旁,严城拉开后座车门,示意她上车。
两人上了车后,严城将车驶出停车场,宋依诺还在想他刚才说的话,她说:“你知道沈存希当年为什么被送出国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老板的私事我们也不敢打听,不过有一次我不小心听到沈总与沈老争吵,好像沈总还有一个妹妹,沈总年少贪玩,带妹妹出去玩,把妹妹弄丢了。后来沈老夫人思女心切,一病不起,再后来就发生了火宅,沈老夫人去世后,沈老将满腔的怨气都撒在沈总身上,一怒之下将他送出了国。”
“沈存希好可怜,他一定很自责。”宋依诺想到此,就替他感到心疼,妹妹丢了,妈妈病了,后来还被大火烧死,他当时一定难过死了。
“嗯,听说三岁就走丢了,今年大概25岁了,与宋小姐差不多大。”严城一边开车一边道,“沈总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妹妹,但是天不如人意,一直都没有好消息传来。”
宋依诺轻叹一声,说:“他一定会找到妹妹的,对了,他妹妹当时在哪里丢的?”
“在学校里,沈总当时与同学踢球,让妹妹在旁边等着。结果踢球踢忘了,等回了家才发现把妹妹丢了。当时沈老就派了很多人去找,但是周围的人都说没有见过那孩子。”严城道。
“三岁的孩子还没有什么记忆,她现在长大了,也未必记得起三岁以前发生的事,茫茫人海真不好找。”
“是啊,沈总被赶出沈家后,在美国半工半读,还存钱找妹妹,只要存够了钱,他就会拜托人帮他找,一找就是十五年过去了,却音讯全无。今天是老夫人的忌辰,我担心他又会失控。宋小姐,如果今晚沈总来找你,请你不要惹他生气,他心里已经很苦了。”严城看了一眼后视镜,大概也猜到了宋依诺与沈存希在闹别扭。
“我知道了,严秘书,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宋依诺感激道。
严城摇了摇头,说:“你不用感谢我,我告诉你只是不希望沈总不开心,这么多年以来,你是真正能走进他心里的人,所以我觉得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
“我会的。”宋依诺偏头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么?要她今天回桐城来?
……
沈家大宅内。
沈存希的车刚停在停车场,身后一辆兰博基尼驶了进来,驾驶座上坐着唐佑南,看到沈存希那一刹那,他两眼腥红,黑眸里又嫉又恨,他放在刹车踏板上的脚移向油门,猛地踩了下去。状役介号。
沈存希站在路中间,看着忽然如箭矢向自己射来的跑车,他心里一震,对上唐佑南杀气腾腾的黑眸,他站在原地没动。
跑车怒吼着朝他冲来,速度越来越快,距离越来越近。沈存希定定地看着唐佑南,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他在赌,唐佑南没这个胆,敢开车撞他。
唐佑南一瞬不瞬地瞪着沈存希,黑眸里布满冲天的恨意,此刻他脑海里掠过那一张张照片,甚至自动组成一个个画面,他越想越恨,恨不得撞死他。
十米,五米,三米,跑车离他越来越近,似乎下一瞬间就会将他撞飞出去。他看见沈存希依然没有躲开的意思,后背上吓出一身冷汗,他的脚移向刹车,用力踩了下去。
尖锐的刹车声骤然划破寂静的夜空,唐佑南睁开眼睛,看见跑车离沈存希就站在跑车前,连表情都没有变。他咬着牙关,那一瞬间的勇气破灭后,他浑身都在发抖,他降下车窗,探出头去怒声道:“你没长眼睛么?不知道让开?”
沈存希看着他的目光明显带着失望,他说:“佑南,你真让我失望,如果换作是我,刚才我绝不会踩刹车。”
说完,他转身扬长而去。
唐佑南咬牙切?的瞪着他的背影,心里很不甘心,后悔刚才没有狠下心撞死他,只要他死了,也许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沈存希大步走进如皇宫般灯火通明的沈家大宅,客厅里坐满了人,说笑声在他走进来那一刹那,瞬时安静下来。沈存希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掠过,然后落在沈老爷子身上。
沈老爷子看着他那副谁欠他五百万的样子就来气,坐在沈老爷子旁边的贺允儿连忙站起来,怯生生道:“存希哥哥。”
那天她负气离开,回去后她躲在卧室里哭了很久,沈存希为什么不喜欢她?甚至还要找个女人来羞辱她?她那么喜欢他啊。
她越想越不甘心,反而越挫越勇。他是第一个让她动心的男人,她绝不会轻易放弃。
沈存希扫了她一眼,眼神极淡,径直上楼去了。沈老爷子看着他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他看着身旁神情失落的贺允儿,他说:“允儿,你别在意,老四性格冷漠,只要你主动一点,他会被你感动的。”
贺允儿看着他的背影,沈存希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咬着唇坐下来,对沈老爷子道:“爷爷,今天是伯母的忌日,存希哥哥心里一定很难过,我上去安慰他。”
沈老爷子很高兴,都是烈女怕缠郎。这个道理也同样适用在男人身上,贺允儿的热情主动,迟早会让老四心动,更何况他还留了后招。
“阿威,带允儿小姐去找老四。”
颜姿见贺允儿上楼去了,她满心的不悦,这贺允儿也太不知矜持了。老四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她还上赶着拿热脸去贴他冷屁股。
不行,不管怎么样,她得把这婚事搅黄了。佑南能跟贺家联姻最好,联不了姻也不能便宜了老四。
贺允儿刚离开,沈遇树牵着厉家珍的手走进客厅。这是厉家珍第一次来沈宅,沈宅与厉宅最大的不同是,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栋大宅子里,而厉宅则是成年后,都有自己的院子。
沈遇树对沈老爷子的态度算不上尊敬,但是比沈存希好一点的是,他在人前会喊他一声爸。此刻见沈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他敷衍似的打了声招呼,对身旁的厉家珍道:“珍珍,这是我爸。”
厉家珍初次来沈宅,她将手里买的礼物递过去,“伯父,我是厉家珍,初次见面,不知道伯父喜欢什么,就随意准备了一点薄礼,希望伯父不要嫌弃。”
沈老爷子笑呵呵的收下了,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套文房四宝,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果然是出生世家的名门千金,送礼都这么大气,他笑捋着胡须,道:“好好好,厉老身体怎么样?好些年没见到他了。”
“我爷爷身体不错,时常在我们面前念起您。听说我要来沈宅,还让我代他向您问好。”厉家珍进退得宜道。
“厉老有心了,坐吧,别站着了。”沈老爷子心情大好。
沈唐启鸿与颜姿听到厉家珍自报家门后,又见老爷子对她家人这么熟稔,立即就想起江宁市的厉家,那也是了不起的家世。颜姿心里气苦,为什么这两兄弟遇到的女人都是豪门千金,偏偏佑南不争气,娶了个没钱没势的女人,还尽被她拖累。
沈遇树拥着厉家珍在沙发上坐下,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羡煞旁人,颜姿看得更是扎眼。再看唐佑南走进来,她喊道:“佑南,你怎么才回来?”
今天是杨素馨的忌日,家里人都到?了,只剩佑南一个。就算他们再不待见杨素馨,那毕竟是死人,还要靠她在老爷子面前争好感。结果他倒好,没有豪门千金,干脆最后一个回来,这是明摆着要让老爷子不高兴。
“路上堵车,我先回房换身衣服。”
颜姿气得站起来,被沈唐启鸿给拽着坐了回去,沈唐启鸿皱眉道:“要训他回房再训,不要让大家看笑话。”
颜姿想想也是,她冷静下来,目光落在沈遇树和厉家珍身上,又想起楼上那一对,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她对沈唐启鸿道:“我先回房,一会儿开始了叫我。”
颜姿起身上楼去找唐佑南,唐佑南刚换了衣服出来,看见颜姿坐在卧室的沙发上,他皱了皱眉头,“妈,您怎么上来了?”
“佑南,那天我跟你说的话你当耳边风了?我让你今天早点回来,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颜姿火冒三丈,他被宋依诺拖累得还不够吗?还不知道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他要什么时候才不让她操心?
“妈,我仔细想过了,我不能答应你,我要重新追回依诺。”唐佑南认真道,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和沈存希在一起,只要想想他心里就嫉妒得发狂。
她是他的女人,除了他,他不允许她和任何男人在一起。
颜姿气得不轻,抬手一耳光扇过去,“啪”的一声,唐佑南被她打得偏了头,她怒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颜姿气得头痛,看他俊脸上浮现五根指印,她心里又很后悔,这是她第一次打他,她缓了缓怒气,说:“佑南,听妈妈的话,等你拥有了全世界,还怕依诺不回心转意吗?”
唐佑南没吭声,颜姿也没有再劝,她说:“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叫人给你送冰袋上来,你敷一下脸,待会儿记得下楼来。”
颜姿走出卧室,她按着疼痛的太阳穴,佑南这么不主动,只能靠她了。她下楼回了房间,从柜子最顶层拿出一个铁盒子,她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东西,顿时计上心头。
颜姿拿了一个白色瓶子放进衣服口袋里,转身下楼。
……
卧室里,沈存希站在落地窗前,清风徐徐,吹动他额上的发丝,他眺望着远处,目光放空。眼前火光映天,浓烟呛人,他拼命想要冲进火场去救母亲,但是有人将他拦住,他听见母亲在火场里被浓烟呛得直咳嗽。
大火蔓延,将那唯一能冲进去的机会都给烧没了。他跪在外面,耳边传来母亲一声比一声更凄厉的惨叫声,那声音不绝于耳。
他狠狠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腥红一片,他一定会查出当年失火的原因,若是人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身后传来敲门声,他转过头去,就见贺允儿俏生生站在那里,他不悦的皱起眉头,“谁让你上来的?”
“存希哥哥,我知道你还生我气,我特意上来向你道歉的,对不起,如果我让你感到困扰了,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贺允儿这一招叫以退为进,她想沈存希一定是被她那天的表白吓到了,也许他更喜欢矜持一点的女生。
沈存希神情冷漠,并不为她的示好所动,他冷声道:“既然知道,就给我出去。”
贺允儿站在门边,望着灯光下的沈存希,他凤眸里有种无法言说的痛苦,她心底一震,不由自主的向他走过去,“存希哥哥,你在难过吗?”
沈存希见她走进来,神情更冷,他说:“我叫你出去,你听不懂么?”
“可是你在伤心,我不能丢下你不管。”贺允儿心疼道,一点也不在意他恶劣的态度。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他一定很难过,她能够理解。
这话若是换一个人来说,沈存希或许会心动,但是对象是贺允儿,他只会觉得不耐烦。这就是男人对待喜欢与不喜欢的人的区别,他说:“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贺允儿一?作气的走过去,伸手抱住他的腰,她说:“存希哥哥,如果你想哭,我不会笑话你的。”
沈存希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抓住她的手,直接将她往门口拽去。贺允儿没想到他会这么对她,她已经放下自尊放下一切了,他为什么还是要对她这么冷淡?
“存希哥哥,我只是想关心你,你别赶我走。”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沈存希话音刚落,就将她推出门外,“砰”一声关上房门,伸手落了反锁。他走回窗边,耳边传来激烈的拍门声。
“存希哥哥,你让我进去吧,我保证我不说话,就安静的陪着你。”贺允儿真的很心疼他,看到他刚才的表情,她就放心不下来。
她想她真的很爱他,否则怎么会这样没脸没皮的纠缠他?
沈存希没理会她,安静的站在窗前,任回忆将他淹没。
……
楼下,沈老爷子见阿威去而复返,阿威向他点了点头,他眉目舒展开来,一脸的春风得意,臭小子,老子一大把年纪了,为了你什么下作的事都做尽了。
祭拜仪式按例在晚饭前,除了厉家珍与贺允儿,沈家人都聚集在沈家宗祠前。沈存希穿着黑色衬衣,一脸肃穆的站在牌位前。
沈老爷子手里握着一束素馨花,当年他与杨素馨因素馨花结缘,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忘记她的喜好。他鞠了三个躬,将素馨花放在牌位前,轻叹道:“素馨,你在泉下有知,保佑我们沈家家宅平安,一帆风顺。”
他站了一会儿,让到一旁,沈存希上前一步,定定地看着牌位,眼前浮现的却是母亲在火场里挣扎的情形,他闭上眼睛,在心里道:“妈妈,您安息吧,我回来了,我一定会找出真相,为您报仇。”
沈遇树担心地看着他,他还记得五年前四哥失控,担心他会承受不住。他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四哥,你没事吧?”
沈存希睁开眼睛,偏头望着他,他摇了摇头,说:“我没事,我也不会允许自己有事。”敌人还没打倒,还没为母亲报仇,他绝不会允许自己倒下。
沈遇树点了点头,他的状态看起来不像五年前那么恐怖,他稍稍松了口气。他放开他,拿了接过阿威递来的香,递给他。
两兄弟拿着香拜了三拜,然后跪下磕了三个头,将香插进神坎里。
沈唐启鸿与颜姿上前一步,虽然满心不情愿,但是要做给老爷子看,也拜了三拜。然后是二哥三哥,最后是唐佑南。
祭拜仪式结束后,众人回到大宅里用晚餐。
贺允儿与厉家珍等得望眼欲穿,两人年龄相仿,同是世家出身,也有共同的话题可聊。厉家珍听说贺允儿喜欢的人是沈存希,她立即就想到了宋依诺。
“四哥好像有心上人了哦。”厉家珍迟疑道,此刻她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女孩会让她的爱情之路踏上最艰辛的历程。
贺允儿想起那天沈存希带来的那个女人,她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她说:“我知道,但是沈伯父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能配得上存希哥哥的人,只有我。”
厉家珍闻言,心里很不舒服,“贺小姐这话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天下女人千千万万,凭什么就你配得上四哥,别人都配不上了?”
厉家珍以为她说的是宋依诺,虽然她跟宋依诺的交情也不算深,但是也有一起爬白马寺的革命友谊,所以见不得贺允儿这样目中无人。
贺允儿被她吼得莫名其妙,她说:“厉小姐,你怎么说发火就发火了,我又没说你。”
“……”厉家珍被她抢白得一阵无语,“我就是劝你不要自信过头了,配不配得上这种话,你说了不算,那得四哥说了算。”
“你认识冯贞贞?”贺允儿脑子一转,就想到这个可能,要不然厉家珍怎么突然发火了。
厉家珍一愣,“冯贞贞是什么鬼?”
“就是存希哥哥的心上人啊,那天他带来跟沈伯父一起吃饭,沈伯父说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贺允儿说。
厉家珍擦了把汗,说了半天,她们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她讪讪道:“那还真配不上四哥。”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会努力的让存希哥哥爱上我。”贺允儿仿佛找到知音一般,天真的道。
厉家珍看着她,忽然说不出话来,贺允儿还是很单纯的,她要是知道四哥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宋依诺,而且还爱得死去活来,没有她半点位置,她会不会哭瞎?
……
众人回到宅子里,厉家珍和贺允儿连忙站起来迎上去,沈老爷子脸色哀凄,还没从悼念亡妻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沈存希和沈遇树的神情也不太好。
厉家珍快步走到他身边,沈遇树拍了拍她的手,表示自己没事,厉家珍放下心来。
贺允儿站在那里,想要靠近沈存希,又怕他当众给她难堪,迟疑着不敢过去。沈老爷子看了沈存希一眼,对贺允儿道:“允儿,饿坏了吧,咱们去吃饭。”
贺允儿乖巧的点头,眼巴巴的瞅了沈存希一眼,伸手搀扶着沈老爷子往餐厅里走去。
众人入坐后,佣人陆续上菜,沈存希面前多了一碗汤药,是宁神静气的汤药。自从五年前沈存希在祭拜仪式上狂性大发,失控后,每年的这一天,沈老爷子都会吩咐厨房准备,今晚也不例外。
这两年,沈存希越来越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基本不喝汤药,都能平安无事。他端起汤药,屏着气喝下去。
沈老爷子见他喝完汤药,眼里掠过一抹精光,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招呼众人,道:“吃菜吃菜。”
沈遇树坐在沈存希身旁,他对面坐着唐佑南,对这大侄子他打从心里谈不上喜欢,此刻见他面前也有一碗汤,他说:“大嫂可真偏心,大侄子面前有汤,独独我们面前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虐待我们。”
厉家珍坐在沈遇树的右手边,见他因为一碗汤就争风吃醋,她捂着额头,很想静静。这人是八辈子没喝过汤还是怎么的,跟一个晚辈计较。
颜姿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她看了一眼唐佑南面前加了料的汤,她心里虚,故作大方道:“老五真会开玩笑,不就是一碗汤,我让佣人去给你盛。”
刚才她怕把加了料的汤搞混了,特意吩咐厨房不用给大家上汤,先给佑南上,等大家入座后再上汤。她没想到沈遇树会因为一碗汤向她发难。
“不用了,我就要喝那一碗。”沈遇树十足的找茬,就盯着那碗汤不放了。
颜姿气得不轻,她抬头瞪着他,刚要说话,看到对面坐着两对令人赏心悦目的情侣,她的目光从厉家珍身上移到贺允儿身上,再看身旁的唐佑南,她双眼微眯,一计浮上心头,她站起来,亲自端着汤送到沈遇树面前,“老五,是大嫂考虑不周,大嫂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了。”
沈遇树接过汤,大方道:“我原谅你了。”说着他喝了一口汤,笑眯眯的说:“好香。”
厉家珍已经不想说话了,脸都被他丢干丢净了。
颜姿见沈遇树喝完汤,脸上掠过一抹狠毒的光芒,她重新坐回去,道:“爸,我刚才吩咐佣人把楼上的客房收拾出来了,四楼没有客房了,我把贺小姐安排在五楼的第一间客房,而厉小姐就住老五对面的房间,您看这样安排成吗?”
颜姿的安排正合沈老爷子的心意,他点了点头,“你安排就好。”
吃完饭,沈老爷子情绪不高,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就回房了。颜姿叫来佣人,安排了住宿问题,特意把厉家珍与贺允儿的房间换了一下。
佣人是她的心腹,拿了她不少好处,她信得过。这件事只要办成了,她就坐等沈存希和沈遇树这两兄弟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