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的帽子,见所未见的衣服、裤子,唯独那靴子让他们很舒服,里面有毛,穿着很暖脚,之前在部队也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靴子,不过最奇怪的是里面还有一本俄文字典,是俄文带中文的。
众人边走边吃着干粮,黄永模沿途都刻意与其他三人保持了一段的距离,贺昌龙也没有理他,知道他心中还在怨恨自己下令投降的事情。的确,贺昌龙也后悔过,但他后悔的是当时没有跟着约翰上美国人的飞机,但在安志胜说出最后那番话来之后,他明白,所有的事情都是注定的,都是胡万钦安排好的,首先不执行这项任务是不可能的,回头再细想,包括上山侦查找那名越军上校也只有他能去,其他几个排的排长是绝对不会执行这种侦查任务的,这些都在胡万钦的计算之中。
也许,他们上了美国人的飞机,美国人也不会把他们弄回国,而是扔在美国的某个地方,对他们做苏联人做过一样的事情。除了身边的战友,其他人都无法信任,绝对无法信任,贺昌龙心中已经抱定了这种念头。
向前一公里之后,贺昌龙等人已经发现有些不对劲了,半个人都没有看到,连牛马等动物都看不到,只有周围竖起的一些较新的金属牌子,上面用俄文写着大字,但他们没有人能看懂,魏亚军将俄文字典拿了出来,算是明白安志胜放这东西在包里面的作用。
众人虽然读不出来,但四个人分别查字典,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把金属牌上面的字给翻译过来,上面写着——警告:军事禁区。下方的图示也画明了,进去有可能踩着地雷亦或者被枪击。
先前安志胜所说这里是什么“模拟区”,贺昌龙已经猜到肯定是军事禁区之类的地方,他们是不可能将自己扔在普通百姓聚居的地方的。
四人站在金属牌跟前,看着两侧延伸而去的高近五米的铁丝网,还有铁丝网内里面那些破烂的建筑,废弃的汽车,其中甚至还有连炮管都没有,浑身锈迹斑斑的坦克,那些坦克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二战时期废弃的。
“排长,我们进去吗?”魏亚军拿着字典问。
贺昌龙抬头看着天空,虽然不知道时间,但估摸着也快天黑了,这个位置应该就是外界与里面这个“模拟区”的分界线。他脑子中有了一个计划,一个逃离的计划,但首先需要的是查明白苏联人用什么方式在监视他们,这个位置的坐标,能找到一张地图更好,同时也得查清楚这个区域有什么?为什么要把他们扔到这里来?
“进去,大家跟紧了,说不定进去就会遇敌或者遇袭。”贺昌龙绕过金属牌,走到那扇看起来还新的铁丝门前,伸手推开门,踩着厚厚的积雪慢慢走了进去,却没有走太远,而是招呼其他人来到一辆废车后面,仔细观察着对面的那间屋子。
“排长,那个日本人说苏联人让咱们给他们训练士兵,可为什么把我们扔到这个地方来?”邓泽义警戒着周围,虽然手中只有一柄匕首。
“你这不是废话吗?排长要是知道,肯定早告诉咱们了。”黄永模说道,邓泽义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说出了“排长”这个称呼,等于是原谅了贺昌龙,也明白跳伞的时候贺昌龙不顾一切地去救他,兴许是打动了这个脾气暴躁的家伙。
魏亚军抬眼看着那间屋子,还有远处那些建筑:“看起来像是个小村子?这么厚的雪跑起来也困难,要想安全,我们首先得找个建筑,清空了之后暂时住进去,排长,要不就选跟前的这座屋子吧?好进好退,你觉得呢?”
贺昌龙摇头,看了一眼那铁丝网门:“你认为苏联人让我们进来了,会让我们轻易出去吗?不可能的,而且说里面是雷区,我也不相信,我们四个人,除了各有一把匕首之外,没有其他的任何东西,探雷工具更不要说了,有地雷,我们迟早会死,没有存活下来的可能性,所以我认为应该朝里面再走一走,看看周围的情况,在天黑之前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你们认为呢?”
“是,排长。”魏亚军点头。
“听你的。”邓泽义也立即表态,黄永模只是点头。
贺昌龙面朝他们正色道:“我现在已经不算是排长了,从被俘的时候我就不是了,但我们四个人中的确需要一个领导,否则就是一盘散沙,你们可以推选出另外的人。”
三人摇头,表示不用推选,贺昌龙点头:“好吧,那我继续当这个领导,不过我答应你们,我一定会带着你们活着回国,一定!”
三人也只是默默点头,随后贺昌龙绕开废车,手持匕首摸进第一座建筑之中,魏亚军紧随其后,邓泽义与黄永模在屋子门口警戒着。
进屋后的贺昌龙看着这间老式的苏联建筑,里面放着生活所需的所有东西,只是不少被冻结,上面布满了灰尘,有些被毁坏了,也有子弹留下的痕迹,看起来是经历了一场小规模的战斗,但没有手榴弹等爆炸物导致的痕迹。他们是从后门进入的,来到前门的时候发现门已经破损,是被人给撞开的,地面上还有指甲划过的痕迹,貌似是有人撞进门来,拽走了这间屋子的主人,而主人不愿意离开,死死拽着地面,指甲便在地面木板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贺昌龙蹲下来看着那些血痕,又指着楼上,示意魏亚军上楼去查看下,魏亚军点头手持匕首摸上二楼,贺昌龙也立即跟上去,二楼也是一片狼藉,所有的抽屉都被打开,里面还有不少衣物,贺昌龙靠近一个衣柜,稍微翻了下,又去了另外一个柜子,最后来到床边上,用手掀开床铺,示意魏亚军叫其他两人进来,等大家都聚集在房间之后,贺昌龙才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屋子的主人我估计是几个月前离开的,当时应该是夏季,而且是盛夏,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地方盛夏有多少度,但从床上的被单等东西并不厚重可以分析得出,而且这些人是匆忙离开的,离开之前只带走了少部分衣物,不过都是夏季穿的,冬天稍厚的衣服都在衣柜里面放着呢。”
“排长,我觉得是苏联政府把这里给强制性征用了,把人们都迁走,送到另外的地方,随后把这里设置为了军事禁区。”魏亚军根据贺昌龙的分析做了自己的判断。
“有道理,但是有漏洞。”邓泽义一向比较冷静,“军方一般要征用某个地方,而且范围这么大,不使用强制性军事手段百姓是不会离开的,如果使用就会爆发流血冲突。这间屋子这么大,少说住了五个人,虽然说一片狼藉,但也能看得出来大部分是他们自己导致的,子弹留下来的痕迹也不多,我看倒像是发生了什么灾难,导致他们不得不马上跟着军队撤离,随后苏联军队才强制性封锁了这个区域。”
“灾难这个说法我比较赞成。”贺昌龙点头,“但是是什么灾难呢?这里离山比较远,泥石流不太可能,大火也不大可能,没有火烧的痕迹,地震更不可能,暴雨也不至于,唯一的解释就是疾病,爆发了某种疾病。”贺昌龙分析到这,发现黄永模正在屋子角落中仔细看着,便问,“永模,你怎么看?”
黄永模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将已经打开的房门关好,指着先前门后的位置道:“排长,你来看。”
众人围过去,看到在门后有很短的一根蜡烛,蜡烛旁边还放着一个空罐头盒子,一侧还放着一个破烂的枕头,以及一张稍厚的毛毯。
贺昌龙蹲下来拿起那罐头盒子,闻了闻,又用手摸了一下里面,冲黄永模说:“永模,你还真是粗中有细呀,说明这里有人,罐头里面残留的东西没有被冻结,虽然这屋子也很冷,但要冻上至少要花很长的时间,还有这蜡烛,在百姓逃离之前,他们是不会没事躲在门后面吃东西的。”
“枕头、毛毯都没有灰尘。”邓泽义抓着毛毯又闻了闻,“闻起来有点气味,像是人身上的汗臭。”随后邓泽义又把毛毯打开,展示给贺昌龙看。
贺昌龙看着那张毛毯的大小,点头道:“是个孩子。”
“对。”邓泽义放下毛毯,“这张毛毯的大小只能包裹住成人一半的身体,而且苏联人身材都比我们高大,看大小我猜测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必须找到这个孩子,这种环境下他肯定度不过这个冬天。”魏亚军看着贺昌龙。
贺昌龙点头,看着房间里说:“找找合适的衣服,厚一点的,暖和点的被子用带子扎起来背走,还有吃的,找找罐头,然后离开朝着村子中心走,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线索。”
三人分散开先找二楼,黄永模一边翻一边嘟囔:“我倒希望能找到一支枪,拿着刀不是个办法。”
“那狗日的能给咱们各一支匕首算不错了,没有让我们四个人拿一支匕首。”邓泽义在床下翻找着,找到了一个开了缝的布熊,拿在手中拍了拍灰尘,觉得很可爱,顺手将那布熊放在了床中间,随后众人离开下一楼去寻找。
众人离开,脚步声远去之后,楼顶的阁楼门板慢慢被打开了一条缝,一双布满血丝的小眼睛朝着外面看着,随后那双眼睛的主人慢慢从上面滑落下来,脚尖落地,准备到楼梯口去查看,路过的时候却发现了在床中间坐着的那只布熊。
那双眼睛忽然湿润了,但眼睛的主人只是使劲抹去泪水,随后将布熊绑在背上,从旁边的窗户口慢慢滑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