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莎莉有些哭笑不得,“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要求你做什么,更没有让你改变思想,只是觉得你用‘道德’来当借口有些可笑,有句话说,当一个人无法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到合理的借口时,就开始用道德和lun理当做挡箭牌,你真是个活例子呀。”莎莉的言语变得尖锐犀利起来,让胡顺唐一时间之间有些措手不及,回想当年,自己还能和胡淼贫上几句,现在的自己,一点儿这种念头都没有,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尽快解决这件事,然后逃得远远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想知道。”胡顺唐说着任性的话,但语气却十分平静,“其实我现在就想跑,跑得远远的,但又觉得这样丢下众人不管,良心上很过不去,曾经我也责怪过盐爷,如果不是他,我或许根本不会卷入这件事,但知道了轮回死循环的真相之后,我意识到无论怎么逃这些事情都是必定经历的,只能强迫自己去执行,为什么要这么不公平?”
莎莉看着旁边那些忙碌的军人,道:“他们其实也和你有一样的想法,参军不是每个人自身的选择,如果他们天生就含着金汤匙出生,会来这里卖命吗?有些时候人的行为没有那么高尚,只是无奈选择而已,他们也觉得不公平,为什么自己要花着卢布坐在俄罗斯小镇的餐馆里面吃着难以下咽但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而有些人却可以坐着航班前往法国用欧元吃着高级菜,本质上其实和我们没有区别。”
胡顺唐听完莎莉的话忽然又笑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教了?”
“我毕竟比你活得时间要长,看到的事情更多,虽然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自由。”莎莉起身来,“两天之后,我们就要出发,也许你还能见到胡淼,到时候我还是躲在船舱里面好点,这样可以避免很多冲突。”
“她现在和李朝年一样,接近‘神’了,也许不稍加控制,连我都能干掉。”胡顺唐蜷缩着身子,靠着后面的箱子,竟然闭着眼睛就呼呼大睡,莎莉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转身便走了,但没有多久却又返回,坐在了箱子的另外一面靠着也闭上了眼睛,这情形让莎莉立即想起了那年在蜂巢,自己和胡顺唐隔门沉默的时候。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年,竟然都过了这么多年……
东西伯利亚海,一艘挂着美英国旗的科考船在海上行驶着,船上的水手正忙碌着,按照王婉清的指示换下美英国旗而换上俄罗斯的,水手们被海风刮得都站不稳,况且入夜之后迎面吹来的海风就像是无数的刀片一样,感觉都能割破自己厚实的防寒服。
“再往北,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北极圈。”卢沛华裹着衣服,看着北面,风刮得很奇怪,明明是从北面来的,但好像却又绕了个圈子,在西面的某个地方汇聚,又朝着南面狠狠冲击而去,导致朝着新雷布纳亚港口的这艘“科考船”一直在迎风前进,像是个步伐不稳随时会跌倒的老人一般。
“有飓风警报!”船长从船舱中用广播喊道,“所有甲板上的人都返回船舱内!”
王婉清冲回船舱的指挥台处,取下自己的帽子握在手中问船长:“飓风在什么位置?”
“西北方向离我们只有五公里。”船长说完看着雷达,还有卫星传来的讯息,“真怪,我从来没有听说在这片海域会出现飓风的,而且还是这种模样的。”王婉清凑近看着传来的那份卫星云图,上面显示着那一片飓风的面积很大,随后又看着第二份,显示那飓风又缩小了,接着第三份上飓风再次扩大,三份云图传来的时间每份间隔不过五分钟,也就是说那飓风团每五分钟会产生变化。
“我们能够避开吗?”王婉清问焦急的船长。
船长指着地图道:“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朝着新西伯利亚岛前进,找地方避开,不过这种飓风看模样具有很大的毁灭性,人大概可以躲,可是船肯定会毁掉。”
王婉清拿过地图,指着上面那条海峡问:“飓风从西北方面袭来,我们要不掉头回去,要不只能直接穿过德米特里。拉普捷夫海峡。”
“这个办法很冒险,但也不是不可行!”船长看了一眼钻进船舱来的卢沛华,又看着地图道,“我们现在的燃料还可以坚持到杜奈群岛附近,如果不够,只希望那里的海流平静,我们能顺海流漂下去,在周围找到旧港口或者其他船只购买燃料了,我们烧的是柴油,并不是重燃料,应该比较好找。”
“去告诉老爷子,小心颠簸。”王婉清对卢沛华说,随后又指示船长按照刚定的计划继续前进,避开那团飓风。
卢沛华从甲板一侧抓着栏杆朝着后方的下船舱慢慢走去,艰难地打开舱门钻进去再关上,抖着身上的海水,随后脱下外套轻轻地敲着那间船长室,舱门开了,开门的却是臭鼬,卢沛华看着她一笑,挥手道:“蒋春丽,到休息的时间了!”
“我最后告诉你一遍,不要叫我以前的名字!”臭鼬用手指顶了下卢沛华的下巴,随后听到李朝年疲惫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沛华你进来吧,臭鼬你去休息,对了,顺便去看看胡淼,那丫头不知道又去什么地方了。”
“嗯,知道了。”臭鼬大力推开卢沛华走了出去,卢沛华走进房间,反手将门关好,站得笔直,等着李朝年的训示,但眼前的李朝年苍老得太可怕了,如果他不开口说话,卢沛华甚至会认为他是一具干枯的尸体。
“如你所见,我已经是极限了。”李朝年吃力地抬眼看着卢沛华,用手指朝旁边的椅子一点,示意他坐下来。
卢沛华抱着衣服坐下,只是“嗯”了一声,不知道李朝年要找他说什么。
“我最多还能活几天,这些年我都靠那种细菌支撑着,但细菌的力量大过了身体的支撑,这副皮囊是扛不住了,所以我这次真的快死了。”李朝年靠在床上,脸上挂着笑容,“我知道你是我师兄的人,为了不被我发现,你几年才联系一次他,而且都是最合适的时间,他来找你,你别误会,我并不是要拿你怎么样,只是想告诉你我和师兄之间没有任何恩怨,只是意见不合,有些误会而已。”
“嗯。”卢沛华依然只是简单地回应,其实心中倒是咯噔了一下,双手不由自主抓住了裤子,随后道,“有飓风靠近。”
“那不是什么飓风,是杀人的风团,圣地的大门已经敞开了,要准备迎战了。”李朝年拼命咳嗽了一阵,抬手去抓桌子上的一个盒子,但手伸了一半又缩回去了,沉默了好久道,“如果我有不测,你们接下来要全部听命于我师兄,他是个好人,不会让你们去送死,多年来全靠各位的努力,才会有今天这最后一战,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活着去,活着离开,好了,你去休息吧。”
李朝年简明扼要说完之后,指了指门,示意卢沛华可以离开了。卢沛华点头离开,等他关上门,脚步声远离之后,李朝年才吃力地撑起来,从旁边的盒子中拿出一个针管,将针头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然后狠狠的扎了进去——针管中的淡黄色液体慢慢地通过针头进入了李朝年的心脏,很快他的皮肤开始发生了变化,从枯黄色满是皱纹如同树皮的模样恢复成为了一个年轻人光滑紧绷的模样,随后药效从心脏部位朝着四周蔓延开来,李朝年同时也发出痛苦的“嗯嗯”声,浑身不停地颤抖,双臂也开始呈现出恐怖的绿色,像是黑暗中夜光珠发出的颜色一样,他缓慢地低头看着双臂,竟然痛得流下了眼泪,口中也跟着流出了一种淡黄色的液体,液体顺着嘴角流淌,滴满了他的胸口。
整个过程一直持续了十来分钟,终于在李朝年不断的抽动中结束了,李朝年的神智依然清晰,不断地做着深呼吸,举起自己那双逐渐恢复肉色的胳膊来,注视了许久才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再也扛不住了,老蜂子,你这些年又使用了多少次这种东西呢。”
甲板外,步伐艰难的臭鼬四下寻找着胡淼的踪迹,船舱中上上下下她都搜索了一遍,连满是油污的下层机舱都仔细找了一遍,剩下的就只有甲板之外。臭鼬刚绕过船身中部,抬眼就看到抓着船舷栏杆,浑身早就湿透了的胡淼,胡淼面朝西北的方向,冷冷地看着,等臭鼬到身边的时候,才道:“有很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在那边,风团就像是搭载它们的运输机一样,当风团到达某个地方,那些东西就会从天而降,随后这个世界就会被彻底改变。”
“跟我回去,回船舱里,外面风雨太大了。”臭鼬抹去脸上的海水,“我的内衣都湿透了。”
“你不害怕吗?”胡淼冷冷地问臭鼬,“要是这群东西落在大陆之上,什么都没了,你以后也不用再穿什么内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