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在落地窗外缩略成细碎的一点光,这些光又连缀在一起,汇成一整片的灯光缭乱。
微月晚上是第一次聚餐,难免吃的久一点。
周京惟不想打扰她,估算着时间,重新开始办公。
张红将车钥匙从包里拿了出来,主动问道:“微月,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程微月摆了摆手,语调感激:“谢谢红姐,不用了,我男朋友说了,他会来接我的。”
林舫喝了酒,晚上是不能开车了。
他正想找代驾,听见张红这么一问,顿时来精神:“嘿!好歹共事这么多年了,怎么没见你问问我要不要送我一程”
“我可去你的,你是真的不害臊啊,你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送的!”张红嫌弃的看了林舫一眼,又笑着转动手中的杯子,八卦道:“微月啊,你不想当艺人,是不是怕你男朋友吃醋啊”
程微月一愣,知道张红是调侃,于是便也就附和道:“嗯,他还挺容易吃醋的。”
“啧,”林舫撇了撇嘴:“男人真他妈麻烦。”
这话是没什么问题,倒是从林舫的口中说出来,程微月还是觉得又哪里怪怪的。
张红咳嗽了声,压低声音解释道:“微月啊,林舫被他前男友伤到了,所以对男人很有意见。”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程微月默默咀嚼,等到目送张红和死乞白赖一定要上车的林舫离开以后,才想起来给周京惟打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下就被接通了。
那头的周京惟语调温淡慵懒,一贯的清浅笑意:“定位,来接你。”
程微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情就变得很好。
她“嗯”了声,很甜的说:“京惟,你快点哦。”
周京惟有心逗她,闻言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道:“叫声哥哥,我就快点。”
程微月在没有喝醉的情况下,脸皮是很薄的。
她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结巴了半天,终于挤了个“哥”出来。
“听见了,”周京惟低笑,伴随着车解锁的闷响,他语调沙哑的说:“宁宁乖乖站着,哥哥来接你。”
程微月说好。
周京惟打开程微月发的定位,是朱雀巷。
这名字倒是起的诗意。
而程微月挂断电话以后,才发现手机已经差不多没电了。
她拿着手机正想开省电模式,屏幕已经直接熄灭了。
直接自动关机了。
程微月耸耸肩,没怎么放在心上。
周氏集团过来也不远,等等就好了。
而周京惟开出去没有多久,车内电台的钢琴曲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女播音员的声音:“下面播报一则时事新闻,泾城南部商务区朱雀巷发生重大交通事故,有女子不看信号灯闯马路,造成十几辆车追尾。目前该女子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追尾车辆还在撤离中,请广大司机朋友绕路行驶,给您造成的不便,敬请谅解。”
“也提醒广大市民朋友,不要随意闯红灯,生命是最重要的。”
周京惟猛的踩下了刹车,面沉如水。
南部商务区这么多人,他的小月亮前一刻还在和他打电话,明明知道这件事发生在她身上的几率微乎其微,可是他还是慌了,想要打个电话验证一下。
他拿起电话的瞬间,手都在颤抖。
可是偏偏,程微月的电话打不通。
周京惟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大脑不停联想着各种不美好的画面,他不受控的想着程微月倒在血泊里昏迷不醒的模样,于是冷意流经四肢百骸,带着摧枯拉朽的绝望,似乎是想要将他的心脏寸寸冰封。
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他刚刚将程微月带到自己身边时,赵悉默曾经嘲笑他,说他是大情种,说他为了一个女人什么分寸都没有了,和赵寒沉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也能说翻脸就翻脸。
他当时是怎么嗤之以鼻的。
他自认足够清醒,他是庆幸的看着自己沦陷的,于是哪怕是深爱,也能用理智控制行为。
可是在这一刻,周京惟突然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的离谱。
赵悉默说的一点错都没有,他就是大情种。
没有程微月,他活不下去的。
程微月察觉对面出了交通事故,还是因为饭店里面其他人的交谈。
“真是晦气,大晚上的横穿马路,害得我老公的车子被追尾!”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脸色不善的念叨着。
程微月看过去,好奇问道:“请问,是出现交通事故了吗”
“是的啊!”那女人神情烦躁的叹了口气,见程微月一个小姑娘站着,忍不住提醒道:“这个点又发生了交通事故,等不到车的。”
“我没有在等车,我在等我男朋友。”程微月解释道。
女人问程微月她男朋友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程微月说了周氏集团附近的地标。
“那你还是不要站在这里了,从那边过来只有一条道,你还是到对面去等吧。那边车子还在请拖车公司过来,你男朋友估计会被堵在后面。”
程微月听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那我去对面。”
夜里一直淅淅沥沥的飘着雪。
程微月走到了对面,才感觉到了嘈杂。
大晚上被堵在这里,众人的心情都不好,尤其是那些被追尾的司机,有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脏话,面色不善的和后面撞上自己的人对骂。
程微月听见警察维持秩序的话语,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无非是“保持冷静,不要争吵”“尽快离开现场”。
程微月走过去,没敢停留。
周京惟看见程微月的时候,小姑娘正低着头穿过人群,娇小的身影在人群中忽隐忽现。
于是周京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擒住,在程微月的身影隐匿在人群中时,竟是一瞬间连呼吸都奢侈。
除了在宣城那次,程微月从来没有见过周京惟这么狼狈的样子。
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喊自己的名字,他说微月,尾声颤抖。
他们隔得那么远,可是她却将他得模样看得那么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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