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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2章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第592章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虎贲军常驻朝鲜?

所有人都微微一怔,随即寂静一片。

虽然是短短的一句话,分量却非常重。对于朝鲜人来说,驻军绝不是一句话就能够决定的。在自己的国土上,驻扎别国的军队,这是非常严肃的事情。几十年前,明国的军队,也没有在朝鲜常驻,都是打仗的时候才到来,打完仗就离开的。

朝鲜李氏王朝建立以来,唯一的国外驻军,就是现在驻扎在朝鲜北部铁山的鞑子了。而鞑子的驻军,正是朝鲜人积极寻求明国帮助的根本原因——他们要明国帮助驱逐鞑子的驻军。但是,总不能鞑子的驻军撵走了,又在自己的本土上驻扎明国的军队吧。好吧,明国军队和鞑子的确不同,容易接受很多。可是,要是不用驻军,岂不是更好?

驻军,牵涉到本国的主权问题,牵涉到钱粮的供应,牵涉到两国军队的协调,牵涉到两国军队联合作战的指挥权……在这样的宴会上提出驻军,朝鲜方面根本无法答复。这样的话题,私底下不商量十天半个月的,连一个基本的头绪都没有。想要商量这样的事情,双方都必须成立一个专门的谈判团才可以。

正是因为这样,张准才会抛出这个大礼包,让朝鲜人头痛去。我们虎贲军连驻军都答应了,其他的事情,就更加不用说了。剩下的事情,就看你们朝鲜如何操作了。他估计,朝鲜方面,没有三个月的时间,肯定无法给出一个初步答复。

有三个月的时间,他可以回旋的余地就大了很多。有三个月的时间,虎贲军和鞑子的战斗,应该差不多到尾声了。有三个月的时间,薛知蝶的造船厂又要有十八艘的剑牙舰下水。到时候,无论朝鲜是答应驻军,还是拒绝驻军,虎贲军都进退自如了。

果然,此言一出,朝鲜方面顿时没话说了。李综和金自点、洪翼汉等人飞快的交换一个眼神。显然,此事必须慎重考虑。无论是驻军,还是不驻军,对朝鲜来说,似乎都是麻烦事。驻军,涉及到主权问题,容易授人以柄,遭受攻击。不驻军,又涉及到安全问题,朝鲜的安全无法保证。

当初,明军进入朝鲜抗击日军,前前后后一打就是好几年,中间又停顿了好几年,当真是将朝鲜人折磨惨了。要是明军直接在朝鲜驻军,这种事情就不会出现。因为,只要日军一有动作,驻扎朝鲜的明军,就能及时反应,不需要从后方调来。可以节省很多的时间。军情紧急,哪怕只是节省几天的时间,都是非常有用的。

只有崔鸣吉好像没有听到张准的说话,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都督大人带来的兵力,是不是太少了一点?好像只有六七百人?”

张准淡然自若的说道:“祖承训的人也不多。”

崔鸣吉语调尖锐的说道:“祖承训先胜后败,史儒却是一败涂地。”

高弘图插口说道:“崔大人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多来点人?没问题,只要有需要,我们大明有的是人。你要多少,我们来多少。只怕我们来了太多人,崔大人又要不高兴了。”

这一次,轮到他发飙了。

比军队的人数?朝鲜和女真全部加起来,还不到明军的两个手指!朝鲜军队才几万人,鞑子的军队,撑死也就十几万。明军可是动辄就几十万,上百万的。只有脑残才会和明军比人数。

崔鸣吉提到的祖承训和史儒,的确非常的尖锐,也非常的阴险,同时又有轻视大明的意思在内。他想借史儒和祖承训的故事打击张准。当初,日军刚开始进攻朝鲜的时候,朝鲜军队一泻千里,心急火燎的向明国求助。明国朝廷由于不了解敌情,最初只派了一支偏师前往朝鲜。

万历二十年(1592年)七月,明朝派辽东游击史儒率骑兵二千出征,副总兵祖承训(即明亡时总兵祖大寿之父)率骑兵三千继后。史儒进到平壤附近,因道路不熟,误中埋伏,适逢大雨,火器也无法发挥作用,后全军覆没,史儒力战牺牲。

其后,祖承训率领三千骑兵乘敌不备,攻入平壤,随即陷入巷战,被七百名日军火绳枪手连番伏击,骑兵和火统的威力无法发挥出来,结果全大多数阵亡,只有祖承训等寥寥几人逃回。

消息传来,明国朝廷顿时好像炸开了锅一样,群情激昂。此时主战派也罢,主和派也罢,纷纷要求明朝出动大军远征朝鲜。最终,李如松率领数万明军浩浩荡荡的进入朝鲜,经过一连串的战斗,将日军揍得鼻青脸肿的,还气死了丰臣秀吉。

说起这段历史,朝鲜人自然清楚。他们非常明白,汉人一直奉行儒家的中庸之道,讲究以德服人。一般不会主动犯人。但是,要是真的惹到汉人冒火了,下场一定会很惨。日本人最后的下场就很惨。

张准虎目横扫,缓缓的说道:“我不讳言,大明目前的确是有些困难。古人有云,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只有在危难时刻,才能显出高贵的品质来,我想国与国的交往也是如此。又有古人云,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话音未落,崔鸣吉就以为自己揪住张准的言辞,迫不及待的插口说道:“都督大人的意思,是说我们朝鲜人是狗吗?”

高弘图冷冷一笑,毫不掩饰的说道:“崔大人敏感了。都督大人多次强调,大明和朝鲜,乃是一衣带水的邻邦。既然是邻邦,那自然史宗族同宗,怎么可能是狗呢?崔大人可能是在鞑子的面前某些动作做多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到骂人不带脏字,又是用汉语表述,在场的哪有人是高弘图这些老官僚的对手?崔鸣吉顿时气得几乎吐血。高弘图等于是当场骂他是狗,他又不能反驳。他总不能说自己和鞑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否则,鞑子那边是要不高兴的。

金五望插口说道:“大明和大金,眼下正在交战,孰胜孰负,现在还不好说。明国先失抚顺,再失沈阳,再失辽阳,最后连宁远都失去了。明国此刻自顾不暇,只怕无力插手外藩了吧?”

高弘图淡然自若的说道:“跳梁小丑,不足提矣。若非我明国内部有争斗,有民乱,岂轮到建虏肆虐?你看我们山东军民团结一心,就轻松的让鞑子吃了一个大亏。一旦明国上下团结一心,剿灭鞑子,平定内乱,指日可待。”

提到内部的争斗,内部的民乱,就是金五望也不好答话了。因为,他现在和崔鸣吉的立场,是站在鞑子这边的,和国外李综之间的关系,比较微妙。他如果就这个问题展开的话,可能会被洪翼汉等人攻击。洪翼汉等人一致不吭声,就是冷眼旁观,等待最后发力呢!

事实上,洪翼汉等人不说话,的确是有最后发力的意思。因为,朝鲜内部的情况,和明国可谓是同命相怜。一提到内部的争斗,沈器远和郑泰杰两人的名字,就浮现在所有朝鲜人的脑海里。搞不好什么时候,这两个家伙,就要起来作乱。一旦他俩发动叛乱,朝鲜的北部,就会完全失去控制。

崔鸣吉这时候回过神来,不冷不热的说道:“大明内忧外患,只怕支撑不长久了。军队的数量是越打越少,现在大明已经没有什么精兵了吧?”

好!

高弘图要的就是这句话!

既然李综准备摊牌,那大家都摊开来说吧!

只看到高弘图眼神凌厉,语调铿锵的说道:“在山东,建虏被困住两个贝勒,战死十几个牛录。这般事实,就不需要我再费口舌描述了。我倒要问问崔大人,以你对鞑子的熟悉,鞑子有多少个牛录?而我大明又有多少人口,多少兵员?”

这番话在质问崔鸣吉的同时,还讽刺崔鸣吉整天去舔鞑子的屁眼。要是他回答了高弘图的问题,就是真的上当了。崔鸣吉当然不会上当,慢条斯理的说道:“高大人须知道,兵贵精不贵多。”

高弘图微微一笑,如同是看到狐狸掉入陷阱里面的猎人,轻描淡写的说道:“所以,我认为,都督大人带来的六百人,足够了。”

崔鸣吉顿时语塞。

妈的!

上当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别人是要他拿自己的话堵自己的嘴呢!

他刚才的回答,完全是自己在打自己的嘴巴。你说张准人少,张准的人再少,能比鞑子人少?登州府和莱州府的人口加起来,至少要比鞑子的人口多出一倍。更不要说明国其他地方的人了。你说兵贵精而不贵多,又凭什么说张准带来的人少?在仁川港,虎贲军可是实实在在的展示了自己的战斗力了。

金五望同情的看看自己的同伴,无法接口。说到磨嘴皮,打口水仗,他们哪里是大明官员的对手?哪一个大明的官员,不是人精里的人精?尤其是高弘图这样,能够做到正三品的工部右侍郎的,哪一个不是千军万马里面杀出来的?

国王李综内心欢喜,暗自感激张准这边狠狠的搓了投降派的嚣张气焰,表面却不动声色,主动起来打圆场。只看到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举起金杯,朗声说道:“今晚乃是欢迎宴会,不谈国事,不谈国事。来,本王以水酒一杯,欢迎都督大人到来。”

张准急忙举起酒杯,低调的平息双方的交战气氛。

有过刚才的激烈交战,相信朝鲜的几大派,都基本上明确了张准他们的立场。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争论了。真正实质性的问题,要从明天开始,才会在小范围内仔细研究。今晚的争论,只是开端,好戏全部都在后头呢。

现在,问题的关键,胶着在大明和大金,谁胜谁负的问题上。不能说朝鲜看风使舵,朝鲜毕竟还是向着大明的,只是大明朝实在是不争气,最近几年的确是被鞑子欺负的太狠了。你做大哥的,连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要小弟跟着你,这的确有点困难啊!

国王李综既然打圆场,金自点自然也少不了上来,一边敬酒,一边笑呵呵的和高弘图碰杯,然后两人在一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看起来,这个阴柔的家伙,对高弘图的一套,非常羡慕。唉,文人终究是文人,都是很腹黑的。谈笑间,让对方自打嘴巴,就是他们最津津乐道的。

众人纷纷前来向张准敬酒。无论是否认识张准,他们都知道一个事实。张准在山东,在黄县,在登州城,都让不可一世的鞑子,吃了不少的苦头。只冲着这一点,很多人就要对张准刮目相看。这些年,都是鞑子肆虐,别人根本奈何不了鞑子。张准一口气就能吃掉几千鞑子,还能困住鞑子的两个贝勒,这样的战绩,绝对算得上是逆天了。

凤坪君李觉来到张准的面前,眼神锐利,脸色冷峻的问道:“张都督,听说你让世子在战场上开枪?你有没有路想过,世子乃是千金之体,怎么能出现在前线,而且还亲自开枪射击?”

张准淡淡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郡王殿下,你觉得,朝鲜需要的是一位勇敢有为的君主,还是一位只懂得混吃等死的君主?”

李觉语调冷峻的说道:“万一世子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你负担不起!你这是鲁莽!我要向明国朝廷投诉你!”

张准毫不退让的说道:“人吃五谷杂粮,也会生病而死!与其窝窝囊囊的死在后方,不如轰轰烈烈的死在前线!郡王殿下,你觉得呢?”

李觉既然质问他,他也毫不客气的回敬了。李觉自从被解除兵权以后,一直在汉城,从来没有去过其他地方。张准的话,对他的刺激当然非常大。是的,张准就是要刺激刺激他。要是他不狠狠的刺激一下李觉,恐怕李觉就要真的堕落了。要说到打仗,朝鲜军队还得靠这家伙来带。

“砰!”

李觉突然将酒杯一甩,伸手就来抓张准。

张准同样一伸手,将他的手撞开。

李觉顿时恼怒起来,伸腿来踢张准。

张准毫不客气的伸腿一撞,同样将他的腿撞开。

李觉的动作倒也不慢,在收腿的同时,一拳头向张准打过来。他的动作相当快,变招也很迅速。显然,这位凤坪君,常年带兵打仗,手底下还是有点真功夫的,绝对不是花架子。这般动手,也不是开玩笑,是实实在在的想要给张准一点颜色看看。

张准脸色冷峻,蓦然一低头,手肘一顶,顶在李觉的腰肋下。李觉被他一撞,顿时痛得眼冒金星,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来。跟着张准长身而起,借助顶撞的机会,将李觉的身体,用力的向旁边的空地上一送。

“啪!”

李觉的身体,被张准狠狠的一送,就推到了三四丈外。一时间站立不稳,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幸好,宴会厅里面都有厚厚的地毯,李觉才没有受伤。地毯也是干净的,李觉身上的衣服,也没有弄脏。

“怎么回事?”

“住手!”

国王李综急忙大喝。

只看到外面警戒的禁卫军,还有虎贲军品字营的战士,纷纷跑步进来。一时间,宴会厅的里面,充满了紧张的气氛。一众的宾客,看看李觉,又看看张准,又看看自己身边的人,都是不得要领。谁也不知道,李觉怎么和张准动起手来了?

凤坪君从地上爬起来,脸颊上的晕红一闪而逝,连声说道:“没事,没事!我只是要试探一下明国都督大人的功夫而已!”

张准脸色慢慢的缓和下来,沉声说道:“承认了。”

凤坪君来到张准的面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本来我还以为你不如毛文龙!现在看来,不错!你来接替东江镇总兵官,我服你!我们朝鲜,需要的就是真正的汉子!”

张准忍不住咧嘴一笑。

靠,这家伙原来是替毛文龙打抱不平来着!难怪长着一副死人脸,敢情是觉得自己抢了毛文龙的地盘。但是,你小子弄清楚啊,毛文龙和我有什么相干?将毛文龙搞下去的是袁崇焕,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要找人算账,也应该是找袁崇焕,而不是找我!

看到局势缓和下来,禁卫军和虎贲军才散去。

李觉用力的拍拍手,朝周围的宾客朗声叫道:“大家刚才都见了张都督的身手,当真是又快又狠,我被摔得不轻,谁再来尝试一下?”

张准微微一愣,这家伙还试图挑拨离间?想要找人和自己车轮战?好,来就来!正好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自由搏击!

不过,李觉的声音落下去以后,却没有人上来挑战。整个宴会厅,都是寂静一片。那些喜欢热闹的宾客,东张西望的,很期待有人再次出现,上去挑战一下张准。尤其是李综背后的王族美少女们,更是睁着圆圆的明亮的大眼睛,期待有人出现。

刚才张准和李觉之间的动作,来的突然,速度又快,她们还没有看清楚呢。在她们的心目中,要说到打架,凤坪君可是第一号人物哦。少年时候的凤坪君李觉,可是朝鲜王族里面的打架王,完全没对手的。没想到,张准轻易的就将他摔了一个四脚朝天,当真是太厉害了。

李觉随即发现,自己不经意间,说了错话。在座的宾客里面,要以单人功夫而论,他要是认第二,还真是没有人敢认第一。刚才自己被张准打得那么狠,其他人当然不敢上来。当着这么多人出丑,可不是什么好事。

看到全场没人响应,李觉只好自嘲的一笑,换了话题说道:“既然勇士不敢上来,那……各位美女,可不要错过机会哦!王后娘娘,轮到你出场了。”

话音未落,王后已经亲自带着几位羞答答的姑娘出来,香风袅袅的来到张准的面前,一一介绍起来。张准顿时感觉自己好像是贾宝玉一样,感觉有点怪怪的,表面上却又不能不礼貌的应对着。结果,什么含章郡主、美泰郡主、美华郡主、桃盈郡主……一个一个的挨个打招呼。

这些郡主辈的美少女,都是朝鲜王族的待字闺中的姑娘。作为王族中人,她们的母亲本来就是国色天香的,她们自然也是丽质天生。今日更是经过精心的打扮,自然是姿色十分。虽然说男女授受不亲,在这样的场合,却是完全不受限制。宴会嘛,就是要活跃气氛的。

对于她们来说,要是能嫁到大明朝去,那是相当荣耀的事情。即使不能称为正室,只要成为侧室,有名正言顺的身份,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朝鲜毕竟是小国,巴掌大的地方,明国乃是天朝上国,一个府就要比朝鲜大。能够到天朝上国去游玩一遍,才不枉此生。

好吧,或许今天的人觉得有点那个,可能对女性不尊重,将女性当做是交易品了。但是当时的王族女子,的确是这样子的。她们的婚姻,很少能轮到自己做主。她们的婚姻,本身就是政治的一部分。既然自己不能做主,那只好尽量的想办法攀高枝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古往今来,莫过于此。

大明之所以伟大,之所以让人念念不忘,就在于它的骨气。在两百多年的时间里,不割地,不赔款,不纳贡,不和亲,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即使到最后一刻,他也没有低下自己高昂的头颅。崇祯皇帝是吊死的,永历皇帝是被勒死的,宁死也不苟活。

其实,说大明朝不和亲是不对的。明朝也有和亲。但都是外面的公主、郡主什么的嫁进来,而没有明朝自己的公主嫁出去的。而且,外面嫁进来的公主、郡主什么的,在明朝还没有什么地位,名不经传。比如说那些来自朝鲜、越南、蒙古部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