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无法永远相依
托特纳姆热刺接受诺丁汉森林对迈克尔.道森的报价的传真、今天上午刚刚出版，还飘着油墨香味的《诺丁汉晚邮报》，以及马丁.奥尼尔亲笔所写的辞职信，这三样东西被一并放在了埃文.多格蒂的办公桌上，让他的大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传真是他的秘书露西小姐为他送来的，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个早安吻，一次超越了俱乐部主席和秘书身份关系的非常亲密的接触。晚邮报是稍后由他的老朋友艾伦.亚当斯拿来的，而辞职信则是马丁.奥尼尔亲自呈上的，要辞职的人此时还站在这房间里等候着俱乐部主席的批准呢。
现在距离奥尼尔和埃文.多格蒂大发雷霆的那一天只过去了两天。
和热刺谈妥购买道森这件事情是在多格蒂计划中的，他们以很少的价钱就买来了一位当打之年的中后卫，埃文.多格蒂觉得这笔交易做得很划算，正在为这件事情而感到高兴，同时手在露西小姐身上很不老实的时候。艾伦就拿着报纸敲响了他的办公室门，把他吓得不轻。如果自己和露西的事情被妻子知道了的话，那他的家庭就完蛋了。
当露西整理好了衣衫给艾伦开门的时候，艾伦还很有兴趣地看着那个扭着屁股走远的背影。接着他把报纸递给埃文，一言不发。
埃文看到了上面有奥尼尔的照片，以及一篇专访。标题很醒目，也说明了为什么艾伦会冒着撞破两人偷情的风险来敲他的门了。
《马丁.奥尼尔：我在这里不开心！》
还没等埃文明白究竟是怎么个不开心法，奥尼尔也敲响了他的办公室门。
埃文正要问问奥尼尔那片专访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对方已经先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埃文桌上。
“辞职？”
埃文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拿起来又看一眼，接着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地北爱尔兰人。
奥尼尔站在埃文前面。很认真地说道：“我认为在这里完全无法实施我的计划和抱负，我在这里没有得到足够的尊重，你们似乎也并不需要一个主教练。所以我觉得分手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你不能这样！”埃文吼了出来。他完全没想到奥尼尔会来这么一手，辞职？他真敢啊！他才上任了两个月，竟然就要辞职……把我这个俱乐部主席当什么了？
“我当然可以这样。”作为一个在英国足坛混了二十多年的“老帅”，奥尼尔可不傻。“我们当初签的合同里，你没有写如果中途解雇我要赔我多少钱，所以我辞职也不用赔你钱。主席先生。这很公平。”
既然不用赔违约金，奥尼尔也就无所顾忌了。
其实这个辞职的决定在那天和埃文.多格蒂大吵一番之后，他就做出了。所以他才在会接受采访的时候大爆猛料——反正老子都要走了，还在乎你们怎么看我吗？该说地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也算出老子一口恶气！
“这……这不是钱的问题，奥尼尔先生。你是球队的主教练，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现在辞职……”
“现在辞职是为了球队着想。这个时候你们还有时间再去找一个主教练。如果等到了联赛开始之后恐怕就难了，主席先生。”奥尼尔一口一个“主席先生”，听上去却更像是在打埃文.多格蒂这个俱乐部主席的脸。
埃文.多格蒂完全被马丁.奥尼尔所表现出来的决心给吓住了，他手里拿着辞职信，张大了嘴巴看向奥尼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艾伦.亚当斯则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好像是个看戏的旁观者。
“我希望俱乐部同意我的辞职申请。”奥尼尔重申了自己来找埃文地意思。“我们之间没有继续合作的可能了。”
现在这样子，就算埃文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呢？他终于为自己的独断专行付出了代价——辛辛苦苦找来的主教练竟然主动辞职，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两个月内。连续失去了两位主教练，或许他应该想一想这究竟是主教练们对权力太热衷，还是他自己太傻了吧？
沉默了一会儿，埃文站起来向奥尼尔伸出了手：“感谢你为俱乐部所做地一切，奥尼尔先生。我同意你的辞职申请。”
奥尼尔笑了笑：“再见，主席先生。”说完他看也没看坐在旁边的艾伦.亚当斯一眼，转身从办公室里走了出去。
目送奥尼尔走出去之后，埃文.多格蒂缓缓坐下。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艾伦.亚当斯并不说话。
“现在我们该找谁来做主教练？”艾伦摊开手问道。
“只有上帝知道。”埃文有气无力地喃喃道，今天上午实在是太打击他了。
“赋闲在家的成功教练没几个，这个时候不是找教练的好时候……”
“那就去挖！”埃文突然激动起来，“从其他俱乐部给我挖一个来！”他将奥尼尔的辞职信揉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比埃文.多格蒂更吃惊的人是球员和教练们，当奥尼尔面带微笑地站在他们面前说出自己已经辞职了的决定之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以为他在开玩笑，可问题是奥尼尔先生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他和托尼.唐恩可不一样。
“感谢你们这两个月来的支持。”奥尼尔和球员们微笑着道别。“虽然我和俱乐部高层地关系不怎么样，但是和你们相处很愉快。你们都很可爱。我为自己曾经执教过这样一支球队感到自豪，尽管只有短短的两个月。”
“很抱歉不能继续带领你们了，祝你们好运。”
然后他和助理教练、体能教练、门将教练、一线队教练一一拥抱告别。
克里斯拉克而还有些发懵，托尼走了，马丁也要走。这是怎么了？都走了，我们怎么办呢？诺丁汉森林怎么办？这样一支刚刚拿了三冠王的球队难道就要从次消失了吗？
和奥尼尔拥抱的时候，他问了个问题：“你的辞职是因为托尼吗，奥尼尔先生？”
他担心是托尼的影响力太大了，让奥尼尔在这里无法放开手脚地工作。
奥尼尔摇摇头，为唐恩洗刷了“冤屈”：“和他没有关系，我和俱乐部主席以及商业主管的关系不怎么好，大卫。他们有他们地立场。我有我地立场，很可惜我们的立场不一致。你是一个好地助理教练，以后也能成为一个出色的主教练，谢谢你的帮助，大卫。新教练来了，还像帮助我和托尼那样帮助他吧，希望他能够在这里干地……长一点。”他看着远方，轻轻叹了口气。
最后一次挥手告别。奥尼尔转身离开了目瞪口呆的球队。
闻风而来的记者们已经将维尔福德基地大门堵的水泄不通了。这群狗的鼻子真灵，他才刚刚和俱乐部摊牌，他们就都知道了。好像在他们面前不存在秘密一样。
记者们看到奥尼尔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奋力挤开了保安，冲了上来。
无数只话筒就差没伸到奥尼尔的嘴巴里。镜头一致对准了他。
“奥尼尔先生，听说您辞职了？请问这是真的吗？”
“奥尼尔教练，能够说说您突然辞职地理由吗？这太令人意外了……您才在这里干了两个月！”
“嘿，马丁！马丁！据说你和俱乐部高层有矛盾？能够透露是什么样的矛盾吗？”
“是佩佩转会导致了这次辞职吗？”
“也许是迈克尔.道森……您不喜欢道森吗？”
“托尼.唐恩也是突然离职。你们两个有过联系吗？你的辞职和他有关系吗？”
“可以透露一下您的下一站是哪儿吗？”
“诺丁汉森林俱乐部高层真的像您在接受采访时说地那样严重干扰了主教练的引援工作吗？”
“可以评价一下埃文.多格蒂吗？”
“您的辞职是否得到了俱乐部的批准？”
现场除了记者们大声询问，和按动快门地声音外，其他什么都听不到。每个人都扯着嗓子喊，生怕人群中间的奥尼尔听不见。
但是奥尼尔并没有回答他们问题的兴致，他在自己的车门前站住，转身对那些热情的记者说：“我辞职已经得到了批准，对此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很感谢在森林队执教的这两个月内帮助过我的人，另外我要澄清这和托尼.唐恩没有一点关系。辞职是我自己地决定，和任何人无关。如果你们还想问什么，请留着去问俱乐部。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宣布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
说完他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将车窗关上，发动了汽车。在众记者的围追堵截下还是缓缓开出了大门。
记者们追了几步纷纷停了下来。就像奥尼尔说的，俱乐部一定会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他们的问题就留着那时候问吧。
皮尔斯.布鲁斯也没想到奥尼尔的辞职决定做得如此坚决果断，他在人群后面看着远去的黑车。不知道诺丁汉森林的未来路在何方。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一支威震欧洲。在全世界都奠定威名的王者之师，这才两个月地时间就物是人非。变得叫人认不出它原本地模样了。
要追溯源头的话……似乎绕不过一个人。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托尼.唐恩地号码。
当唐恩放在楼下餐厅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正在楼上书房里研究着英超所有球队的英格兰籍球员名单。连接着电脑的两块二十四寸显示器其中一块在播放着比赛录像资料，他需要通过电脑将那些录像剪辑合编，做成自己需要的合集，再刻成光盘，贴上标签，分门别类的放到柜子中去。查找起来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
长期盯着电视屏幕研究比赛录像。或者看书看笔记，让唐恩有些轻微地近视眼，他带着黑框眼镜，探着头很专注的观察几个目标人物的表现，有需要被特别注意的时候他就会按下暂停键，然后低头在笔记本上用笔把时间记录下来，方便随后剪辑。
他看的如此专注，以至于第一次手机铃声在楼下响起的时候。他压根儿没有听到。
等到那声音消失了之后，他才突然发现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响……
他侧着头听了听，什么都没听到，就在他摇摇头，以为自己最近忙疯了出现了幻听，然后打算继续工作的时候，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当唐恩趿拉着拖鞋，穿过长长的二楼走廊绕下环形楼梯。再经过八十平米地客厅，终于来到了餐厅的时候，铃声又停了。
“真没耐心。”唐恩嘟囔着拿起手机，想要看看是谁打来的。
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显示出了来电者的名字：007。
唐恩懒得打有些人的名字，英文名字对他来说还是不如中文名字简单。所以他就会给很多人取代号。007指的就是皮尔斯.布鲁斯，因为他的名字和那个着名地007扮演着皮尔斯.布鲁斯南听起来很像。
诺丁汉晚邮报的记者，唐恩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打电话，正在犹豫着是否要拨回去询问的时候。手里的手机又一边响着音乐一边震动起来。
他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喂，邦德先生，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是为什么啊？”唐恩靠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懒洋洋地问道。
“我想知道你突然决定离开诺丁汉森林地真正理由。”布鲁斯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个问题让唐恩的脸垮了下来，他从不回答这样的问题，哪怕是布鲁斯都不行。“真抱歉，记者先生。你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如果你是想来采访我的话。请提前预约……”说完他就要挂电话。
这时候他却听到皮尔斯.布鲁斯地一声大吼：“你这个缩头乌龟要缩到什么时候，托尼！！”
唐恩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大吼震得手下一顿，电话没被挂断。
“你看新闻了吗？你那里有报纸吗？电视机是打开的吗？”布鲁斯吼完继续大声问。
“并没有。”唐恩环顾了一下四周，桌子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放，电视机关着，屏幕一片漆黑。
“那我现在给你发回现场报道！”布鲁斯恶狠狠地说，这可能是他自从成为记者以来，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诺丁汉森林的国王讲话。“马丁.奥尼尔刚刚向俱乐部递交了辞呈。而且我相信俱乐部一定会同意他的这次辞职申请！”
唐恩被这个消息给吓愣了。他以为自己在做梦，而且是很不真实的梦。
马丁.奥尼尔才刚刚加盟球队两个月。怎么就辞职了？
“如果你还关心诺丁汉森林，你就一定知道为什么！埃文.多格蒂和艾伦.亚当斯两个人瞒着奥尼尔和ac米兰搭成了出售佩佩地协议，现在他们又瞒着他引进了迈克尔.道森，虽然媒体们把道森的到来称为‘回家’，但是这触犯了奥尼尔的权威。所以他辞职了！就这么简单……现在，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决定不再续约，是否也像奥尼尔这样，对俱乐部的高层失去了信心？告诉我，托尼！”
唐恩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回答。
“好吧，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是担心自己说出来之后引起球队的动荡，对吗？你可真愚蠢，托尼。俱乐部都这样了，动荡那不是完全可以预见一定会到来的事情吗？马丁.奥尼尔辞职了，沙欣也要转会拜仁慕尼黑了。你以为你当初花费无数心血建立起来的那支球队还能保留下来吗？球员们对这样地俱乐部高层已经失去了信心，佩佩地离开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他可是最忠诚的战士！”
“你还爱这支球队吗？你还怀念过去十一年地每个日日夜夜吗？在深红球场，他们那么对待你，难道你就不心痛吗？别沉默了，托尼。”
皮尔斯.布鲁斯在维尔福德的大门外靠着自己的汽车给唐恩打电话，周围的记者们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他大声对着电话吼，也没人理会他，只当是又一个要求社里留够版面的普通记者而已。
“别沉默了，托尼！托尼？托尼……喂！喂！”
慷慨陈词半天的布鲁斯发现那边的人已经把电话掐断了。
“真他妈见鬼！”愤怒的他一脚踢到了自己的车轱辘上，汽车警报声响个不停，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混蛋！”布鲁斯摸出钥匙，手忙脚乱的关掉了警报声。他觉得今天真是糟糕透了。
按理说他不应该这么想，因为他是一个记者，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应该让他热血沸腾，让他想要马上冲回去开始写稿子，抢在所有人前面发布这则消息。
但是现在他以一个诺丁汉森林忠实球迷的身份，觉得这简直糟透了。
他靠在车上，看着前面的维尔福德训练基地大门外墙上的诺丁汉森林队徽出神。
唐恩走回自己的书房，看着电脑屏幕上被定格了的比赛录像出神。真凑巧，他正在看的就是诺丁汉森林上个赛季的比赛录像。录像中的人是阿隆.米特切尔。
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坐下来工作了。他突然想听点音乐，这个时候或许唯有音乐可以安抚他那颗烦躁的心。
他打开音响，在音乐声中重新回到电脑前。美妙的音乐依然不能让自己静下心来，有些东西堵在胸口，想要冲出去。
他坐下来关掉了比赛录像，接着打开word文档，他想起来应该给晚邮报写份专栏文章了。自从世界杯之后，他的专栏就没了动静。
但是今天，他要写，他有很多东西要写，他要骂人，他要讽刺，他要发泄，要毁灭一些东西，只有这样，未来才有可能重建。
连绵不绝的敲击键盘声中，詹姆斯.布朗特（james_blunt）的歌声响起：
“……你就是这么美，你就是这么美，你就是这么的美，千真万确……但，该是面对事实的时候了，我和你无法永远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