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巨大的毒液就在距离唐娜不足半米的地方生生顿住,就像无形中有一只巨手将其攫住了一般,怎么回事?
齐师兄如梦方醒般抱起地上的刘师兄,大喊道:“师妹,快躲”
唐娜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没想到睁开眼来却看到那团毒液悬在自己眼前,忙后退不迭,闪到刘师兄身边。
她们一行三人,现在只剩下唐娜手上的雁翎金刀这唯一一件武器了。
面对凶悍如山般巨大的毒蟾王,她们获胜的几率几乎跟跳进悬河水中捞针一样,绝无丝毫可能。
但庞大的毒蟾王口中嘶吼着,朝他们喷发出来的那口毒液也逐渐消失在毒雾之中,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它捆缚住了一般,毒蟾王竭力地挣扎着,貌似十分痛苦难捱
怎么回事?
这时,两道人影出现在巨大的毒蟾王身后,唐娜惊呼一声:“明者——————”
他没有死,他没有死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的唐娜有种如释重负的喜悦,看到明者出现给她带来的欣喜,瞬间冲淡了毒蟾王带来的无边恐惧
他要做什么?
蓦地,唐娜瞠目结舌地看着明者轻轻飘起身来,竟升到那毒蟾王的大嘴前头,更诡异的是,毒蟾王那条长达数米的腥红毒舌竟从它口中垂落下来,而明者竟接连三剑斩在那条硕大的毒舌之上
舌断
这一下,唐娜和齐师兄都看的十分清楚,那条毒舌被明者斩成了三节瞬间被他的剑光席卷着飞入他手中一个玉盒之中,那是一个很大的玉盒
此时,唐娜与齐师兄才发现周围五百米范围内的毒蟾蜍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而远处尽是不断飞窜逃亡的黑影
毒蟾蜍逃了
怎么回事?
忽然,那只毒蟾王浑身剧烈地颤动着,几乎只是三几个呼吸的时间,庞大的身躯就像漏气的皮球一下,迅速瘪了下来,缩小成圆桌大小的一团
他们这才注意到,在那具毒蟾王的尸首背后,站着一个灰色服饰的少年,他右手中握着一把漆黑的柴刀,柴刀的一大半刀身都没在那具尸首之中
这少年杀了毒蟾王?
怎么可能?
这可是修为堪比九转金丹境界的毒蟾王,一身皮肉堪比金石
没有剧烈的打斗,没有凄厉的厮杀,难道这少年只是一刀,就将毒蟾王击毙?
明者此时的身前赫然堆放着好几十个大小不一的玉盒
难道,这些玉盒里边都装着毒蟾的舌头?
那灰衣少年抽回柴刀,柴刀在他手中一晃不见,跟着消失的是那具毒蟾王的尸首,然后才是那堆玉盒。
“做得很好,你可是个难得的好帮手”滕宝拍拍明者的肩膀,赞许道。
明者有些激动,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天在离人镇外发生的那些绝不是偶然,这个看似只有筑基期修为的少年远比看起来强大无数倍。
他知道其实刚才那看似危险无比的收取蟾舌过程,他压根就没有感受到一点危险气息,所有的蟾蜍就像排着队伸着舌头,等着他前去收割一样。
而越到后来他的动作越加纯熟,速度也渐渐跟得上滕宝的节奏要求,直到他们清空四周五百米内所有的毒蟾蜍,剩下的心生恐惧全部开溜之时,他才赫然发现了唐娜这边的凶险
是毒蟾王
那一刻的明者可谓万念俱灰。
他没想过他有营救自己心上人于水火的那一天,因为唐娜是鬼宗高高在上的小公主,而他只是生活在黑暗世界的一只癞蛤蟆。
两者原本就像两条永不会有交集的平行线,各自去往各自的终点。
可是,自从他在悬河上当众表白,那一次冲动,对明者后来生活的打击实在是太过深重。
即便是原先与他交好的通灵师也不再跟他来往,生怕会跟他沾上边就惹来鬼宗的怒火
好在,鬼宗并没有过多地为难他,他的境况却日渐凄惨下来。
但是,明者从没有后悔过。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他那个传他通灵师功法的老人说过一句话。
我们痛苦来源于爱,但我们的幸福也来源于爱。
如果你问我后不后悔,我会说无悔。
直到那日表白之后,明者才渐渐悟出这句话中的一些味道来。
所以,明者也从没有后悔过。
如果在毒蟾王吐出毒液轰碎唐娜防御护罩的那一刻,明者可以选择的话,他毫不犹豫地会选择与唐娜的位置互换,但是那似乎只能存在与传说中的至高境界————九难。
魔天之中无九难。
所以,他的心在那一刻因悲凉而破碎。
他没有留意到,身边滕宝那诡异无比的遥遥一抓,没有注意到一点血光从滕宝身上一闪而逝,没有注意到滕宝手上刹那间多出来的一把漆黑柴刀
与毒蟾王相距六七十米的距离,却刚好是滕宝目力能及的最大极限。
力士搬山的演化版,先是控制了那团毒液,跟着鬼神缚飞出缚住了毒蟾王,然后明者的脑中就像响起了一声洪钟一般:“还不快去收取舌头?”
几乎是习惯性地,又或许是鬼使神差般地,明者丝毫没有感觉到他飞过去的对象是这个峡谷的王者,在他的眼中这只不过是一只比先前那些稍大一点的毒蟾蜍而已。
一样的收取动作,不过是换一个稍大的玉盒而已。
直到滕宝的柴刀插进毒蟾王的后背,直到毒蟾王瞬间萎缩一般死在他身前,他才惊觉适才发生了什么。
明者傻傻地看向唐娜,此刻他的眼中,世界都已不复存在,只有那个惊魂未定楚楚可怜的女子。
那是他发誓要迎娶的女孩。
是他唯一的梦想。
此刻,女孩就在他身前不远处,似乎触手可及,也在用一种柔软的眼神看着他,充满了感激和某种令明者心跳加速的意味。
滕宝的读心术这一刻自动关闭,他这一刻终于才明白过来,明者这厮为何会自告奋勇地跟着他一起跳下来,原来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美丽的女孩。
不知为何,滕宝的脑中忽然出现了少许的紊乱,旋即又恢复了正常,似乎有协面即将出现之时又被什么生生掐断了一般,难道,那就是我丢失的记忆么?滕宝问自己。
齐师兄看向明者的眼光跟以往任何一回都不相同,这个一直被所有鬼宗弟子耻笑的通灵师,今天救了他们一行三人,尽管他有些明白,之所以这个通灵师敢出现在这里,多半是为了小师妹。
心中些许怜悯,些许感激,感情复杂的齐师兄抱着他晕迷的师兄朝前走了几步道:“明者兄弟,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不知这位公子是?”
“在下滕宝,未请教?————”滕宝扯扯发愣的明者的衣袖,回礼道。
“在下鬼宗四代弟子齐新宇,这是我小师妹唐娜,这位受伤的是我师兄刘奎南,万幸得到藤公子与明者兄弟的帮助,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时,唐娜也恢复了镇静,走上前来,却不料明者竟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你躲什么?我是来谢谢你们的,刚才真是凶险万分,谢谢”唐娜嗔道,那飞到明者脸上的一眼,足以让他完全失去意识。
不理晕乎乎的明者,滕宝笑道:“说来也巧,在下原本又要事前去与贵宗主商议,不想在上空明者发现你们被困在这里,这才下来看看能否帮上点忙。什么救命之恩的话休要再提,要谢的话,就谢明者吧。”
“呃,公子,你叫我?”恍恍惚惚的明者似乎听到滕宝叫他的名字,忙问道。
一群人不禁莞尔。
似乎是只要唐娜在这里,明者就会失魂落魄,连唐娜自己也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明者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虽说此刻的表现有些不堪,但是无疑先前那威猛的形象已经渗入到鬼宗弟子的心中,唐娜和齐新宇都对明者印象大为改观。
滕宝眼光落到晕迷的刘奎南身上,心中一动。
明者晕晕乎乎间忽然感到手心中多出来一个小瓶,正惊疑间,忽听到滕宝的传音:“这是疗毒圣药天尘丹,你现在还不赶紧过去卖个乖,攒个人情?看你小子那怂样,有点出息行不?我记得有人教育过我,软的怕硬的,硬的怕呆的,呆的怕不要命的。手里拿了刀子,就要让人相信你敢把它捅出去,这是勇气懂不?在自己心仪的女子面前,你的刀子更要捅得毫不迟疑快去吧”
这句话,就像醍醐灌顶一般,让浑噩的明者顿时精神一振,恍若脱胎换骨了一般,精气神乃至形象气质都似乎瞬间有了本质的蜕变,腰板挺得笔直,几步就走到抱着人的齐师兄面前,伸手将手中的丹瓶抹开倒出一粒丹药来,在唐娜与齐师兄惊疑的眼神中,明者漫不经意地道:“索性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哎,这颗天尘丹或许能救你师兄,且试试看”
以唐娜和齐师兄的眼力劲,出身名门的他们自然不凡,早就一眼认出明者手上的正是前段时间在芦洲腾龙出品的极品天尘丹
一颗的价值就在六七百万之上
这么珍贵,不不,简直是价值连城的圣药,明者竟舍得给向无交集的刘师兄服用?
明者这个时候,或许是受了滕宝话语的刺激点醒,思维无比清晰,行动也变得分外果敢起来。见唐娜两人呆立不动,立即上前掐开刘奎南紧闭的嘴唇,将那颗雪白的天尘丹灌了进去,伸手在他胸口一阵轻拍,随即走到唐娜面前。
“唐姑娘,你们这是出来历练吧?身上没有一些好的丹药哪行?这丹药你先拿着,防身呗。”也不知他哪来的如此勇气,这一次面对唐娜竟一点也不怯场,流畅地将要说的话说完,径自不管唐娜的反应将药瓶塞进了唐娜的手中。
唐娜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握着那丹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嗫嚅了半天,才没头没脑地冒出蚊蝇般细微的一句。
“你可以叫我小娜······”
明者的眼中,万里毒瘴世界,瞬间黑暗尽去,亮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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