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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李瑶情动(一)

见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李瑶心中犹豫不决,若当真是那人,自己明知而不见,那人必心中不快,天威难测,也许一时不会怎么样,难保日后之事,越是接触那人,他越是清楚那人的心机是何等的深沉可怕,况且那人还有着至高无上的尊位,要让区区一个小小的李家灭族,也只在弹指一挥之间。

就在李瑶暗中揣测朱影龙一行人的真实身份,又心中难以决断是否前去一见以证实自己的猜测,跨院之中,朱影龙领着徐应元以及一众侍卫也都暂时安顿了下来,那莲儿口中所说的吃食和棉被等御寒之物也都已送到。

面对这粗鄙不堪的粗粮食物,徐应元苦着脸,实在是难以下咽,要知道宫中虽然废除了铺张浪费的制度,就是皇帝自己平日里的膳食也只是三菜一汤,最低级的太监也能一菜一汤,以宫里的条件,就是这一菜一汤也做的比外面美味数倍,而将军府给他们提供的仅仅是每人四个窝窝头加一碟咸菜,要喝茶,还得自己烧,干巴巴窝窝头,黑乎乎的咸菜,吃惯了好东西的他如何能咽下这施舍给“乞丐”一般的粮食?

“公子,这将军府也太不懂待客之道了吧,居然就给我们吃这个?”徐应元脸上写满了不满,他手里的东西只能打发乞丐。

朱影龙却不这么想,他前世家中并不富裕,虽然自出世他没怎么过过苦日子,但在父母一辈的回忆中,他清楚的知道苦日子是什么样子,读大学的时候,两个馒头、一碟雪菜就是他的晚餐,看着这微微泛黄的窝窝头,这让朱影龙霎时想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活,还有那些相知相熟的同学和朋友,他们住的是学校最差的宿舍,吃的是同学中最便宜的饭菜,穿的也是没有品牌的廉价衣服,但却是一群最富有理想、最热血的年轻人,他们当中也只有自己最固执的走上了一条可能没有前途的路,最后却沦落到这是时代,虽然做了至高无上的皇帝,拥有了他们不知道多么羡慕的如花美眷,肩膀上也承担着无比巨大的责任,但那种空荡荡的感觉还是时不时的充塞他的心头。

想着,想着,朱影龙拿起一块窝窝头,大口咬下,然后夹了一筷咸菜送入嘴中,大口的咀嚼,笑道:“嗯,好吃,好吃。”

徐应元呆呆的看着皇帝这一连串的动作,心道,真的这么好吃吗?转念又一想,皇上他老人家都吃了,自己再怎么不情缘,这东西也要吃了。

朱影龙抬头看到徐应元傻傻的看着自己,奇怪的问道:“徐应元,你怎么不吃,这窝窝头就咸菜可香了,这在宫里头可吃不到。”

徐应元忙把手中的窝窝头送到嘴中咬了一口,奇怪的味道还有那粗糙的感觉,如同嘴中被塞了一把黄沙,如此难吃的东西怎么能入口呢?可皇上为何却说它好吃呢?难道这真龙天子的口味与普通人不同,一定是这样的,不过他脸上不敢又任何不满之色,只能陪着朱影龙将这难以下咽的窝窝头闭着眼睛吞下去。

“公子,奴才还不知道你喜欢吃这个,回头奴才让御膳房给您做,保证比这个还要好吃。”徐应元吃掉手中的一个窝窝头,剩下的三个就再也吃不下去了,那碟看起来黑乎乎的咸菜他更是一筷子都没动过。

“宫里做不出这个味道。”朱影龙只淡淡回应了一句。

“是。”徐应元讪讪应了一声。

朱影龙大概是恶极了,四个窝窝头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就进了他的肚皮,还意犹未尽之时,他看到了徐应元跟前尚有三个没动,这皇帝总不能跟臣子争食吧,问道:“徐应元,你这么不吃了?”

“奴才饭量小,一个就足了。”徐应元忙会意道。

“如此,你不吃,我可吃了。”朱影龙闻言便毫不客气的将那三个取来,一并下肚,这才有了点饱的感觉。

不过吃完之后,他感觉到徐应元看他的眼光有些怪怪的,忍不住问道:“徐应元,你怎么这么看着朕,朕脸上长花了吗?”

“没,没有。”徐应元忙将目光垂道,“奴才刚才是高兴,公子连日来每餐饭量不断减少,奴才十分担心,刚才奴才见公子一连吃下七个窝窝头,饭量大增,奴才这是高兴的。”

朱影龙想了想也是,最近自己是食不知味,也不能寐,即便是夜宿后宫,行云布雨之后也时常睁眼到天亮,如此下去,自己的身体怕要承受不住,年关将近,看来需要歇息一下子了。

“难得你这一分关心,朕记下了。”朱影龙微微一笑道。

徐应元顿时心中无比惊喜,能让皇上记着自己这一份关心,那可是天大的情分,这可是万金都买不到的。

两个人,一张床,棉被是新的,干净清爽,还散发出一股清香的味道。

“公子,时候不早了,这风雪怕是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停,你还是上床休息吧?”屋子里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两个人天天见面,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可聊的。

“那你呢?”朱影龙问道。

“奴才坐着就行。”徐应元忙道。

“那怎么行,天这么冷,你要是冻着受凉了,谁来伺候朕?”朱影龙不同意道。

“公子,奴才不怕冷,您还是上床休息吧。”徐应元有些着急道。

“不行。”朱影龙有些恼了。

“公子,奴才不是不愿意,奴才是不能呀。”徐应元心中感动的无以复加,跪下道,自古又有多少臣子能有跟君王抵足而眠的,他一个小小的宦官,居然能有这样殊荣,足以让他铭感五内了,但是这份殊荣他不能要,也不敢要。

“你这是干什么?”朱影龙有些微怒。

“奴才体有恶臭,怕熏到皇上,因此奴才不敢与皇上同榻。”徐应元说出实情道。

“哦,是朕疏忽了。”朱影龙这才明白,太监少了那个男人的东西,方便之后又容不得每次都清洗干净,久而久之就会产生一股子骚臭,无论怎么清洗或者熏香都难以消除,尤其是到了夏季,衣服淡薄,加上炎热,那股味道更加严重,徐应元自幼进宫,不懂得清洗干洁,时间长了,也有了这股骚臭,虽然现在地位高了,方便之后也可随时清洗,但那股骚臭却是不能根除,衣服包裹,熏香之下尚不能察觉,若是脱去衣物,必定是无所遁形,他自己习惯了无所谓,万一熏着了皇上,必然会为之不喜,在宫中,失宠就跟死亡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徐应元宁愿抗旨,也不愿与皇帝同榻而眠。

“既如此,我们合衣而眠,反正这里两条棉被,一人一条如何?”了解实情之后,朱影龙也不故意矫情,选了个折中的办法,如今天气严寒,大家身上衣物厚实,些许异味也不容易挥发。

徐应元闻言,顿时惊喜无比,如此不仅消除了自己体臭熏皇帝带来的后国,还让他拥有了与皇帝同榻而眠这份天大的殊荣,至今为止他知道的除了皇帝的妃子,也只有被贬谪到琼州当知府的史可法有这份殊荣,那还是皇帝当信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