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四五十个东厂番子护着一辆马车昏昏欲睡的在赶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一个巨大的危险在等着他们。
午后,突然下起了小雨,为了找个地方先避雨。他们不得不加快了行进的速度,这一趟去开封,每个人怀里都揣上了一封不少的银两,当然是那些地方官孝敬的,每次出去,二品封疆大吏都要对他们这些人客客气气,更不用说坐在车厢里那位老祖宗跟前的好人李公公,他这下来一趟,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这来回还走不同的路线,人家那才叫敛财有道呢,可惜自己不是太监,不然巴结一下上头那位老祖宗,说不定也能在宫中混出点名堂呢!骑马走在最前面的王五暗自嘀咕道。
雨越下越大,大雨滂沱,天色昏暗,视线模糊,蓦然间,地上拉起一道绊马索,走在最前面的王五正埋怨天气,不察之下,连人带马一下子摔在泥泞的官道之上,后面的人和马匹骤惊之下,勒马停了下来,待看清楚地上的那道绊马索,毕竟吃这东厂碗饭的,这么长的一道绊马索突然出现在官道之上,绝对不可能是偶然,纷纷抽出兵刃,戒备的看着四周。
倒地的王五正打算从地上爬起来,忽然一声破空之音传来,王五刚坐起来的身子喉咙上冒起一朵血花,身躯轰然倒下,不断往冒的鲜血在雨水的冲刷之下,一下子流淌到众番子的脚下了。
强烈的恐惧突然笼罩在这群东厂番子身上,握刀的手不断的颤抖,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胯下马匹不住的“唏律律”的低鸣。
“出了什么事,怎么停下了?”李永贞待在马车中,雨水淋湿不到他,昏昏沉沉当中,突然发现马车不动了,睁开眼睛问道。
“李公公,有刺客!”驾车随侍的小太监结结巴巴的道,“王五已经被箭射死了。”
“什么人敢这么大胆,既敢在官道上袭杀我东厂之人?”李永贞一听跟随自己的人当中已经有一人被射死,勃然大怒道。
雨水冲淡了空气中的血腥,东厂的番子不敢前进一步,他们也不知道前面会有多少陷阱在等着他们,敌人还,没有现身自己一方就死了一个人了。
“公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东厂番子的头目向李永贞请示道。
其实李永贞也是色厉内荏,其实他的心里比谁都怕死,尤其这一趟出来各地孝敬了他不少,远比在宫中时人家一年孝敬的还多,还没有享受,他怎么会舍得死呢。
“退,我们原路先退回去。”李永贞假装镇定的发布命令道。
众番子刚掉转马头,打算原路先返回,那知道一阵箭雨,几十个番子倒下近一大半,仍然没有任何敌人的踪影。
李永贞害怕了,他拼命的抱住胸前的一个包袱,那里是各地官员孝敬给他的银票,颤声道:“快,护着咱家快走!”
剩下的番子到被眼前的惨状激起了勇气,暂时忘却了恐惧,为首那位更是大喝一声道:“随我冲出去!”
在不了解敌人的情况下,盲目的冲锋只有死路一条,其实他们身后的路上也有绊马索,而且还有陷阱,扑通、扑通,十几下之后,剩余的马匹都倒下,陷阱内布满了竹签,不消片刻,除了马车上的李永贞以及那个驾车的太监,没有一个是能喘气的活物了。
“公公,都,都死了……”小太监被眼前的地狱般的景象吓的失禁了。
李永贞先看车帘一看,顿时就栽倒在车厢之中,一下子就被吓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嘴里塞了一团烂布,绑在另外一辆马车上去山东的路上了。
因为前一段时间镇压东林党的事情,差一点闹出民变,天启帝对魏忠贤有些微词,而现在这个时候魏忠贤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失去了天启帝的信任,而重新获得信任的砝码就在被抓的这个资助白莲教叛逆沈溪身上,只要将白莲教这伙叛逆一网打尽,那就是天大的功劳,到时候天启帝还不是更加信任他,那么他的计划岂不是更容易事实。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张嫣得了朱影龙那二十万两银票,趁机将刘老太妃等一些先帝遗孀联合起来抵制魏忠贤不断给天启帝送美女进宫,理由就是天启帝龙体违和,不宜过度临幸女子,张嫣的话,天启帝或许不听,但在后宫德高望重的刘老太妃的话他不能不听,因此这才对魏忠贤疏远了些,这也是朱影龙想不到的,魏忠贤会拿白莲教来修补自己跟天启帝之间的信任裂痕,并且鼓动天启帝说什么“皇帝yu女三天飞升”,如果天启帝也能“yu女三千”说不定身体就会痊愈,还能飞升成仙,幸亏有刘老太妃,不然天启帝差点就相信了他的鬼话,要来一个连御三千处女了。
魏忠贤正踌躇满志想敲开沈溪的嘴,得到山东白莲教的消息之时,一个令他想象不到的消息传了过来,前去开封代皇上看望信王的秉笔太监李永贞在通州近郊的官道上被人劫持,随护东厂的番子全部身亡,只有李永贞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活了下来,还给魏忠贤带了一封信。
信中只有六个字:“李永贞换沈溪。”
李永贞是魏忠贤最信任的亲近太监心腹,一对对他忠心耿耿,这次为了查探信王的底细才派他过去,想不到自己刚抓了沈溪,白莲教就抓了李永贞,白莲教强大的实力已经让他这位权倾天下的大太监感到一丝害怕。
魏忠贤忙纠集几个心腹过府商议。
崔呈秀是魏忠贤的狗头军师,魏忠贤对这个干儿子甚为倚重,首先问的自然就是他了,“呈秀,永贞是本督的心腹爱将,本督不能见死不救,你有什么办法?”
“干爹,这件事儿子认为不能妥协,如果放了沈溪,固然能救下李公公,但朝廷的威仪可就丧失殆尽了,尤其是干爹您的声名将大有损伤。”崔呈秀表明态度道。
“应秋,你说呢?”魏忠贤转向刑部尚书周应秋。
“下官认为救李公公要紧,那沈溪也不是白莲教的首脑人物,抓住他并无大用场,就算他出钱资助了白莲教,他在教中的地位也不会太高,而且还听说三年前被白莲教裹挟过,差点败掉全部的家产,再资助白莲教有些不可信,下官认为他不会掌握太多白莲教的机密,这样一个人比李公公重要多了。”周应秋察言观色道,魏忠贤微微点了一下头,崔呈秀默然不语。
“云鹤,那个沈溪怎么样了?”魏忠贤缓缓问道。
东厂理刑官孙云鹤忙站了起来,诚惶诚恐的道:“启禀厂公,这沈溪到还嘴硬,拒不承认与白莲教的关系,还曾不断辱骂下官等。”
“哦,他一个商贾,居然还有这等胆量?”魏忠贤嘴角冷笑道。
“是的,老祖宗,他骂我们阉割身体,是为不孝,祸乱朝政,是为不……”孙云鹤身后站立正是那个监刑沈溪的那个太监。
“够了!”魏忠贤双目露出阴冷之光,喝道,“永贞要救,这个沈溪也不能放,白莲教一定要铲除,此事交由应秋去做,明日将人送到刑部去!”
“厂公,为何将东厂的人犯人移交给刑部?”孙云鹤不解道。
魏忠贤没有任何的回答,已经离座下去了。
刑部尚书周应秋顿觉浑身一颤,把东厂的犯人交给刑部,这还是大明朝历史上的头一遭,这分明不想承担责任吗,李永贞的死活是你刑部的事情,换不换人也由你刑部决定,与东厂没了瓜葛,人救回来了是厂公恩德,人救不回来,是刑部无能,魏忠贤落不下什么埋怨,也没有人说他刻薄寡恩,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周应秋捧在怀里真不知道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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