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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泉一行乘车刚刚离开边境不到十分钟,赵立民的一就传进了他耳里:边防连的官兵与缅甸一方的边防军在边境线上发生了矛盾,对方放言要是不接走被押解出境的二十一名人员,三个小时之后就将判处这二十一名不明身份的人三到十年的苦役。
听到这个消息,杨清泉等一班将校大吃一惊。
驻军参谋长骆淳少将更是气急败坏,满脸都是羞愧之色。尽管此刻尚未弄清楚被对方押解出境的人员的具体情况,但是他心里明白自己苦心派遣出去的人很有可能就在里面,不过让他微微感到有些惊讶的是,居然还多出了七人来。
赵立民和范志翔接到命令,紧急赶到边境线处置争端。
满肚子火气的两人原想见到陈朴等人立刻破口大骂,谁知抵达之后看到的情景,让两人哭笑不得。
军事调查局副局长陶质在自己边境一侧临时摆出的一溜长木板桌前,逐一给默然无声坐在两旁的二十一人倒酒,等二十一个军用铝制饭盒全都斟上酒,腰间装配双枪的陶质给自己倒上大半饭盒的酒,举起饭盒大声说道:
“各位,无论怎么说,我们都曾是同一个战壕里的兄弟,我理解你们此刻的心情,但是我不得不以这样令人难过的方式和你们告别。我不管你们属于哪个部门,也不管你们是谁的兵,我陶质自信对得起你们。我们上上下下地所有弟兄也对得起你们!希望大家离去之后,就别再回来了,否则大家见面时都很尴尬。长话短说吧,我敬各位一杯,看得起我,你们就大口地喝,看不起拉倒,没人会把你们怎么样。希望喝完这碗酒后,咱们之间的所有恩怨一笔勾销!来。我先喝为敬!”
中等身材,体型健美的陶质提起饭盒,昂头就干,几乎半斤泸州老窖。让他一口气喝完,随后涨红着方脸,将饭盒往边上一抛,根本就不看边境线另一边的赵立民和范志翔一眼,领着自己的十二名全副武装的手下,大步走下山坡。
二十一名心情复杂的汉子默默端起饭盒,喝下辛辣的高度酒,其中几人放下饭盒之后。竟然默默掉起了眼泪。
两辆军用越野车和一辆军用卡车,将二十一名身穿迷彩服的汉子拉进了城中边防连地军营。
详细的甄别之后,两位三十出头的汉子。被带进了连部会议室。
当两人看到坐成半圈的十余名将校之后,惊愕地站在门里两步远地地方,好一会儿,才记起要敬礼。
参谋长骆淳难过地看着自己的两个手下,低声吩咐:“靠近点儿。
快坐下吧!邹光恒,你先来汇报!”
“是!”
长相英武、高鼻阔嘴的邹光恒站起来敬了个礼,随后缓缓坐下。详细汇报自己三个月来的经历:
“我以退伍士官的身份进入了孟雷地区,正好赶上他们刚刚打败杨盛成部占领孟雷五县。通过一个先期进入他们部队的当年在新兵连时的老战友的介绍,我顺利地进入了他们地军队。让我想不到的是,一进去我们就需要填写两张非常详细的表格,其中除了籍贯、家庭成员、小学开始到进入他们军队时为止地详细经历之外,还要填写所在部队的番号和服役期间的简历。我凭着过硬的业务素质和剿匪期间的战功,升至了独立师第二团三营副营长地职务。没有三天,全军上下就发起了‘双清双学运动’,‘双清’就是清理官兵出身成分和清理上下级的关系,‘双学’就是学政治和学军事,这一次每个官兵都必须填写一份更为详细的三页表格。十天前,全军再次开展官兵互帮互教活动,所有班长以上地干部,连续五天展开了整顿风纪运动,这一次又要填写一份两张纸的表格。三天后,包括我们这批人在内的三十七人被上级部门以各种理由集中在了一起,随即立刻被分开,接受军事调查局的审查。”
邹光恒接过一个参谋递来的水,大口喝完接着说道:“我被请进军事调查局局长陶质的办公室,陶质此人是最早跟随陈朴的十七个人中的一个,原来为广州军区特种大队的狙击手,在官兵中威望很高。当时他的态度很好,好像对我的真实身份非常熟悉,他直截了当地对我说,此前已经秘密处死了四个政府军的奸细和十二个缅甸内外各势力的探子,剩下我们二十一人,将完好无损地送回去。因为我在这批人中间的职务最高,他希望我能做好其他人的思想工作,不要再故弄玄虚企图证明自己的清白。于是就这样,我被送到其他二十个人中间,今天上午被秘密押送到了边界。”
杨清泉等人听完邹光恒的叙述,大为惊讶。他们显然对这种反复调查和全军开展的清查活动深感震惊,这种在革命战争年代屡试不爽的策略,竟然被康宁集团运用得如此熟练,不禁令将校们深深叹息起来。
不过还好,派出去的人都完好无损地放了回来,并没有像对其他势力那样绝情,仅凭这一点儿,就让这群头头们偷偷地松了口气。
在参谋长骆淳的命令下,另一位与邹光恒一起被请进来的李报告了自己的经历:
“我是两个月前以专业技师身份混进去的,担任他们后勤部车辆修理所的专业军士。虽然他们对外并没有宣布军衔,但实际上我上个月刚刚获得晋升,目前军衔为少尉。在这里,我不想隐瞒自己的真实看法,他们是个团结互助,很有战斗力的集体,官兵们互帮互教,一律平等,包括团长在内的各级指挥员,都必须与士兵们吃一锅饭。他们地政治委员不但要做好部队的思想工作。还要求以身作则,就拿我所在的修理所来说,清一色的德国设备,非常的先进,用国产猎豹越野车改装的几种车辆,性能相当的优异。修理所的指导员本身就是出身于重庆一个倒闭的军用车辆厂地一位高级技师,这位少校军衔的指导员,业务水平相当的高,对人和善。没有一点儿架子,在他的领导下组成地六个课题攻关小组,取得了一
出成就,得到前来视察的康总的极高评价。荣获了官兵的待遇通通都提高了一级。这次把我送回来,他们仍然把最后半个月的工资三千五百元钱发给了我,没有讽刺我也没有打骂我,临行前我所在班组的九个弟兄被获准和我告别。
哪一刻,他们都流泪了,我心里也很难受。说真的,在那里的那段时间。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最真挚地同志间的友爱和饱满的工作热情,那里没有人浮于事,没有欺上瞒下。那里是一个真正地战斗集体,只要你有真本事,就能得到施展的机会,就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我这里说得都是我的真实感受,请首长们原谅我的鲁莽!”
骆淳听到这里。猛击桌面,勃然大怒道:“**你娘地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老子要送你上军事法庭!”
高瘦的李站起来。一脸沉痛地低下了脑袋:
“我对不起你参谋长,我对不起培养我的部队,但是我不想对不起自己地青春和良心。说实在的,我需要的是真正的军营生活,我不想无所事事过这辈子。这短短的两个月时间,我体会到了很多东西,回头我会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包括我所了解的对面的装备情况、军营分布、兵力配置以及所有我所认识的指挥员情况全都写出来,因为我现在还是我们这支光荣军队中的一员,我不后悔十一年来在我们这个光荣的部队里度过的每一天,只要还在部队一天,我就会努力一天,尽职尽责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李和邹光恒离去之后,会议室里发生了激烈的讨论。
不久后,机要参谋进来报告,其他被一起遣送回来的七个人都是地方情报部门的人,这一结果,让一群将校哭笑不得,只能恨得牙痒痒的。
短暂的商议过后,杨清泉赶往景洪的假日宾馆,一进房间,就对先行返回正在悠闲看报的师兄大发雷霆:
“大哥,你养了个好儿子啊!***,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我?我看这小子是不想混了!”
康济民摘下眼镜放下报纸,瞥了杨清泉一眼:“这是怎么了?上午你们不是还谈得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就像是吃了枪药似的?”
“哼!你那宝贝儿子可能是觉得自己的羽毛已经丰满了!”杨清泉随即就将情况简要地告诉了康济民,最后十分生气地说道:“……这小子以为武器弹药是这么容易弄到的啊?刚开始就给我定下了一个月的限期,看到咱们没有答复,现在就来这么一手,***,莫非反了他?再不治治,恐怕他更加得意忘形了!”
康济民一点儿也不生气,反倒摆摆手,笑了笑说道:“恐怕他也是在为获得支持,给你创造一点儿合适的条件吧?其实你心里也清楚,他这么做还是很讲情面的,你们的人不都好好地回来了吗?要真绝情,这些派出去参沙子的人失踪了你也没法去找人讲理!”
“好个屁啊!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我这张脸往哪儿搁啊?我怎么说也是他师叔,居然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我也知道这小子聪明,知道这小子锦里藏针,明里诉苦叫穷,暗中却向咱们示威,想和我们斗心眼儿,可没那么容易啊!他也不好好想想,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讲个循序渐进?要是真的把大家惹毛了,对他以后的发展有什么好处?只要我们略施小计,就会让他进退失据,四面楚歌!”
说到这里,杨清泉的一口气还是无法消退:“大哥你得好好思虑一番了,要是总这样惯着他,将来肯定会出大问题的!”
康济民严肃地点了点头:“嗯,是要敲打他一下了,我这里也最担心他得意忘形啊!要不这样,你也和我去一趟琅勃拉邦如何?你们叔侄见了面,也好对个话沟通一番,老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杨清泉摆了摆手:“这时候我走不开啊!哪怕再有空,我这身份敏感,也不是那么好出去的,咱们军队里有严格的制度。唉……我真弄不明白,他对地方上关于经贸合作的判断那么准确,应对得那么漂亮,怎么在政治和军事上表现得这么幼稚?晃眼一看,就像个贪婪的孩子,这种糟糕的形象,你让谁放心支持他?摇摇摆摆的,毫无立场可言!”
“老三,你说这话我可不同意,你想想看,他为了不让毒品进入咱们国内,做了多少实际的工作啊。同时,他也与方方面面都保持着友善的合作方式,就连缅甸地方政府也公开支持他,从这一点儿上来看,他做得已经很不错了,要是换了我,我觉得自己绝对做不到他那样好。至于为什么这么着急买军火,我估计也许是真的有更深层的原因,这次到琅勃拉邦,我要好好问问他,回来我立马告诉你。你也别生这么大的气了,都五六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较劲儿,值得吗?”康济民笑着说道。
杨清泉徒然地叹了口气:“唉,其实这些事情我也知道,只是我感觉这小子太任性了,不能任由他这么发展下去,一个庞大的发展计划,需要的是沉着与智慧,锋芒太露,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康济民赞同地点了点头:“这话在理!对了,今天小甘提出的弹药紧张问题,你答不答应他?”
杨清泉无奈地回答:“这倒是个小事情!我们这边弹药库存太多,不少弹药都到了报废期,已经到了非调整不可的时候了,多给他一些也没关系,包括云南光学仪器厂的系列产品我们也都同意向外卖,毕竟这些厂子也要生存,缅北其他几个特区也是一直零星地购买,我要再不答应卖给他们,恐怕厂子的那些被他们勾引的人就要造我的反了。”